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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一隻三寸金蓮的繡花鞋以為撿到了古董,誰知自己從此被女鬼纏身

1.

我是個收破爛的,走街串巷。有一年冬,我也不曉得從哪個村誰家收購上來一隻繡花鞋,因為我只收購一些破銅爛鐵,紙殼子舊報紙,不收購什麼布,鞋之類的,估計是誰家婆娘看著啥不要的都扔給我算重量的夾在裡面一併?那鞋是我回來重新裝捆的時候發現的,本來要順手扔了,後來我一掂量還挺重,就多了心眼重新夾在一捆報紙里。那天累了我早早的上了炕睡覺。後來炕燒的太熱,我起身到了灶台舀了瓢水喝的功夫瞅見外面院子落了一地的雪,銀亮銀亮的地,雪亮雪亮的月,映的跟半個白天一樣。我就喝著水多看了幾眼外面的景兒,這一看我感覺不對勁。咋說呢,我躺下之前外邊沒下雪,我躺下之後,家裡就我一個光棍,我半夜也沒上茅房,可是院子里一排排腳印是打哪來的?

我們村雖然窮,但是可沒出過偷偷摸摸的人,都是鄉里鄉親的,再說我院里也沒掛個燒雞啥的,誰半夜進來,就是進來能偷個啥?我重新上了炕,趴在窗檐下端詳。端詳的功夫,我開始數腳印,我這屋是東大屋,剛好能看全院子,從草棚子下面的三輪車地兒開始有腳印,一直到對面牆根下,一共23個,大小就巴掌那麼大,這麼一看尺碼,我心裡踏實了,因為一看就是小孩子的腳碼大小。半天再沒啥動靜,又感覺是小孩子瞎鬧,我就不盯了,躺下睡。半夜耳邊傳來有人踩雪的聲音,咯吱咯吱,我實在乏的很,意識中隱約冒出來一段腳步聲就又沉過去了,直到天亮。因為我想趁著雪化後路面滑之前把昨個收購的東西送到總站,就起的早了點。

熱了點飯菜匆匆下肚,就套上棉大衣出了屋。這一出屋,滿院子的腳印,我才想起來昨夜的事兒。我昨天半夜是在窗戶上看的,就目測了大小的孩子的腳印,這近距離的蹲下來一看,不是,為啥呢,孩子的腳印再小,形狀擺在哪兒,可這些腳印咋這麼怪異呢?我總感覺在哪裡瞅見過-------------對,對,就電視上演的老輩子女人三寸金蓮的那樣。我的天,這一想起來,我就想到了昨天的那隻繡花鞋,不就這形狀嗎。而且那腳印也是從三輪車開始的。我心裡七上八下的從車斗里翻出來那隻鞋,再次拿在手裡的時候總感覺不是好東西,刺刺囔囔的。把那鞋安在雪地上的一個腳印上對比,我的天,吻合。我一屁股蹲在地上,使勁的想,昨天到底是從誰家收購上來這麼個玩意。我跟廢品總站的老頭處的不錯,他平時沒少照顧我,還張羅過我的親事,這麼個邪乎的玩意我不能再送給他,可我也不能自己個留著吧,更不能亂扔,眼下只好送回原來的主人那兒。

我就發動了三輪車,沿著昨天的路重新走,我記得昨天先是去的臨近的西村,我去了西村一趟,按照昨天的順序重新走了一遍,總想著能喚起一點蛛絲馬跡的記憶,我順便跟幾個混熟的鄉親打聽了一下,誰都說家裡沒這玩意。西村之後是後山村。說起這村,我想起一件事情,早年後山村有棵上千年的紅豆樹,那樹三五年換一次葉子,這期間的冬天別的樹都光禿禿的,唯獨這樹枝繁葉茂,而且十年才結一次果子,結下的殼子里一對艷紅扎眼的豆子,三年前是這棵樹上一次結果的年頭,都言紅豆不是最相思嗎,所以很多姑娘小媳婦的都蹲在樹下等著掉果子,他們村有個秀兒,最能捱,那一年有幸運的撿到一個兩個的,秀兒白日黑夜的等,竟然撿了十幾個,自己回家串成手串,日日不離的戴著,再後來就傳出來秀兒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自己弔死在紅豆樹的事兒,後來那棵樹就人人避諱。

秀兒死的樣子很不好看,眼睛滴著血,直挺挺的掛著,臉上掛著痴傻的笑。我很少去後山村,但是昨天肯定去了,因為我收購的東西不夠,這麼想著我好像記得點什麼了。就加快了速度,把車停在後山村口的時候,我沿著村頭的坡路進了村。村裡的後生都上學去了,年輕的也上山刨地了,就剩下幾個老太太大爺的坐在門口的石板上曬太陽。這一番場景我想起來了,昨天我就是進了一白毛老太家收過東西,那老太太說沒報紙,不識字,但是有娃子念書的舊作業本,我記得我昨天收了一堆舊本子,怎麼車上重新裝的時候沒發現呢?

我憑著記憶進了一個衚衕,第一個門,那老太太還坐在石板上發愣。「大娘----------記得我嗎,還?」我大聲的問,她耳背。她回過神色看我,笑了笑,滿臉的花摺子,算是默認了。我從衣服兜子里掏出來那隻鞋,又說「大娘,昨個你丟了物件我車斗里,我看怪好看的,就給你送過來了!」那老太太一看見鞋臉色變了,踉踉蹌蹌的起身進了自己屋子。我心說這是啥意思呢?剛要跟進去,一個扛著鋤頭的嫂兒,路過。「哎---收破爛的,跟誰說話呢?」嫂兒滿臉詫異。「跟這家大娘呀」。「別逗了,這家方老太,三年前就過世了,這門都上了青苔,沒瞅見嗎?」我這一低頭,可不,腳下門口幽綠幽綠的青苔都沿著牆壁上了房檐。啊--------------那我昨天從哪個老太太家收購的舊本子?還有這鞋?我回過神的時候,那嫂兒已經走出老遠,我大步的追趕。「大嫂,大嫂---------------你認識這鞋嗎?」我不知道怎麼問,我突然好多問題要問,不知道從哪下嘴,冒失失的問了這麼一句。「這鞋???這不是方老太生前每年過年才穿的那鞋嗎?我記得老太太下葬的時候也是穿著走的呀,你打哪撿到的?」輪到嫂兒問我了。我,我,我這哪裡是撿到的呀,哎呀,這會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誰願意撿這麼個晦氣的玩意呢?

2.

我都不知道我怎麼回的自己家,這一路上心裡跟炸了毛一樣。我把三輪車往院子里一停,就發瘋的翻找昨天親手收購上來的那一堆舊作業本,確實車上沒有。那鞋,我找了個石頭塊壓著,後來又用鉤子掉在平房下面的檐子上,還是坐立不安。我很小的時候就是孤兒,又是窮小子一個,遇到事情的時候習慣了自己憋著,因為我找不到親近的人商量,可這次我憋的要爆了一樣。我感覺可怕的不是挨餓,是未知。這一天過的太快,我特別不期望的夜晚又來了。

我合計了一番,把昨天的舊腳印全部掃平,我從院子門,一路退著用笤帚掃,退到屋子門口的時候,整個院子被我掃成被平平坦坦的一層雪覆蓋著,確定了啥腳印也沒有,我進了屋。早早的吃了苞米飯就上了炕,把褥子都擋在炕沿上,自己蜷縮在炕裡頭,腳後跟使勁的搓搓著席子,依靠這種摩擦的疼找點不是做夢的知覺。半夜時候,院子里又傳來腳步聲,很奇怪,這是第二次只要我想看的時候,身子就沉甸甸的動不了。但是我耳朵還靈,於是我開始數腳步聲音,第一下是從三輪車的草棚子處傳來的,二下,三下,一直到西面的牆根處停了下來,剛好是三十下。過了一會,又從西面的牆根處回來,還是三十下。一共三趟,我一宿沒睡,肯定是三趟,每一趟都是三十下。

第二天雞剛叫,我就起來,推開門。從三輪車到西牆根的腳印子證明了我聽力的準確,但是我數,怎麼才二十三個腳印,跟頭一天的數字一樣。我又數返回去的腳印也是二十三個,可是明明是三十下,我夜裡聽到的聲音分明是三十下呀?那七個腳步的印子哪裡去了???我整個人都不好的徹底,就在我糾結在數字差的恐懼中時,猛然想起一個重要的事情,我昨天百分之百是最後把那鞋掛在平房檐下面的鉤子上了,怎麼這會鉤子空空依舊,鞋還是自己夾在了報紙廢品中了呢?難道它認窩?大冷天的一層層汗撲哧撲哧的順著脊背淌。

我有了前兩天的教訓,一到聽聲音時候身子就起不來,我今個夜裡就打算就乾脆不躺下等,直接坐著等,我看我究竟要看看是啥幺蛾子作祟。這一天我啥也沒心思干,一心盼著天黑。到了晌午十分,門口有人鬧哄哄的,果不其然就敲我門栓。我應聲喊句,自己進來吧。冒進來一個生臉,不認識呀,誰呀?「你是拾破爛的那個吧?」直衝沖的一句話。我本來想說我不姓拾,也不叫破爛,後來想算了,很多人都這麼叫我。

「是,啥事?」我接了話。「看你面相也挺厚道呀,怎麼偷墳掘墓的事都干呢?」那漢子挺壯,說話音兒也有瓷勁。「夥計,有話好好說,我幹啥亂七八糟的玩意了?」「別裝,我是後山村的,昨個俺們村吳老二媳婦跟我說了,你拿了俺娘下葬的一隻繡花鞋?哎---你手上的就是,這下省的你抵賴了!」我一聽,想起來了,我光顧著害怕東查西查的了,把這茬給忘記了。昨天那嫂沒聽我說明白,人家肯定不相信我能從一個死了三年的人手裡收購上來一隻鞋。「大兄弟,是這麼回事,你先別惱,我人跑不了,你先聽我說完再收拾也不遲!」我知道這裡面有誤會,先給對方吃了安心丸,給我個說話解釋的機會。

對方倒是性子沉穩,也不急躁,就坐在門檻上聽我說。我這才一五一十的把收上這鞋子的經過,這幾天夜裡的怪事和盤托出。這漢子倒沒我想的那樣三兩句就否了我,說我胡咧咧。我說到下半截的時候,他就起身走近,拿起我手裡的繡花鞋端詳。「這的確是俺娘下葬那會的鞋,我記得當時這鞋穿的費勁,後跟擠吧了幾次,都脫了絲線了,你看,這不,這幾根發毛開線的?」他指給我看。我順眼看去,的確。

「今天我在你家過一宿,咱倆好好看看!」那漢子倒也乾脆。我心想,巴不得找個喘氣的商量作伴,就滿口應下了。這漢子也實誠,給了我幾十塊錢,讓我到村小賣鋪打壺散白酒,我也上了平房,把鼠夾子夾的幾隻雀用泥巴包了,扔鍋底烤,就著鳥肉,一頓白酒下肚,兩人話也多了,我這才知道這漢子姓瑜,叫瑜彪。太陽落山前,我照例開始清掃前一天的腳印,瑜彪讓我先別忙著干這個,上了平房拿下幾個我用來夾麻雀的鼠夾,零星的擺在昨夜一行腳印的地兒,又從陰地挖來沒化的雪蓋在上面,然後才讓我動手。

我好像悟出點什麼,轉身從屋內線簍子里拿出我娘以前用的一根銀針,仔細的把針豎著扎進繡花鞋底下,我扎的時候是把針鼻扎進去,冒出來的上面是針尖,然後把鞋放在舊報紙堆里。想著也沒啥了,就重複著前一天的做法,退著掃雪,前一天的腳印又蓋住了,一層均勻平坦的雪層蓋住院落。我們倆早早的蹲在炕頭的窗欞前,因為要觀察一夜,這期間也不能老這麼撐著,我就乾脆把褥子都摞起來,胳膊肘撐在上面,瑜彪跟我並排。

約么11點光景,院子里開始有動靜。這聲音很輕,還不是前幾天的腳步聲,細辨像是從院子外門縫擠進來一股風跟木頭摩擦的聲音。我以為是幻覺,但是瑜彪轉臉看了我一眼,用手指指著大門處。這幾天剛好是中旬,天上的大月盤皎的很,大家知道農村大門的設計吧,就是有個過道,過道頂上連著平房,一般曬紅薯干啦,被褥之類的,平房下面一般東面是一個屋子,不住人,儲藏雜物,西面也是屋子,放稻草刨地的鐵杴之類的,中間的過道是門,所以過道頂上的平房擋住了月光,我們聽出來聲音的源頭,看不出具體,就隱約一團移動的玩意。兩秒鐘之後,過道的陰地越過,院里的月光下出現一個影子。影子不大,是背對著進來的,這一背對著進來的姿勢,真像我退著掃雪,我嚇了一跳。

瑜彪掐了我一下,我鎮定下來,繼續看。這影子明顯是個人影,不是我先入為主的定位是方老太太,是那身量,有點駝背的佝僂樣子的確是我見過的方老太,只是不幹巴,那影子圓潤的很,而且很飄渺,彷彿一個人皮被充滿了氣,飽飽的很。

3.

影子直接靠近三輪車那地兒,這時候就開始出現清晰的腳步聲,那隻繡花鞋彷彿安了腳,自己從車鬥上走下來,一下,兩下,一直到第七下,剛好到了影子右腳前,影子一個飄彈,一隻腳入了鞋子,我這才發現它進來的時候左腳有鞋,右腳是光著的。然後是第八下,你別看影子輕,穿上這鞋後,走路穩實的很,動作真箇活人一個樣。然後是第八下,沿著一條線直接走到西牆根下。我後背上那個汗呀,要是今晚沒第二個活人在我旁邊,我這會真能啊啊大叫的衝出屋子慢村的跑,這是我自己的家呀,每天睡覺的時候原來這麼個玩意在這活動,這不嚇破膽了都!瑜彪那臉也白慘慘的好不到哪去,兩人大氣不敢喘的看著院子。只見這功夫那影子脫衣服一樣的從頭到腳脫下一層,只是那不是衣服,是一層人皮膜子,剩下一架乾淨凈的骨骼站在月亮地兒,抖皮子。

瑜彪狠狠的掐著自己的大腿棒子,那眼都快凸出來的看著我,我的嘴張的佔了下半個臉。我們倆再也撐不下去了,攤在炕頭上,捂著被子大喘氣。兩人就這麼窩著捱到了天亮,雞叫聲一傳,浸透了半面的被子里鑽出來兩個掉了魂的我倆。「是你娘嗎?」我看著瑜彪。「是我娘的鞋!」瑜彪看著我。「兄弟,你娘沒走之前,求你住我這成嗎?」「我娘都走了三年了,大哥」

「要不你住我這,要不我去你家倒插門」「倒插門有這麼弄的嗎?先看看院里情況再說!」我倆下了炕,推開屋門,說實話,我從沒這麼害怕自己家的院子。我掃了一眼不用細看,腳印跟前兩天的一樣,幾乎路線都沒變,瑜彪說鼠夾沒踩過。我想起銀針,從三輪車扒拉出來繡花鞋,銀針還在。我真懷疑昨夜是幻覺,要不你想,那麼實實在在的腳步聲,不可能是腳板懸在鞋面上踩出來的,要是實打實的踩下去,怎麼可能銀針文斯不變的豎立在那兒?我說「瑜彪兄弟,咱們還是一把火燒了吧!」瑜彪反倒一股血氣「老哥,你是個怕事的人還是個迎事的性子呢?要是怕事,這鞋我帶走,要不,咱倆今晚主動點!」我說啥意思不懂。

瑜彪說讓我借點魚絲線,要長,然後一口大缸,要敦實。我轉身去了村東頭早年織漁網的二嬸子家,還好嬸子是個收拾物的主兒,也熱心,找來一大軸子透明的魚絲線。先送回來給瑜彪,我好奇他要幹嘛,就蹲著看。瑜彪接過來,用手拽拽結實度,滿意的說「應該靠譜」,然後拿起繡花鞋,直接拔出我昨天釘下的銀針串起魚絲線,線的一頭被縫進了鞋底,然後他把鞋子重新放回車斗,放開線軸子一直通到屋內。「你看,現在是白天,這線都不容易看到吧,晚上更隱蔽,哎,讓你找來的缸呢?」瑜彪幹完問我。「村裡家家戶戶有米缸,可是這誰能借呢,我張不開嘴-------」。

瑜彪能理解我的意思,徑自打量起來我屋內的上上下下。「你家地窖在哪兒?」農村每家都有地窖,一般都是冬天存地瓜用的,防凍,這麼一說我倒鬆了一口氣。「就在西屋炕沿下」我掀開西屋的布帘子。瑜彪跟進來,看了一眼,「就這個了,不用缸了!」。我見他忙完了,開始問「我們接下來幹什麼?」「今天夜裡不在東屋看,你就在這屋炕頭上盯著,我在地窖里蹲著!」我還是不明白,瑜彪說他也心裡沒底,晚上看情況行事吧。雖然才處了兩天,但是共同面對一件事很容易拉近兩個陌生人之間的距離,尤其是淳樸的農村人。於是我問起了瑜彪他娘走時候的一些事,瑜彪說他娘就生了他跟一個妹妹倆孩子,他後來跟著村裡徵兵的一起去了部隊,部隊嚴格,只有每年的探親假才能回趟家,後來妹子未出閣就無端自殺了,瑜彪在妹子走後就申請了退伍回鄉,在快要離開部隊的前半年,村裡支書發了電報說,他娘過世了。

瑜彪說他娘是自己坐著坐著就硬在炕上的,也是一年冬天,啥時候走的不確定,是村裡的二丫頭追一隻花貓進去才發現的,一個孤老婆子,平時也沒個串門的。瑜彪摸了一把眼淚。我也想起我娘,兩人就這麼沉默了。我從炕席子下找出一沓塊的毛的散錢,又去了小賣鋪,這次有酒還有燒雞。「兄弟,今個哥請你,往事不回首,今朝有酒今朝醉!」 瑜彪倒出一大碗酒遞給我,又倒了一碗給自己「老哥,還沒問你姓啥呢?」「姓顧單名一個淡字!」「孤單?」白天就這麼過去了,到了傍晚我還想掃雪,但是雪都化的所剩無幾掃不起來了,我只好從灶底扒拉出來燒飯後的草灰撒到院里。

把沒喝完的酒也放在炕上,上半夜我們倆一起趴在窗欞下盯著。又是11點光景,院門擠進來那個人皮影兒,它還是飄到車斗那,車上的鞋子自己走下來,這檔口,瑜彪手裡的魚絲線跟著被扯動。本來第二次看到重複的悚沒那麼六神無主,但是通過絲線傳遞過來的移動真實的過分,我們比第一次還慌怕,好在有酒,兩人灌下去幾口,繼續。喝酒這功夫,那人皮影兒也走到了西牆根下,別說,今晚在西屋,看西牆根下就跟臉對臉一樣,要不是一層窗戶擱著,我都嚇的背過氣兒去。

那人皮影兒銀髮,跟月光一個色,但是頭髮雜亂遮住了上半個臉,露出的下半個臉隱約可見一層花褶子,癟進去的嘴不停的咀嚼著什麼似得,到了西牆根就跟脫套頭的衣服一樣,跐溜一下,一層人皮下來,剩下一股佝僂的骨架子,一絲肉兒血兒也不沾,又迎著月光抖擻皮子。我剛要看瑜彪,早沒人影了。我這一身冷汗呀,聽見地窖里傳來聲音,「我開始拉線,你瞅著點!」我才想起來白天的計劃。我不知道瑜彪在下面拉線的幅度怎麼樣,只見那人皮被抖擻幾下後重新套上又往回走,但是這次明顯偏離了最初的軌跡,在用一種難以察覺的錯位往屋內移動。等到二十三下本應該回到車斗的時候,它明顯回不去了,就停在了二十三下。 我的心跳都崩到了嗓子口,小聲對瑜彪說「它停了!」

4.

瑜彪沒吭聲。我回頭看窗外,我這一回頭呀,我的神仙二大爺,窗外就跟我臉靠臉中間夾著一層玻璃的對面,一張慘白的老臉沖著我笑,要是不知道,你還以為那是鄰居哪個熟人在某個晌午過來找你借鐮刀呢,自然的很,但是那是那張人皮呀,死硬硬的人皮臉上散著活生生的笑,跟我近在鼻息間那!!!我再也控制不住了,啊啊啊---------------狂叫的奔向地窖。 瑜彪被冷不丁跳下來的我嚇的半死,手失控的猛抽那魚絲線。

「是我呀,別收了-----------」我喊著扯掉瑜彪手裡的線,扔出地窖之外,狠狠的拉下地窖閘門。又找來地瓜簍子掛在閘門上綴著,生怕這道門被掀開。「被它發現了!」我大喘氣的咽著唾液。「你這地窖門結實不?」瑜彪不知道外面發生了啥,悸恐是可以傳染了,他一身的膘肉開始哆嗦。「天快點亮吧,太陽趕緊出來吧!」我一時之間毫無章法,跟著哆嗦念叨。瑜彪狠狠的拽著地窖門,我拽著瑜彪的腿,兩人就這麼僵硬的又熬了一夜。雞叫了好幾遍,地窖閘門縫隙透進來屋內吸收的陽光一縷縷,我才確定天真的亮了。「出去嗎?」「我先上去吧!」瑜彪說他在部隊練過比我強點。我湧上來一股感動 ,心說,這是兄弟呀!

我們小心翼翼的把地瓜簍子勾下來,豎耳聽了聽,外面很靜。這才推開地窖閘門,瑜彪先冒了個頭,四下觀望一番,沖我點頭,倆人陸續上去。西屋的門帘照,灶台上的水也還是半瓢,但是屋跟院的門開了。瑜彪說,這是他睡覺前開的,本來是想用絲線把那人皮扯進來,特意開的門。我走出屋,回頭看外牆,不對。「我說,昨夜它肯定到過外牆,沒進到屋內,你看這兒」我指著外牆的一串苞米穀子上被蹭掉的部分說。瑜彪拿起那根掉了幾粒苞米粒的棒子瞅。自己家的東西太熟悉,一絲一毫的變動都只要一上眼就能發覺,我一看腳下的門檻就感覺不對頭。

農村的門檻一般都是一塊橫木頭,進進出出的年久了,上面的部分肯定不是完全平整的,有鞋子摩擦蹭掉的痕迹,而一般人都走中間,所以門檻的中間部位會凹下去的明顯,但是在被蹭掉苞米粒的那面牆方向,對應的邊緣門檻有一塊嶄新的殘缺,顯然這是昨夜留下的。我可以腦補昨夜的畫面,它被瑜彪的魚絲線跩的差點進了屋,但是顯然它拒絕進屋,於是在屋外的門口處掙扎反抗,按照人的動作,一隻腳狠命的蹬著門檻,剛好會造成門檻殘缺的效果,而手用力撐著外牆也恰好能蹭掉苞米粒子,後來我在地窖中嚇的也真害怕瑜彪把那玩意拽進來,就扔了魚絲線,它估計也正好解脫了。我把想到的分析給瑜彪聽,瑜彪說「要是這麼推斷,它沒有害我們之心,只是為什麼這麼害怕進屋呢?屋內有什麼東西讓它如此害怕?」

「會不會是它依賴與屋外的某個東西,比如月光?」我突然想到它在西牆根下對著月光抖擻皮子的動作,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必然,這幾天正好是月中旬,月亮最圓潤的時候,跟這個有關係嗎?瑜彪一拍大腿好像想起來什麼!先不說這個對錯,畢竟都是推測,但有一樣是事實,繡花鞋不見了。車斗,院子,平房,就連茅房都找了,我就這麼大的一塊窩,找個醒目扎眼的鞋不難,的確沒了,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更慌。縫在鞋底的魚絲線也跟著無影無蹤。

對了,昨天院子里撒了那麼多驗證腳印的草灰也沒了,彷彿一陣龍捲風利利索索的帶走一樣。我得罪它了,還是它害怕我了?消失的這麼乾脆,我陷入無盡的深淵恐怖中!瑜彪一直站在西牆根下四下看,然後用腳踩踩這點點那兒的。「你家以前這裡有口井不?」瑜彪回頭問我。「井?」這麼一問,好像好多年了吧,我有點印象小時候穿開襠褲的時候經常往裡面扔小石頭玩,掉進去一個石頭子就盪起一個水斗。「對,是有口井,後來被我爹封上了,咋啦?」「這麼多地兒,單單找這兒蛻皮,就沒點啥?」瑜彪找來鐵杴就開挖。

我怎麼沒想到呢,於是也跟著動手。原裝的實地跟填平的是有區別的,找井口很容易,挖幾杴後明顯鬆軟的土質就是後來填進去的。 倆人四下邊挖邊判斷,半個時辰終於圈出來一個圓狀的雛形,於是集中挖這塊。剛開始的土很松,後來更松,我越挖越懷疑按照底下這麼松要是人站上面溜達會不會沉下去。後來松的,不是誇張就跟弄棉花一樣,我倆都不必用工具了,總感覺這土讓人忍不住憐香惜玉的不忍心碰。我說,用手吧!瑜彪手臂一擋讓我閃開。我不曉得他啥意思,又發現了啥,就退後。

瑜彪找來挖野菜的小薄鏟子,一層一層的平刮那些軟土,刮下一層堆在另外一邊。這麼分開放,一對比,我發現最先挖出來的土跟現在的顏色不一樣,原來的就是院里一般的那種,這會的怎麼有些泛著青氣呢!說不出來的那色,反正不正常。就在瑜彪一點點開挖的時候,冷不丁他腳下一個空陷,隨即四周坍塌,幾乎都沒給我反應,人就掉了下去,隨即傳來一個老大老大的水花聲。我的天,下面有水!我當時退後,此刻一隻腳站在院里,一隻腳就懸在最初圈好的雛形邊緣,一個水花盪起來,我本能的探頭偏過去看,差點跟著掉進去。「瑜彪兄弟-----------瑜彪------------」我對著下面大喊,水花盪的快收的也速,這會幾乎平靜,我探進去喊,裡面都能映出我的臉,一張大嘴。喊了幾聲沒人,我趕緊找來麻繩子一頭繫到平房樓梯的鐵欄杆上,一頭順下去,我也下了井。這一進來,我就感覺舒服,暖和的緊!我剛沉進去的時候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這下面一彎活水的老井是怎麼幾十年撐起上面那層土不陷的。也就是那麼一閃隨即被水勁帶走往下沉,沉了沒一會又橫著滾,我本能的情急之下死死的拽住綁在井外的繩索。同時睜開眼尋找瑜彪的身影。

5.

水很清,但是周圍騰騰蔓蔓盤根纏結,我也時不時的身子撞到這根藤纏到那條蔓上的。怎麼會是這種情況,難道我們家以往喝的都是被這些不明植物浸泡的水質?我爹無端封井,是他發現了什麼?水下憋氣,我不怎麼行,趕緊抗著水勁逆反著拉住繩索往回趕。好不容易仰仗著繩索出了井,我一屁股坐下來,大腦一片空白,剛才發生的一切太突然,我感覺比夜裡的事還玄乎,瑜彪不見了,比繡花鞋沒了更迫在眉睫的讓我慌,我極力思索著怎麼儘快找回瑜彪,蹲在井邊往下瞅,真邪乎,就在我撐在井外這麼瞅的時候,感覺井緣的土好像在長。

不是手上傳來的異樣,肉眼肯定看不出來,我用手摸摸,原本一個圈的井邊陸續有東西往裡收,而且慢慢呈現出來最後那層棉花質感的青土。不好,要是這井口會長死,豈不瑜彪要封在下面?我操起鐵杴就鏟,鐵杴鏟下一掊掊土往井下掉,我真想喊一個人當幫手,我自己不能一邊阻止井長死一邊下去救人吧,快急瘋我了都!我扯著嗓子喊旁邊家黑小,喊了半天也沒進個人,這個點,都上山割豬草了,能在家也怪。 就在一個勁的鏟的時候,井下面逐漸長出來一些藤,好像喜吃這些青土一樣,躥上來又縮回去的。

我一股急火攻上來,操起院里一個燒火鉤子就勾過去,這一勾,還挺沉。彷彿出海一網網下大魚一樣,費盡的難收。趴著用勁,說實話力氣受限,一方面還擔心拽上來的不是什麼好玩意,或者壓根就是我掉下去見到的那種藤蔓,於是想放棄。下面傳來悶聲的音兒「是我------------」瑜彪?我第一反應,這麼一聽,我可不能鬆手,就在我臉都憋紫還拉不動的檔口,牆頭上冒出來撲哧一笑。我抬頭,「黑小,你丫的,喊你半天,快給我滾下來,搭把手!」黑小啃著半塊蘿蔔,「井下藏著大姑娘那?」一躍,跳進院里。「你拉著,我換個姿勢!」我先把鉤子轉給黑小,直起腰來,喘了口氣。「咋死沉呢,不行,我不行了!」黑小剛一上手就吃不消。「必須給我撐著,一等!」我趕緊的找來一把撬,橫著穿過鉤子上面的環,黑小慢慢鬆了手滑著把勁移到撬一端,我抬著另外一端。

兩人一喊抬,一併用力,這下有門,那玩意慢慢被我們抬著上移。井口也露出來一個半圓,再抬,一個繭子樣的半人多高的橢圓被抬了出來,裡面傳來掙扎的殘音,就跟快沒氣那感覺「救我------------」「瑜彪,你等著,堅持會兒哈!」我操起鐮刀就砍那層青繭,但那不是繭子,因為很脆沒有纖維的韌性,我一刀砍下去就是一道裂痕。終於透進空氣了,瑜彪應該不會馬上憋死,我這麼想著還是沒停下動作,黑小,從看見抬上來這麼個玩意就愣的蘿蔔早掉了,獃獃的發傻。踹了他一腳,才回過神來,接過我手裡的鐮刀,繼續砍,我騰出手來撕開砍出來的口子,一頭鑽進去,我噗,什麼怪味,有股子捂了好久沒洗的抹布味兒。

果然是瑜彪,半蜷縮著團在裡面,我一試鼻子口還有氣。兩人好一頓忙活,總算把瑜彪弄出來。我狠狠的掐了幾下瑜彪的人中,人一陣咳嗽,接著嘔吐,吐出來幾顆豆渣樣的玩意,又灌下去幾口清水,總算是醒了。「到底咋回事?」我問他在下面看見啥了,怎麼進了這麼個玩意裡面,然後我下去找沒找到,怎麼又自己冒到井口處了。瑜彪反而問我,他怎麼了,剛才發生啥了?我跟黑小以為他嚇傻了,需要恢復一陣子,也只好作罷。黑小一個勁的跟在我屁股後,問我家到底咋啦,還有昨天半夜我家裡有喊聲,都是咋回事,我跟一個半大毛孩子說不清,就含糊的說,以後告訴他。繡花鞋不見了的第一個夜晚,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相安無事。

但是第二天一早,我發現井口自己封上了,一夜的功夫,自己長了一層青棉土,我沒敢上去踩,扔了一個臉盆上面,臉盆竟然沒沉。我索性按照我爹以往的做法,把跟瑜彪挖出來的土重新揚上去。兩天後的瑜彪神色恢復了正常,能吃能喝,但是他不讓我在院里的晒衣繩上掛東西,後來我把衣服掛在外面的樹枝子上,瑜彪說也不行,我說那掛哪兒,他說他只要一看見有東西掛著就骨縫裡酸疼,難受的很!我說,這啥毛病呢,後來瑜彪這癥狀更厲害,就連家裡的菜刀,鏟子,筷子筒都被卸了下來,總之一切呈掛著狀態放置的東西都不行。呆了幾天,夜裡一直太平著,瑜彪說他先回鎮上單位吧。我說,敢情你還有正經工作呢,不早說,在我這呆了也快一禮拜了,我一直以為他就是個種地的,這會知道人家有單位,心裡怪過意不去的。

瑜彪給我留了電話,又不放心寫了單位的地址給我,說再有事,找他。我一看單位,原來是鎮上有名的皮草製造廠,那廠子效益不是一般的好,我們這片都知道,待遇肯定也不錯。我說成,家裡眼下也沒什麼能拿出手送人的,我就裝了一小簍甜的粘牙的地瓜干給他帶上,說以後能獵到野味給他送去!瑜彪也沒跟我客氣,說,最喜歡這口了!我心裡也舒坦了許多。瑜彪就這麼走了,我突然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擔心一個事,他單位要是有掛著的東西,他該咋整?

但是夜裡,我就開始擔心自己個了,這個夜晚,我該怎麼過,心裡沒著沒落的!也不知道犯得哪門子抽,我本來不到8點就躺下了,結果半途醒了,一看鐘,11點出頭,我就再也睡不著了,往院里看。今夜有點陰,三分之二點五個圓的月形跟一塊黑雲玩著捉迷藏,一會出一會隱的,所以院里的牆,地也一會亮一會暗的。可能是潛意識的吧,我本能的盯著井的位置,肯定是北風又起了,地上捲起從哪裡刮來的破雞毛塑料袋子之類的東西,打著璇兒起舞。我眼皮子緊的很,但著實睡不著,就這麼一個人瞅著雞毛時起時落,心也跟著顛上顛下,最後成了瞅著雞毛愣神。

大家應該都有過愣神的情況,你視線專註一樣東西,但其實你還真沒正經看,我就是處於那種狀態,直到我感覺眼睛跟雞毛之間有些模糊。我才回過神色,搓了搓眼睛,想打散這種模糊的感覺,但是我發現不是我眼睛的事。起初以為是月亮又躲雲後頭去了,但也不是月亮的事 ,因為屋內貼牆報紙上的大標題能清楚的看見,但屋外的看不清了。我不知怎麼了,就坐起來,趴在窗戶上使勁往外看。這一趴上去,才發現到底是哪不對,原來是窗戶模糊了。我拿起炕上的抹布就擦裡面的蒸汽,擦了半天我愣了,為啥,冬天屋內暖和屋外冷,窗戶玻璃上有蒸汽是很正常的,但是我這屋就睡前燒了炕,一般往常到了下半夜炕都不暖和了,就剩下餘溫,怎麼可能會剛才都沒蒸汽這會突然有了?而且我擦了一圈,抹布也是乾爽的!

但窗戶的確糊糊濛濛的呀!我也是最近被折騰的瀕臨崩潰了,人在這種狀態下總是會不自控的做些超常動作,我竟然拿起炕頭上的木把掃炕笤帚狠狠的砸向玻璃。這一砸下去呀,倒是沒有傳來玻璃碎渣渣落地的聲音,靜么悄的玻璃碎了,也落了,外面的又重現了。一個佝僂小老太,蜷縮著站在窗戶前,銀色的殘發倔強的擋著雙眼,但擋不住眼神,那眼神直對我,就跟我去她家收廢品遞給她錢她接手時候看我的眼神一樣,似笑非笑,憋進去的皺褶子嘴嘟嘟囔囔,重複著簡單的三個字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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