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芹 貓咪，回來吧
今天下班，一同事問我可願意養貓，她說，她家的貓生了一窩小貓崽，甚是可愛，自家沒法養，又捨不得扔掉，就四處打聽誰願意收養。我謝過她的好意，告訴她，我也曾養過幾隻貓，只是每隻貓命運多舛，給我和我的家人帶來諸多傷感，不想再養。同事不再強求。
說起養貓的經歷，可謂一波三折。
我五六歲的時候，爺爺從親戚家抱來一隻小花貓，小貓圓圓的腦袋，大大的眼睛，睡覺時蜷成一隻小球，憨態可掬，十分可愛。白天我們一起玩耍，夜晚一起入眠。幾天後，我們儼然成了一對好朋友，我只要叫到它的名字，它就會從別處跑來，弄得灰頭灰臉，樣子滑稽可笑。貓咪性情活潑，見人從不躲閃，有一次，鄰家的小黃狗遇見了它，直奔過來，我以為小貓要吃虧了，只見它弓腰翹尾，齜牙咧嘴，小黃狗竟然灰溜溜的逃跑了。從此我對貓咪崇拜有加。
冬去春來，小貓成了大貓，身體發育了，本領也增強了，數米高的大樹噌噌幾下就上去了，一隻碩鼠三下五除二就搞定，我家的糧囤由此安全了好些年，貓咪儼然成了我家的功臣，全家人對他寵愛有加。有一天，鄰居三嫂來找母親告狀，說我們家的貓偷吃了她家的肉，母親一氣之下狠狠的教訓了貓咪一頓，我雖然心痛，但道理我還懂：做貓也不能偷嘴。
「偷肉」事件後，日子又恢復了平靜。一天晌午飯後，三嬸拎著一隻小黃雞吵著嚷著衝進我家，叫我母親賠她小雞，說是剛喂成的，就叫你家貓叼去，幸虧發現及時，才攆下來。就這樣，隔三差五總有鄰居找上門來，全家商議，老是這樣也不是辦法，父親一言九鼎：扔掉吧，省得禍害人。我敢怒不敢言。很快父親叫來大牛哥（本家哥是個司機），說：大牛啊，你走南闖北的，今兒個爺們托你一件事，你把這隻貓替我扔了吧。大牛家也曾受過貓咪的禍害，大牛哥爽快的答應了。我眼睜睜地看著貓咪被帶走，哭了好幾天。
有一天，我在後院小便，偷聽到大牛哥與父親的對話：大叔啊，你家貓咪恐怕是沒命了。父親：你把它扔哪兒啦？大牛：上次去山東拉貨，過黃河後，我就隨手扔在路邊了，肯定回不來了！父親：小聲點，別讓你弟聽到。聽到此話，我對咪咪徹底死心了。
光陰似箭，三年過去了，我也進城上了高中，這年春節將至，傍晚我父親去老院（此時已搬新家）摘菜，忽見一隻大花貓竄至跟前，父親以為是別家的，就有意趕它走，卻怎麼也趕不走，父親好生奇怪，就把它抱了回來。姐姐抱過來仔細一瞧；啊，咱家的貓咪回來了！我報過來仔細一瞧，真是也！
歷經艱辛的貓咪回家後性情大變，整日里蹲在牆根曬太陽，叫它也不理。我想貓咪肯定受了刺激，或者經歷了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不知不覺間又過了幾個月，大概是麥收季節吧，一天早晨我正洗漱，忽見一道黑光掠過，我立馬意識到是我家貓咪，果不其然，在床下發現了它，嘴裡嗚嗚直叫，我和二姐忙用竹竿把它摟出來，可憐它兩眼緊閉，口吐白沫，身體蜷曲成團，痛苦之狀無以言表。我忙喊來三叔，三叔說：吃到鼠藥了，病得還不輕呢。我忙懇求三叔救它，三叔說：別白搭功夫了，眼見不行啦！我哭著叫著咪咪的名字，眼睜睜地看著它的身體變硬變冷。我托著冰冷的貓咪，猶如托著整個世界。咪咪就這樣永遠地走了。
自此,我家好多年沒養貓!
第二次養貓是我剛結婚進城工作，學校分給我兩間小平房，小房低矮，地面低洼，鼠多為患，為了嚇唬老鼠，生活安心，就養了一隻小黃貓。可惜好景不長，我家房子漏雨，常常發水，一發水我就要搬家到學校教室去住，小貓是戀家的動物，不習慣挪窩，連搬了幾次家，小貓就再也不見了蹤影。
第三次養貓，更可氣。那是我喬遷新城之後，兒子小，看見鄰家養貓，非要養貓，妻就從別處抱來一隻小灰貓，兒子當成了寶貝，開始小傢伙還能安心在家，隨著身體的發育，小貓再也耐不住寂寞，非要到外面溜達。我家住四樓，小貓出來進去很是不便。有一天，放學回家，見它正沿著陽台邊沿爬向牆外，很是擔心，怕他一不小心摔下樓去，就輕輕地用食物把它引了下來。為了防小貓走失，就把陽台封閉，小貓著實老實了一段時間。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出門方便，剛一打開門，一個黑影就從我的腳下竄出，我連喊貓咪，貓咪，我打著手電筒，四處尋找，終無結果。我想第二天貓兒就會回來的，結果一天過去了，沒來，兩天過去了，還不見，直等了數十天，哪裡還有貓的影兒，從此我就對它死了心。為此，兒子哭了好幾場。
兒子大學畢業後，先是在市裡一家公司找了個倉儲管理的工作，一個人管理著一個大倉庫，除了發貨、進貨、簽單之外，就沒有其他事可做了。兒子很寂寞，就央求他媽給他找一隻小貓養，我戲謔他，你還沒養夠啊？兒子笑而不語。媽媽疼兒子，沒有食言，果真幫兒子找來一隻小花貓，小傢伙圓圓的腦袋，小小的身軀，可愛至極，兒子愛不釋手。就把它帶進公司倉庫。據兒子說，小貓自從到了公司，備受呵護，公司里大多是女孩，都很喜歡它。隨著體量增加，小貓食量也增，兒子每天都要從家裡帶點好吃的犒勞它，日久生情，小花貓和兒子產生濃厚的感情，兒子工作時，小貓就依偎在一旁，中午兒子不回家，小貓就和兒子一起吃睡，貓咪儼然成了兒子的伴侶。
一天晚上，兒子下班很晚。進了家門，滿臉沮喪，我就知道又有不妙的事發生，果不其然，兒子說，他的小貓丟啦。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下班的時候，他正準備鎖倉庫的門，突然，小貓從黑影里躥出門外，等他追出去，小貓早就跑得無影無蹤，急得他滿頭大汗，也無濟於事。我規勸者兒子，再等幾天吧，也許會回來呢。人說，狗記千，貓記萬，老鼠還記三里半呢。兒子聽我這麼一說，心略微放寬了些。其實，我心裡明白著呢，跑出去的貓不會回來了。狗忠誠，貓心野。幾次養貓的經歷，讓我對貓失去信任和耐心。可兒子不知道，在兒子的世界裡，貓還是可愛的動物，還是值得信任的物種。
對於這隻貓，兒子格外疼愛。我知道，兒子又要經歷一場生離死別。我想，他會禁得住這場考驗的，因為兒子已經長大。
寫這篇文字的時候，遠在杭州的兒子發來視頻，說，爸爸，我想養一隻貓，我一人太寂寞。我答覆，你是大人，你的事你做主。兒子哈哈大笑。
作 者 簡 介
TAG:行參菩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