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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品味:在這眼花繚亂的世界,如何正確打開相機這「第三隻眼」?

「你只需按下快門,剩下的交給我們」(「you press the button, we do the rest」),在19世紀末,隨著柯達創始人喬治·伊斯曼推出第一台便攜相機像,這句如接頭暗號一般順口的柯達廣告,在無形之中消融了攝影與普羅大眾之間的界限,將攝影的曾經的繁雜操作縮簡在了清脆的「咔嚓」一響之間。

現在,當全球各地的攝影愛好者拿起相機,按下快門時,他們其實也正履行著那句廣告詞中所暗含的契約:人們將自己的部分觀察與記憶能力安心交付給了相機這「第三隻眼」,通過鏡頭來隨時隨地擷取與保存時間、空間的切片。

寶麗來 Polaroid Automatic 100 風琴機

當我們談到攝影,興許抱擁科技的人會高呼當下手機與微單才夠free style, 懷舊的人們仍堅持泡在暗房裡與銀鹽膠片打交道,而城市裡的hipster們則青睞拍立得、lomo那種玩具式的隨意與不羈,坎普與幽默。

1850年代的相機

從1839年達蓋爾發明第一台真正意義上的照相機,到1975年第一台數碼相機的問世,再到現在的智能手機,不管相機經歷了多少里程碑式的變革,以何種形式出現在人們的生活當中,它在這近兩個世紀成功幫人類抵禦了語言文字的虛無與不真實感,彌補了繪畫所不能達到的「凝神」與「停滯」。人們或躲在相機背後,通過「第三隻眼」去觀察,或袒露在它跟前被觀察,其間的觀看之道並未發生改變。

彼得·胡佳,蘇珊·桑塔格肖像,1975

蘇珊·桑塔格在《論攝影》里提到,城市中的攝影師是近乎窺視狂的孤獨漫步者,這些本雅明口中波德萊爾式的「閑逛者」深諳觀看的樂趣,「是移情的鑒賞者,在他們眼中世界是如畫的」。

Leica M6

憑藉電影《老獸》入圍2017金馬獎最佳攝影的Matthias Delvaux便是其中之一,幾年前從比利時只身前往中國,投身獨立電影與攝影工作,他帶著一台徠卡M6,走入城市的角落與荒山的中心,捕捉每一個渾然天成的巧合與恰如其分的神情,樂此不疲。

Matthias Delvaux部分作品,由其本人提供

而頗具關注度的「情攝」攝影師九口走召則是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在城市中漫遊——他以細膩、對等而尊重的視角發掘各個城市中女孩兒們不同的美好肉體之下,所隱藏的相同的疏離與敏感、自賞與哀愁。

九口走召部分作品,由其本人提供

被稱為「拍照狂魔」的攝影師戴建勇也曾肆意穿梭於紐約、上海、平壤這些城市不同的文化之間,不管是身處虛無難耐的白晝里,還是劣跡斑斑的夜晚之中,他透過相機製造「證據」的過程從未終止。

紐約,戴建勇部分作品,由其本人提供

興許在攝影師們看來,每一座城市都是一位不善言辭卻又狡黠的智者,鋼筋水泥森林背後,繁雜的信息與喧囂多餘的雜音之下, 一扇扇古老的城門緊鎖著解不開的謎。而用相機拍照,其實是在叩擊那扇門,試圖走進城市,與城市及棲息在其中的個體對談,而這部「談話錄」正是因相機這個媒介才得以具象地、生動地長存下去。

環顧四周不難發現,科技與媒介的發展,將我們迅速推進了「讀圖時代」,我們對信息的製造與選擇看似前所未有的民主,戴建勇亦曾有過一個頗為麥克盧漢式的預言:也許隨著科技的發展,相機將被植入眼球,每眨一次眼,都是拍一次照。這則預言也說明了每個人都有拍照這種天賦,而相機這「第三隻眼」則讓我們反思並意識到自己身處當下眼花繚亂的世界時,觀察力的貧乏與被削弱。

在接下來的問答部分,三位攝影師將進行一場「祛魅」,告訴你如何正確打開相機這「第三隻眼」,以及如何拍攝你的第一張好照片。

至於什麼是好照片的標準,那正如羅蘭·巴特所說:「攝影就這麼兩條路——是使攝影服從於完美幻想的文明寓意,還是正視其不妥協的真實性的重新活躍,就看我如何選擇了。」

MW = 周末畫報

MD = Matthias Delvaux

Matthias Delvaux,老馬,獨立電影攝像師,攝影師,憑藉電影《老獸》入圍2017金馬獎最佳攝影

MW: 如何發現自己的「攝影眼」的,是因為什麼契機開始攝影?

MD:我小的時候喜歡電影,所以有需要拍照的場合,大人們就會把相機交給我。後來我有了一個便宜的數碼相機,見到吸引我的奇怪的東西,我就會用相機拍下來。兩年前我買了自己的第一台旁軸相機重新開始攝影。

MW:通過相機鏡頭,你傾向於觀察,捕捉城市中的哪些被攝對象,以什麼樣的角度?

MD:我傾向於觀察特定環境下的人物,角色,或者他們所表現出的某種情緒。我會更靠近他們,這樣看到的東西更真實,真誠。而現在,我在攝影中面臨著另外一種挑戰。人們要麼是在看手機,至少也是在手裡握著手機。人們之間的交流減少了,之前他們會在無聊時候找些樂子, 但是現在他們對無聊的解決辦法就是面對一張屏幕。

Matthias Delvaux作品

MW:向讀者介紹你使用的是什麼相機,為什麼堅持用膠片記錄,簡單談談你的風格。

MD:我喜歡用Leica M6和理光的GR1。Leica非常結實可靠,從不掉鏈子。理光GR1相對較小,可以放進口袋裡,焦段的話我用28mm的。我喜歡膠捲的質感,它捕捉光的能力,它能給現實照上一層魔幻的紗。儘管數碼攝影是偉大的革新,相對來說有很多優勢,但是它讓你過度依賴技術,而不是你自己的眼睛和頭腦,讓人懶惰,而膠片讓我能夠慢下來 。電影攝影上,數碼已經是公認的格式了,膠片一度接近滅絕。但是我依然熱愛拍膠片,最近剛剛購置了一台16毫米攝影機。

MW:因為你也是一位電影攝像師,電影的鏡頭語言與攝影視角有什麼不同?它給你的日常攝影帶來了什麼影響?

MD:我的電影攝影和圖片攝影是相互影響的。他們的語言體系可能相近,一個有運動有聲音,另一個是凝固的一瞬罷了。

MatthiasDelvaux作品

MW: 作為一個外國人,你的相機在給你深入亞洲城市的過程中帶來了哪些靈感啟發,或者阻礙?

MD:帶著相機使人的眼睛被鍛煉得更加敏銳,你會變的更善於觀察,你會更被一些人身上的特點和某個環境氛圍,氛圍中人物的反應所吸引。我通過鏡頭更深入的了解人們,相機把人和我拉近了。他們看見我舉起相機基本不會來罵我趕我,當他們罵我趕我的時候,我報以微笑。記得帶包煙,總有人需要的時候。

MW:你怎麼定義一張好照片?

MD:對我來說漂亮的攝影並不算什麼。好的攝影會講個故事,一個想法,或者喚起某種情感。

MW: 推薦自己最喜歡的導演、攝影師、音樂人。

MD:攝影師:荒木經惟,森山大道,Alex Webb, William Klein。導演:大衛·林奇,羅曼·波蘭斯基,阿基·考里斯馬基,讓-皮埃爾·梅爾維爾,鈴木清順。我在拍攝路上一般聽Deepchord和Autechre。

MW:給想要開始攝影的人提出一些實用意見。

MD:出門,去拍。

MW = 周末畫報

戴 = 戴建勇

戴建勇Coca,影像藝術家

MW:是從什麼時候拿起相機的, 邁出攝影第一步的時候,最令人沮喪的一件事是什麼?

戴:我讀美院的時候有攝影課,一位學長陪我去陝西南路淮海中路一家二手相機店裡買了一個膠片單反。最令人沮喪的一件事是當時借了同學一個nikon-FM2+24mm-70mm的套機丟了,賠了近2萬元,那是1997年,我開始對相機有恐懼了。

MW: 你的照片在我看來有種文學性,很像小說的某個章節抽出來的插圖,什麼樣的瞬間會迫使你按下快門?

戴:我認為現實和小說里都是由片段式的影像組成的,就像電影里的分鏡頭。

戴建勇作品,2002,戴本慶肖像

MW: 你用很多種不同的攝影器材拍照片,膠片、數碼、手機、拍立得,你現在最常用的一台相機是什麼,它是你最喜歡的相機嗎?

戴:膠片還在拍一些,主要是手機和數碼相機,我一直用微單,我覺得不幹商業活的話,微單足夠了,會買最好的鏡頭配在微單上,這樣大光圈可以彌補微單畫幅的不夠。我用sony-a6500,這機器很棒,拍4K視頻也不錯。

MW:你判斷一張好照片的標準是什麼?

戴:一張平淡的照片就是一張好的照片,還原了真實,它還需要時間的積澱,比如過30年後再來看。

MW:你怎樣形容你與被攝對象(人、物)之間的關係?

戴:我與被攝對象基本上很多時間時沒有關係的,對我而言,眼前的都是圖像而已,圖像和記憶在攝影里是不可以分開的,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人,不同的特性。

戴建勇作品,2003,郭敬明肖像

MW:攝影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它是一種交流、釋放、或表達?與其他你接觸過的藝術形式相比,它給你的生活帶來什麼靈感或變化?

戴:攝影對我來說就是個工具,它沒有一點靈感給我,靈感來自對生活的感知,用這個工具交流、釋放或表達。

MW:通過相機觀察到的世界和通過眼睛直接觀察到的世界在你這裡是否不同,如果有,是怎樣的不同?

戴:有不同的吧,相機觀察是框過的挑選出來要拍的東西,如果直接觀察世界,你的感受會更多。

MW:你傾向於說自己是躲在相機這個媒介之後觀察城市、城市裡的人,還是相機是你眼睛功能的延伸,為什麼?

戴:相機只是觀察城市、城市裡的人以後的一種轉換器,通過它來找到自己要的精華,長焦越來越長,廣角越來越廣。

MW: 以你在國內、美國、朝鮮的「掃街」經驗,社交網路給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帶來了什麼改變?你覺得科技在把攝影引向什麼方向?

戴:就是人人都在和手機過日子,我有個項目就是《十萬個手機人》。朝鮮不一樣,那裡的人基本都沒有手機,也沒有網路,估計他們還是書信來往的。科技在把攝影引向沒有攝影了,必然的結果。

MW:給本次一同接受採訪,在中國拍攝的攝影師Matthias Delvaux提出一些在異國街上給人拍照的實用建議。

戴:狠狠的拍,肆無忌憚的拍,中國正在開放,其實也很保守:)

MW:給正準備拿起相機拍攝的人建議。

戴:少拍照片,多拍錄像。

MW = 周末畫報

九口 = 九口走召

九口走召 9mouth,獨立情攝攝影師

MW: 很多讀者都想知道你是怎麼開始拍照的,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有「攝影眼」?

九口:從時間線上看,我真正開始拍照是2009年左右。有「攝影眼」,我想是我在公車上拍下我的朋友,那個時候他失戀了,我覺得那一刻值得被記得,且無法還原。

MW:你認為作為攝影師需要是一位好的溝通者嗎?用相機與被攝對象交流時你最注意的是什麼?

九口:需要,對我來說最好的交流情況是讓我和被拍攝對象都忽略了我們本來是來拍照的。

MW:為什麼選擇城市裡的女孩作為主要被攝對象?你在拍攝她們的過程中如何鼓勵她們還原真實的自己?

九口:因為城市之外生活離我有點距離,我不想拍跟我沒太大關係的東西。我在拍攝之前幾乎不去了解拍攝者,我不希望對她們有先入為主的既定印象,通常我在開始拍攝之後才會去了解她們, 通過攝影這個契機去認識一個人,我不會刻意讓她們去擺pose,也不想去設計畫面,我會在跟她們的溝通中尋找合適的時機按下快門,僅此而已。會努力消除她們對鏡頭的不適感。

九口走召作品

MW:在拍攝的過程中,相機往往能凝神與放大一瞬間的情緒,你覺得找你拍照的不同的城市女孩們,所表露出的情緒中最大的共性是什麼,你覺得為什麼會這樣?

九口:這點我很難說明。

MW:說說你評判一張照片好壞的標準,及你最喜歡的攝影師、導演。

九口:我覺得一張好的照片最好能引起人的共情,或者說有一個故事藏在其中,美不美倒不重要。我以前最喜歡的攝影師杉本博司,導演是安哲羅普洛斯和北野武。

MW:你最愛用的相機是什麼相機, 你相信科技會使攝影變得更便捷更好嗎?推薦一些你在攝影時會隨身攜帶的物品。

九口:數碼相機,iPhone,拍立得。我喜歡一切能即時顯影的拍攝工具,因為對我來說能夠立刻獲得的感覺很好,我相信科技。拍攝會隨身帶濕紙巾,帶相機包的話包里就會有本子和筆。

MW:一句話鼓勵那些有攝影衝動的人。

九口:拍吧,反正一切終會失去的。

採訪、撰文:Mentos

編輯:Ocean

圖片來源:攝影師本人,Getty images,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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