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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凡 老同學王老闆

老闆

C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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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超和周克強走在上海市中山南路上,他們從小學到中學一直是同班同學,已有40多年的交情了。陳超問:「這次王旭東家聚會還邀請了誰?」「具體我也不清楚,反正是他心目中的老同學吧。」

「這次聚會,原來是要取消的,旭東家肯定發生了什麼變故;不過,最後還是定下來了。」周克強又補充了一句。

40年前,在南西中學75屆6班,男女生都害羞的互不講話,直到畢業分配工作時還形同陌路,各奔東西。最近,班長在網上建立了一個75屆6班微信群,全班54位同學才有了音訊。已是花甲之年的老年人,不少靠的就是回憶在生活,紛紛要求班長組織聚會,可惜在上海生活的同學,只有30餘位,不少已在國外定居。

首次聚會中午安排在徐家匯的順風大酒店,陳超因家裡有事沒有參加。周克強事後和陳超介紹說,你沒參加同學們都很惦記你,尤其是王旭東對你很是關心,幾次問你的近況。他說:「陳超是我同學中最崇拜的,我一定要和他見見面。」他幾次委託我,定要你參加他家的小範圍同學聚會。

這正是九月的初秋,晚霞正慢慢地褪去,微風輕輕地吹拂著臉頰,感覺很是愜意。

他倆走近白渡路路口時,陳超說:「這十六鋪區域變化真大呀,高樓矗立,綠樹成蔭,馬路一塵不染,想必這兒的房價也飛漲了吧。」

「哦,這兒已是市中心地段了。」周克強說。「旭東介紹,他老房子拆遷拿到500萬,還在松江分到二套房。當時2012年,這兒的房價只有每平米5萬元,他買了一套200平米的三房二廳,現在也就過了5年,房價至少11萬左右一平米吧。」

「他那老房子我去玩過一次」,陳超說,「嚇煞人,聽上去是靜安寺鬧市區,在旁邊一條小弄堂里,全是木製的矮平房,終年見不得陽光,黑漆漆的,他還有個阿姐,旭東一家白天在四平方米的客廳里吃、喝、拉、撒;晚上踏著一個60公分寬的木梯,低著頭,彎著腰,在自己搭建的閣樓上睏覺。」

「這我聽說過,」周克強說,「他家這條弄叫『滾地龍』,號稱『三拎公司』,拎馬桶、拎煤球爐、拎自來水。」

「哎,窮人翻身靠動遷啊。」陳超感慨道,心想自己還窩在36平米的老工房內,拆遷談何容易?!不禁自怨自艾起來。

兩人正說著,便到了白渡路上的一幢大樓,周克強按著地址, 兩人乘上電梯到了10樓,剛按門鈴,一位矮矮胖胖,肚子微凸的男子出現,「王老闆」周克強側身作著個姿勢,「我把陳超請來了。」

王老闆熱情地給陳超來了個擁抱,「請進,請進!」他說。

過一條2米長的走廊,陳超打量起這位發達起來的老同學。

他半白略黑的頭髮往後梳著,油光可鑒,中間已稀稀拉拉見頂,臉有些滄桑感,兩頰坑坑窪窪,只是那明亮的雙眸狡黠地閃了又閃。粗粗的頸脖和左手,帶著小指般粗的黃金項鏈和戒指。穿的是阿瑪尼黑色T恤和長褲,烏黑的皮鞋飾扣閃著光。

王旭東也迅速地從頭到腳打量著陳超後說:「你一點都不老,還是那個樣,只是人胖了點。」陳超說:「也老了,兩鬢已有白髮嘍。」

玄關是一個高80公分,長約1.8米的大魚缸,上百條五彩繽紛的熱帶魚正悠閑地游弋著。長方形的大廳約60餘平米,燈火通明。已有四女二男站立起來,迎接著陳超和周克強。王旭東脫口而出:「你還認識她們嗎?。」

陳超示意大家都坐下,心想這有點難,自己都老了許多,何況60歲的女人?!望著那幾張笑吟吟的臉,哎,歲月雖然是把無情的刀, 但在這幾位女同學臉上好象沒有留下痕迹似的。她們幾乎比他想像中要年輕十幾歲。他盡量憑著記憶,想著周克強在班裡首次聚會後,介紹合影照中的每個人,指著一位齊耳短髮,穿著淡藍色小碎花絲質連衣裙的女同學說,----「陸英。」她化著淡妝,會說話的眼睛還是那樣迷人,頸上一串珍珠項鏈,顯得自然大方。她在中學時很吃香,班內有幾位男同學暗地裡「吃她」。王旭東也是其中之一。

「這位?」陳超顯然記不起了。眼睛問著王旭東:「唐偉娣,我的老鄰居。」哦,中學時那苗條可愛的身影,讓人無限想像的少女,如今還是那樣。穿著棉質連衫裙,那對乳房依然挺拔,幾乎要把胸前裙子撐破似的。她微笑時酒窩還在,只是眼角四周散發著魚尾紋。

最後二位女同學是朱明霞和張蓉,她倆穿的混紡連衫裙,一紅一綠,很是顯眼。她倆身高差不多,均1米67左右,只是朱明霞比中學時添了副眼鏡,微笑時很有親和感;過去那紅彤彤吹彈可破的膚色,如今白裡透紅。而張蓉還是那樣的漂亮,膚白細嫩,雙眼是又大又明亮;過去那兩根齊肩的麻花辮,如今是齊肩微卷時長發,人居然還發福了。據說朱明霞曾是幼兒園園長,退休後生活的重心—--帶孫子。而張蓉曾是市某三甲醫院心臟科副主任,現被某私企集團聘為體檢中心副院長。

兩位男同學之一的付偉,中學時並不怎麼出挑,現在居然是某小學的副校長,負責後勤管理。而嚴曉明,也令人刮目相看,是某區政府負責檔案管理的科長。從外表看,他倆讓陳超大吃一驚。他倆幾乎變化不小,人都發福了,腆著大肚子,肥頭大耳,頭髮都謝了頂,但顯得很精乖。

當王旭東問起陳超近況時,陳超說,「我沒有同學們職業運道好,現在為某國企工會打工,工會工作主要特點就是雜,做的是『萬金油』的差事。例如『哀悼死人』可是常事,幾乎每月都要去火葬場。把火葬場跑得要比丈母娘家還勤快了」。他有意觸丈母家的霉頭,反正二老早已掛了。接著,他形象生動地詳細解說了二個哀悼死人的趣事。

四位女同學,在陳超說話時,就剋制著大笑,也許是他說得形象生動,有聲有色;也許是悲傷的情景被他說成是搞笑的鬧劇,最終一陣女生大笑爆發,二位男同學也被感染了。王旭東捶了下陳超,他氣喘吁吁,笑得彎下了腰,陸英見狀,輕輕地拍著他的背,現場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陳超對大廳端詳著,裝修很是豪華,對面牆上掛著70寸的索尼彩電,下面矮柜上擺滿各種價值不菲的擺件。兩旁有對進口音響,唱片架,角落是立式空調。他和周克強坐的正是兩個連體L型皮質沙發的轉角處,中間一個橢圓形的玻璃茶几,放滿了零食和飲料,周圍一圈是皮質單人沙發。牆上有一副寬2米4x90公分高用金絲木,做框架的楷體毛筆字,上面寫著:「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陳超詫異地想,這是幾年前送給朋友的字,怎麼會到這兒來了?

王旭東注視著陳超的目光,「怎麼?寫得差?不比周慧珺差哦。」言語甚是得意。「我是從福州路認識的一個畫廊老闆那兒買的,10萬元,他給別人14萬,一分不肯少。」

陳超笑笑地糾正王旭東,「你可不能把我和周老師比,她是我心中的偶像之一喲。」

周克強推了一下眼鏡架,仔細看著字的落款:「召光」「那不是你的筆名嗎?陳超!」「你的字我很熟悉。」

「王老闆,在我們公司陳超的字是出了名的,尤其是楷書,寫的可謂爐火陳青,剛力透背,意境深遠,公司的老闆們都求他的墨寶。」

「喲,真是有一套哦。」王旭東嚷道,「幸虧我今天定要你非把陳超請來,冊那!我家裡什麼都有,唯獨沒有文房四寶。阿花!阿花!」他想叫阿花去買紙張筆墨。

一個滿臉紅光,身材健碩的鄉下婦女系著圍巾走出來,她操著一口安徽口音,「老闆,啥事?我正要炒『六月黃』。」「哦,沒事。」王旭東一揮手,阿花鑽進了廚房。

陳超思索了一下說:「旭東,你想寫什麼字,改日我寫好,叫快遞送過來。」

「我也不懂什麼字,只要吉祥點就好。你的字,天天看也開心。」

「萬事如意,如何?」

「太好了。字寫好我叫阿花來取,快遞恐怕要遺失或弄壞!」。

這會,在坐的幾位男女同學也紛紛嚷著要陳超的字,他都一一答應下來。

這時,阿花出來叫道:「老闆,菜好了,請客人來吃吧。」

走過魚缸旁的屏風,進入餐廳,約20餘平米,中間放著深色梨花木圓檯面和9張靠背椅,圍成一圈。王旭東面對門的主位坐下,請陳超坐在他的右側,陸英坐在他的左側,大家紛紛坐定。

桌上的冷盆是咸草雞、海蜇皮、四喜烤麩、泡椒鳳爪、醬汁鴨胗、熏魚、筍乾烤黃豆及牛肉片。中間是2瓶茅台、1瓶紅酒、橘子汁、番茄汁和酸奶大包裝飲料。

「今天都是家常菜。」王旭東轉著檯面說,「大家隨意,千萬別客氣。」

他打開茅台的瓶蓋說:「這是20年的酒,男同學都喝,女同學也喝點如何?醉了我叫阿花送你們回家。」

餐具是銀制的,王旭東將面前堆著的3錢小杯斟滿了酒分給各位,端起酒杯:「祝大家吃好,玩好,開心好!」隨即一仰脖子一杯酒下肚。

陳超跟著也一飲而盡,果然是好酒!他嘀咕著,這一口酒順著喉嚨,像一條直線般下肚,頓時周身感覺暖暖的。女同學的臉頰也泛起了紅暈。

也許菜很合口味,沒多久,冷盤已見底,茅台也下去了大半瓶。張蓉說:「王老闆你的菜太好吃了,就阿花一個人在燒?」

「是的,阿花是燒菜能手,只要食材配齊,她有本事一會兒功夫就燒一桌菜。她在我家吃住全包,每月工鈿是2萬元。」

「那你蠻好聘我嘛。」唐偉娣說:「我只要1萬元。」

王旭東哈哈笑笑,扮了個鬼臉,「那怎麼好意思呢。」大家都克制著笑,不敢出聲。

熱菜上的第一盆是6月黃,肥美的小蟹和年糕絕配,色調顯得濃油赤醬,令人饞涎欲滴。

「呀,王老闆,你這可是偏心,第一道熱菜,上的是陸英最愛吃的。」朱明霞叫著。

陸英隔著唐偉娣虛張聲勢地要拍打著朱明霞,後者躲開笑著。

張蓉也起鬨道,「王老闆該罰,他應該和陸英來個交杯酒,大家講好伐?」眾人也附和著,一片歡快地尖叫著。

王旭東很喜歡這樣的情調,他熟練地挽起陸英的胳膊,拿起酒杯,陸英扭捏作態地望著他,端起酒杯,兩人站立起來,一飲而盡,眾人熱烈地拍起手來,也將杯中的酒一干而盡。

接著上的熱菜是大明蝦、紅燒大鯧魚、紅燒魚翅、炒豇豆、西芹炒山藥、老母雞湯。最後是每人一個半斤重的大閘蟹。

酒過三巡,同學們除了敬王旭東的酒,也互相敬了一番。四位女生,菜吃的多,酒也沒少喝,竊竊點評著菜肴。

陳超有點微醺了,他望了一眼王旭東,他依然篤定泰山地啜著酒。哎,這傢伙變化真大呀,四十年前他可是猢猻腔,出名的搗蛋鬼,經常在外打群架,在班內惡作劇。有次曠課2天,班主任召集全班同學對他開批鬥會。

那葉老師30來歲,原是習武出身,因和老婆分居,住在學校宿舍。每天清晨,他拿著一根木棍在操場操練,自編自導的一套「棍子八法」。王旭東遇到這樣的老師,算是倒霉。他拿出文革時對待牛鬼蛇神的那套來對付王旭東。

批鬥會上,王旭東低著頭,站在教室過道中央,在幾位班委的書面批判後,葉老師讓和王旭東同坐的陳超講幾句。陳超沒有吭聲。朱明霞和張蓉也不發言,其他同學獃獃地看著,會議草草結束了。

四十年後,每當同學回憶起王旭東挨批的場景,大家都認為葉老師那套做法,實在太過分了。

沒想到這傢伙現在搞得這麼大,陳超的心情忽然掀起了波瀾。

「這蟹」,王旭東說,「我是從原銅川路做蟹生意的老闆那買來的,各位嘗嘗味道還鮮美?」

這會,王旭東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下急匆匆地走出了餐廳,用左手罩著嘴輕輕地說了一大通,「是,是!我一定會遵守的,請放心哦。」他面有不悅地走進餐廳,手機又響了。這次他坐在椅子上大聲說話,好象是手下向他彙報工作。「哦,是環保工程項目,那你一定要想辦法拿下呀。」

見大家正有滋有味地啃著蟹腳,王旭東問付偉,「學校的裝修工程,大劉和你們校長談妥了嗎?」大劉是王旭東手下的包工頭。

「談了,我已儘力了,估計要4家裝修隊分切這塊蛋糕。哦,你還要請一次才能定。」

「娘只逼!你那校長真的貪,吃飯是小事,上次禮也送了,女人也玩了,就是不鬆口!」

王旭東接著問嚴曉明:「區里的裝修定了嗎?」嚴曉明有點支支吾吾地說:「區長之間好像有矛盾,結果大樓裝修被區委書記一票否定了。不過,整個地面改建,給老劉談下來了。」

「哼,大肉沒吃到,只好弄點湯喝喝了。和政府官員打交道太難了。刀槍不入,其實胃口比天大。」

「還是朱園長和張主任有一套,女人八面玲瓏,軟磨硬泡,把事情放在心上,凡事都搞得定。」他對著朱、張二位,雙手抱拳連聲說著「謝謝」。

這頓飯足足吃了二個半小時,其間,王旭東還說了幾個葷段子,同學們有的笑得前仰後合,有的拍著大腿,有的眼淚情不自禁地流出來。

這時王旭東說:「我們到廳里喝茶唱歌去。」

眾人魚貫進入客廳,燈已調暗,電視機和整套音響設備已開啟,單人沙發已調整好位置,茶几上放著2本點曲目錄和9杯龍井茶,散發著濃郁的茶香。

女同學正急吼吼地翻著歌目錄。

「王老闆,」付偉說,「你真會享受啊。」

王旭東不動聲色地說,「一般啦,改天到我的青浦別墅去玩,那才有意思呢。白天我們去打高爾夫,爾後去釣魚,晚上在別墅唱歌打牌,鬧個通宵如何?」

一聽說又有玩,女同學們來勁了,「王老闆你安排得那麼周到、細緻,」朱明霞翻閱手機說,「那就定在下月17日,禮拜六如何?」

「可以,可以,我贊成。」「我也有空。」「我沒白相過高爾夫,去去去。」「釣魚扎勁,我去。」

只見響應這麼熱烈,「那就上午9點,在人民廣場博物館門口大家集合,我叫阿花來接你們。」王旭東慢慢地說。他補充了一句:「如果有變化,我讓唐偉娣通知你們。」

眾人表示贊成。王旭東拉著陳超說:「我們到陽台上去抽根香煙吧。」

陽台好大,有20來個平方,放著各種花卉盆景,透著陣陣花香。王旭東推開落地窗,一陣涼風撲面而來,陳超這才覺得,好久沒喝白酒,今兒見是茅台貪杯了,少說也吃了三兩,這才覺得這酒後勁的厲害。

夜好美,星星點點。樓下就是黃浦江,正是滿月,映射在江面上粼粼浮動。幾艘小拖輪排成一字形,正慢悠悠地駛去,所到之處打破了江面的寧靜,微波蕩漾。浦江對岸的東方明珠,正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彩,周圍的大廈正施展著各自的魅力,閃爍著華光異彩。

王旭東和陳超抽著「黃鶴樓」道:「我也有點累了,多年前廠里倒閉,我承包了工程隊,創業期連我總共3個人。當時年輕拚命做,結果留下了腰椎間盤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痛苦得不得了。後來住院開刀、按摩、針灸好多了,但不注意還會複發。」他抽著煙從鼻孔中噴出,陳超手拿煙缸抖著煙灰聽著,「現在我有4個工程隊,60人的規模,但已經沒勁道了,唉。尤其是現在市場競爭很激烈,就是業務吃不飽。再這樣下去,工人工資發不出,工程隊也要解散啦。」

客廳里傳來唐偉娣的女高音《我愛你中國》,歌聲悠揚純正,動聽。

「我有個想法,就是想幫幫你發財。你的字寫得這麼好,是一條生財之道。但我現在,不瞞你說,還有點力不從心。」

「陳超」,王旭東的手搭在前者的肩膀上說,「你和周克強也可以幫我在你公司了解了解,有什麼裝修和裝潢的生意,事成了,我可以給你們紅利。我現在的難處是……」正說著,一陣高跟鞋聲傳來,陸英笑盈盈地說:「王老闆,她們吵著要我們去唱歌呢。」聲音異常甜美。

三人進入客廳,大家起鬨著陸英和王旭東合唱,陸英很隨意地點了首《縴夫的愛》,眾人叫好。

他倆一邊唱著,一邊深情地互望著,間或,王旭東還做著搖船的姿勢,大家起初還拍手打著節拍,爾後笑開了花。

陳超暗思,中學時王旭東就喜歡唱歌,不時哼著《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當時的禁歌。這會他唱得是男中音,音色渾厚,煞是好聽。陸英唱歌顯然是經過訓練的。據說她親戚有位是業界聞名的女中音歌唱家。她高低音婉轉自如,和聲、吐字拿捏準確,餘音裊裊。一曲罷了,熱烈地掌聲響了好久。

那朱明霞和張蓉唱的是《相約1998》,倆人唱得珠聯璧合,看來這是她倆的拿手歌。嚴曉明點了首《是否》。音樂剛響起,張蓉和朱明霞互摟著腰,慢悠悠地跳著慢三。王旭東見狀,也摟著陸英,慢慢地在原地移動,他的肚子頂著陸英的肚皮,讓人有點淫穢的聯想。付偉唱了曲《世界多美麗》,唱得確實不錯。

陳超在單位,經常組織員工卡拉OK比賽,他點了首老歌《遲到》,借著酒勁,聲情並茂地拉開了嗓門,唱到高潮部分,他來個揚手,一個亮相動作,肢體優美得恰如其分,同學們靜靜地聽著,有的露出讚許和驚訝的表情。剛結束,周克強要他再唱首《一條路》,那個韻味,不似原唱,幾乎更勝原唱。

在陣陣的掌聲中,他的酒勁衝上了頭,心情由高昂,一下 子低落。「唉,王老闆,你搞得好大喲。我歌唱得好,有啥卵用!」家裡的房子實在太小,在女兒出嫁前,他睡得是沙發,許多莫名而來的小學生家長,希望陳超教他們小囡書法,他都一一推了。有的家裡客廳大,要陳超到她家裡去上課,可十來個小囡和家長,自然很不方便。

唉,那是1998年吧,同事老林拿著幾張長陽新村的購房券,問誰要!小高層電梯房,贊!只要2600元一平米。他因和妻子工資低,女兒正上初中開銷大,還要補貼雙方父母。這一猶豫,房價就竄了上去。如果當初果斷買一套房,今非昔比,也算進入小康行列了。唉,生活真是沒有後悔葯呀。

他的耳畔正響起王旭東和陸英唱著《糊塗的愛》:

這就是愛,

說也說不清楚,

這就是愛,

糊里又糊塗,

這就是愛,

他忘記了人間的煩躁。……

掌聲剛響起,廳里的落地鍾清脆地打了十下。三個女同學拎著包站起來,陸英慢悠悠地站起,幾乎意猶未盡、依依不捨。

王旭東送同學們到樓下,阿花開著一輛奧迪A6正停在路口,四位女同學紛紛嚷著「王老闆,再見。」車子一個拐彎消失在夜幕中。另一輛賓士600徐徐從車庫出來,王旭東說:「你們把地址告訴司機就行了。」爾後,他輕輕地和陳超說:「有機會我倆單獨聊聊。」

當王旭東回到客廳,閉上眼睛,想著今天下午的同學會,自說自話道:「哎,原本今天要取消的聚會,一則真想見見陳超;二來也想讓同學們看看我王老闆的生活;三是這房子離交割是最後三天了。冊那!剛才吃飯時賭場來的催命電話,真不是時候,太令人掃興了。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啦。還好今天,真讓人開心了一把。只是,開銷起碼花了2萬哦。」他有點肉痛起來。要是在過去,根本無所謂,他王老闆這點錢算什麼?身上拔根毛而已。他一想起半個月前發生的事,真想抽自己的耳光。

那會,在幾個做生意老闆慫恿下,他到澳門賭場去玩21點和沙蟹。那個賭真刺激,不分白天晝夜。也就是第三天夜晚,他和那個浙江光頭大戶賭沙蟹,眼看贏了不少,他頭腦發熱,自以為是副好牌,想一把見輸贏。結果可想而知,他輸光了所有名下的房產、現金、珠寶,還欠下了高利貸100多萬。現在,他只能靠裝修重起爐灶,東山再起了。但這談何容易?!

將近10餘年,他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男人嘛,奮鬥為了什麼?無非是鈔票、權力和女人。他這麼認為,也都曾經享受過。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他王老闆在裝修圈子裡,是小有名氣的;在某些場面上,說話是有份量的,是受人尊敬的。如今,他想都不敢想了。人生真如夢啊。正所謂一遭不慎,滿盤皆輸呀。

現在,他住在小姨子在浦東三林地段一間出租房內,50來個平方,所謂的一室一廳,比這廳還小!真不習慣。他在大廳和屋內四處望望,手摸著心愛的傢具和飾品,尤其那幅陳超寫的條幅,來回走動著。這套房只住了5年多,進出真是太方便啦;尤其是下午看著夕陽西下,映射在黃浦江上,波光粼粼,喝著茶或咖啡,味道不要太濃噢。他有點百感交集。冊那!眼下房子就要轉手易人了,真可惜。他戀戀不捨起來。

這時,阿花走進客廳,「老闆,我們走吧。」

「再坐會吧,不是說可以到12點之前嗎?」

「現在已是10點3刻了,再晚點地鐵沒有了。」

阿花是小姨子家裡的傭人,今天也是借來的。

這時,王旭東跟阿花,走在白渡路上,向9號線地鐵方向走去。夜晚真是寧靜,只有他倆皮鞋清脆的咯咯、咯咯聲。

責編 │立 青

校對丨黃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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