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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長旭:賞石文化的審美精神

與酒文化、食文化、茶文化等文化不同的是,觀賞石本身並不像酒、食、茶等那樣能給人以物質實惠,賞石文化給予人的是純粹的精神層面的東西。在中國傳統文化的諸多子文化中,賞石文化是超越物質生活需要的一種單純精神領域的審美文化。

賞石,通常指的是人們對寶石、玉石、觀賞石的欣賞。隨著欣賞層次的不斷提高,人們已不再滿足對石上之景的表象認識,而是提高到對奇石的形、紋、色、質、意,乃至命名等解讀的深層意蘊,產生了廣泛的共識。賞析者不僅需要文化、哲學、民族、藝術等多學科的知識儲備,還應有相當的生活閱歷與人生體驗。但隨著賞析活動的不斷延伸,原來自己獨賞之心得通過石友間的切磋交流,通過媒體的傳播,逐漸使此種賞析在石友中達成共識,引發新的審美意境,皆在情理之中。當人們的思想境界、理想情操、文化水準、身心狀態,隨著賞石閱歷的不斷豐富而逐漸得到提升與改善時,我們發現,奇石賞玩,絕不是通常意義上那個「玩」字所能包容得了的。玩石之效應,業已超出玩石本身。由此可見,自始至終貫穿玩石過程的,是一根無形的主線——文化。人們進行的賞石活動,當是一種地地道道的毫無雜質的真正意義上的文化活動。賞石活動,是一項與利益驅動、權力與派系之爭毫無關係的純文化活動。如果說在賞石活動中也需要競爭的話,那麼,賞石活動競爭的應該是文化學識。如此的競爭,真正意義上的玩石「意境」自然就顯現出來了:玩石,實質上玩的是文化,文化當是玩石之本。需加以說明的是,筆者這裡所說的,是純粹從藝術審美角度賞石的玩法。筆者並不否認,對奇石進行交易,甚至以買賣奇石為職業的行為,亦是一種滲入文化元素的行為,其對石文化的普及發展所起到的推動作用亦不可低估。

我國從古至今的詩文書畫,從來講究韻味。何為韻味?即觀之令人激情蕩漾,回味無窮。這韻味,即為神。之所以說其有了神,說的不僅是人們觀之為其「貌」所傾倒,更深層次的,當指人們在對其「貌」由淺入深的解讀中,激發起情感與想像,並從其意境中受到啟發,激發起強勁的、蓬勃向上的動力。這種具有中國傳統文化底蘊特質之神,源自中華民族五千年悠久文明史的深厚積澱,可謂厚積薄發。

賞石文化的載體——有形之石,其形之韻、韻之神,與人為書畫之形、韻、神有過之而無不及。其形,為天成之形;其意,由人所賦予——正可謂天造其形,人賦妙意。人觀其形後賦予其妙意的過程與觀看、體味詩文書畫之過程如出一轍,這裡不再贅述。要說的是,賞石文化,實屬天人合一的文化,其載體——奇石既是大自然對人類的恩賜,又是人,催生情感與想像之物。賞石文化,是一種與詩文書畫藝術交相輝映、相互融合、互為補充的一種人文藝術。《紅樓夢》《西遊記》就是以石頭為引子展開敘述的;女媧補天、精衛填海的神話故事,也反映了從古至今廣為流傳的、人與石密不可分的文化淵源。內含奇石文化元素的故事情節,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賞石文化是一種與傳統詩文書畫藝術相通的,同屬雅文化範疇的審美文化。

如前所述,中國賞石文化講求的是「神」,而西方賞石文化講求的則是「是」。西方賞石文化的載體,以化石、隕石及礦物晶體為代表,西方人賞石的重點是研究其成因、成分,追求的是探究其科學價值。兩相比較,東西方賞石文化就各顯其不同模式:中國賞石,是建立在悠久豐厚的文化積澱基礎上,以情感與想像為特徵,並由此把握和反映世界的人文賞石模式;西方賞石,則是一種追求科學價值,研究滄海桑田變遷、人類進化進程的,以科研為主導的賞石模式。論二者「資歷」,保守估算,中國賞石文化早於西方賞石文化兩千餘年。論二者風格,可謂各有千秋,那就是各自在兩條平行線上「各奔前程」。當然,各奔前程並非毫無交集,而是不同風格的玩法,並非互不搭界。從宏觀文化層面上講,二者同屬一類,互為補充。其實,就中國賞石來講,我們的地學研究者長年累月採集石頭標本,不厭其煩地進行排、比研究,其實本身就是一場轟轟烈烈的玩石活動。這種玩法雖不屬賞石文化的主流,但對賞石文化是一種有益的補充。雖說藝術審美為中國賞石文化的主流,但將支流一一否定,主流可就成無源之本了。所以對支流,無論其大小多少,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排斥。同理,舉支流之旗,企圖淹沒遮蓋主流,那更顯荒謬。總而言之,無論是類似於西方賞石玩法的地學賞石,還是身為中國賞石文化主流的藝術審美賞石,皆應相互包容,相互融合,在相互包容中實現融合,讓賞石文化在融合集聚中綻放光芒。

說千道萬,東西方賞石,姑且不論孰輕孰重,平心而論,中國賞石無論從其歷史淵源,還是從其本身蘊含的賞石文化元素,無論從其成分的多元性,還是從其總體分量來看,並不遜於西方的賞石。中國賞石文化主流地位有其不可撼動性。毋庸諱言,與賞石活動交集最多、具有深厚歷史淵源的學科當屬美學。從古至今,人們以石為對象,吟詩賦文作畫者有之,論石解意者有之。所謂賞石藝術審美,指的是人們用美學原理對石之形進行賞析的一種文化行為。人們之所以普遍地應用美學賞石,這與人們普遍地視奇石為審美對象有直接

關係。當然,將奇石當作標本來進行科學研究的也是有的,但只是鳳毛麟角,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更多的是人們在藝術審美過程中對地學常識的了解。奇石意境美之所以倍受人們青睞,其美所獨具的不確定性應該是一重要因素。意境美的不確定性,源於兩個因素:一是奇石其形本身是具有「變臉」功能的,同一方奇石,側轉倒轉方向,從不同角度可看出不同的有時甚至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形,不同的形,其意境必然各不相同。二是即使人們在對奇石之形的解讀框架取得共識的情況下,對奇石意境的解讀風格與水準,亦是有差異的。有時這種差異甚至是有天壤之別的。因為,人對奇石意境解讀水準的高低,與賞石者的文化程度、專業知識、悟性、思想境界、生活閱歷、想像力、表達能力的狀態密切相關。奇石意境的不確定性,為奇石意境的解讀,預留了很大的延伸與拓展的空間,為奇石的獨特魅力,平添神秘與深邃的色彩。

相形之下,奇石內含的科學美是相對確定的。因為,人們對奇石成因成分及其「來歷」的探討與分析,均無一例外地得於地球滄海桑田變幻的過程,變換的結果和地殼運動的強度、規律及奇石自身的結構為依據,合成這一依據的「公式」是確定的,是容不得肆意「塗抹」與變更的。人們在科學美的探究過程中,情感因素是淡薄甚至是沒有的,賞石者因標本之形(如化石)激發起情感與想像,則就意味著自己已經不自覺地進入了一種審美狀態中。也就是說,人們在對其科學美的探究中,遵循的是一種嚴謹的科學態度,而在賞石藝術的審美中,遵循的是一種情感心理狀態模式。這種賞石模式與奇石之形的意境美本身無關,其只可作為藝術審美有益補充的定位是必須明了的。切不可因其內含科學元素,而將科學二字作為唯一選擇置於賞石二字前頭。譬如說賞石,藝術審美乃屬中國賞石文化主流,此當為公認的。從古至今的普及型、流行型賞石模式,將這種最能揭示奇石內在美特徵的處於主流地位的賞石模式撂在一邊,而冠以科學賞石之說,這科學究竟在哪裡?

由此可知,緣於藝術審美所造就的意境美,最能凸顯奇石美之本質特徵的既成事實是客觀存在的。藝術審美為東方賞石文化主流的地位是不可撼動的。筆者以為,「兩美」(即意境美、科學美)在賞石活動中的關係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其在賞石中的應用範圍和程度及其歷史淵源,當是定位其「座次」的依據。意境美為主,科學美為輔的有序排列,方是與科學發展觀內涵相吻合的倡導性提法。通過探討玩石過程及效應可知,在原石上呈現有可鑒賞之形的石頭,方為奇石。藝術審美,是一種人們在賞石活動中應用最普遍、最常態、最實際,也是最能充分挖掘、展示奇石本質特徵的賞石模式。正是這種既有深厚歷史淵源又貼近賞石文化運作現實的賞石模式,將自古至今歷代賞石者精彩紛呈的讀石心得與賞石花絮,演繹出一幅波瀾壯闊的中國石文化蓬勃發展的畫卷,為賞石文化的獨到之美,展示出歷史的全景圖,成為賞石文化事業發展的一種取之不盡的動力源泉。這是藝術審美傳統賞石模式在源遠流長的中國賞石文化活動中長盛不衰之價值資源,烘托出中國賞石文化主流地位的必然性與確定性。因此,由玩石人發起創建的各級協會非常審慎,客觀而理性地將觀賞石這個至關重要的辭藻敲定於協會二字前頭,而沒有選擇地質學、雕刻工藝、商會、社會關係一類辭藻。這充分說明,我們各級賞石協會決策層,對奇石為玩石之本的認識,對藝術審美當居中國賞石文化主流地位的認知上是清醒的。眼下賞石界需強化的是將這種認識進一步具體深化,並落實在賞石文化活動中的每一環節。創作生產更多無愧於歷史、無愧於時代、無愧於人民的優秀作品是文化發展的重要標誌,也是賞石文化發展的重要標誌。生產創作出這樣的作品,恐怕少不了以藝術審美為主,以地學解析為輔的賞石模式。我們只有通過這種模式的運作,才能創作出更多能鼓舞人,激勵人的作品。

現階段我國賞石文化運作在相當程度上缺乏強有力文化支撐是公認的事實。即使是純經濟產業,亦須「對症下藥」,強化文化支撐。竊以為要切實掌握兩方面至關重要:一是文化為賞石文化運作之本;二是藝術審美當居中國賞石文化主流地位。此兩點,或許有些道理。

註:本文原載於《中國賞石》第三輯,人民日報出版社出版,配圖有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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