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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史行吟》——擷道樓觀台

二千五百年前,他長襟當風、揮灑衣袖,在此講經闡道,留下五千言《道德經》,在漫天紫氣的簇擁下,攜青牛飄然遁出紅塵。

二千五百年後,我與李輝先生及韓靜女士伉儷從紅塵驅車蜿蜒至此追尋他的飄灑。

這裡便是樓觀台,他便是先賢老子李耳。

在太史公司馬遷所著《史記》的第六十三卷老韓列傳中有關於老子的記載:「老子者,楚苦縣厲鄉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摐,周守藏室之史也。

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砫。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

老子修道德,其學以自隱無名為務。居周久之,見周之衰,乃遂去。至關,關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強為我著書。』於是老子乃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餘言而去,莫知其所終。」

相傳這樓觀台就是老子闡述《道德經》的地方,而樓觀台的得名源於這裡的「樓」、「觀」、「台」三景。「台」為老子講經台,「觀」為敬奉老子的道觀,而「樓」是因了上邊《史記》中的「關令」為恭迎老子在此修建的樓閣。對於「觀」和「台」,我是認同的,不過對於當時建築技術是否可以建「樓」我卻不得而知,且因「樓閣」這一富貴形態不怎麼符合老子這種追求清凈無為的隱士思維,所以我猜測當時最為可能是結草為廬迎接老子,「樓」應為「廬」音訛傳,所以地名還原後應為「廬觀台」,而非歷代傳承下來的「樓觀台」。在和這裡幾個道長接觸後,我這冒昧的猜測,竟得到他們認同,他們也認為「廬觀台」才是原本的名字。

據說當時迎接老子的是名叫「尹喜」的函谷關長官,《隋書·經籍志》和《舊唐書·藝文志》對這位長官均有記載:尹喜,字公度,號樓觀,又號文始先生,傳說其曾官至周大夫。仰觀天象後得知將有聖人出函谷關,於是自求為關令,並且在老子過關時,留老子為師。因了他的半盛情邀約、半強行扣留,大賢老子才寫下五千字的《道德經》,中華文明才得以僥倖的保留下老子這一縷璀璨奪目的思想。

對於這位長官的真實名字,雖然太史公的《史記》很明確:關令尹喜曰:「子將隱矣,強為我著書。」但是歷代的考證者卻有著異議,這隻能怪罪於文言文太過於簡潔精闢。

戰國、秦、漢時,縣一級的行政長官稱「令」,據此推斷守關的長官可稱之「關令」,這即是多數人的理解:關令叫做尹喜。

此外,在彼時的「令尹」和「令」均是官名。所以這裡也有可能是說守關的令尹即「關令尹」名叫「喜」。

另外,還有學者解釋「喜」為守關的長官因見到老子非常高興,是形容心情喜悅。

太史公的言簡意賅使得這位長官的姓名成為考據界難辨的一樁「公案」,不過中國文化史上類似的案例數不勝數,加之歷史本就是瀰漫糾纏亂如葛藤難以辨清的,留點疑難讓如郭沫若先生的真專家和如我之流的偽專家考證,不也是一件文化樂事嗎?

檢驗過不菲的門票,眼前是一條青石鋪就的階梯,向上看,遠處依舊是青石階梯,再向更遠處眺望,雲霧繚繞的山峰間依然依稀著青石的盤旋。

三人拾階而上,走不多遠便看到老子講經台的所在。再沿著略顯崎嶇的小道行走,就進入這被虯曲參天古樹遮掩的建在半山腰的建築群。

在各殿虔誠的進香膜拜後,我們信步來到後殿。因為罕見遊人,這裡的香火併不旺盛,只有一個神仙般的張姓道長懶懶的倚著門柱閉目養神。老道長是我們在這裡遇見的最有仙風道骨的道長,雙眉若雪,長髯逸胸,相貌古癯清奇。與身在紅塵而看破紅塵遁入空門的人不同,這是個身在道門而看破道門心懷國事的長者。對於我們向他請教的「道」,他只談作為文化、學問的「道家」,卻隻字不提宗教意義上的「道教」。遇到我們提及的道家神仙修鍊之術,他僅是淡淡一笑,自稱不知,說自己只是在道門混跡是為了討口飯吃。而後談性大發的他從道學淵源侃侃談起,最終稱頌毛澤東思想的英明偉大,原來老道長竟信奉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

揖別蒼龍般皂角樹下揮手的老道長,我們回到講經台前庭。站在闌干處四下張望,四周連綿起伏中層巒掩映的青山,被初春的植物渲染出國畫般或深或淺或粉或黛或明或暗各樣各式的翠色,偶爾從中泄出一星半點的桃花,便紅的妖嬈可愛,如同酒醉的艷麗女子迷離誘人的星眸,攝人魂魄,欲看欲愛,欲愛欲看不夠,欲罷不能。

難怪尹喜在這裡迎接老子,難怪老子在這裡講學,這無邊的風景使如我的凡人放下心中的物慾,心如止水。想必老子先賢也是靠這裡的靜謐才得以整理思想開創道家文化先河。也許他曾如我一般站在這裡憑欄,或極目蒼穹、或鳥瞰蒼生,只不知他心中的漾溢是否也同我一般。

沿著石階繼續上溯,艱難攀爬後就到了煉丹爐處。這個太上老君不小心從天遺落的寶貝一看便識,因為《西遊記》里的煉丹爐便這模樣,只是不知道老神仙為什麼沒有再收回去。

煉丹爐旁邊有個據說是唐代建造的小小道觀,在我看來,這道觀才是落入人間的煉丹爐化身。眼前老君的這爐子的確厲害,善男信女進去點香,不到數秒就被旺盛的香火熏了出來。

上香出來,回望依舊端坐其中巍然不動的太上老君神像,不盡想,人都說神仙好,逍遙自在、御風踩雲,誰知道神仙比凡人還可憐,被煙火熏燎卻無法脫身,換是我,這受罪的神仙不做也罷。誰曾想,昔日老君憑此寶貝讓孫悟空飽受蹂躪,今天自己卻也被困其中。

不過轉念再想,神仙之所以能成神仙,聖賢之所以能成為聖賢,不都是忍凡人所不能忍之念,做俗人不能做之事,歷艱克厄方得正果,太史公也說:「蓋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氐賢聖發憤之所為作也。」想來這煙火瀰漫之處,也不過是老君繼續修鍊的方式之一罷了,忙又再躬身,為這難得的感悟而恭拜三揖。

作別老君,順路而下,路旁卑微的野花向我們招搖著清淡美麗,我和同行的女士忍不住將它們從旁邊的土中挖起,想養到家裡。也許人就是如此的貪婪,佔有慾使深林幽谷隱居的蘭花被擱置在商賈的貨架上和富人的毫宅內,於是有些變做媚俗之物,有些只是鬱鬱而終,或者演化為憤世疾俗的方框。

走著,走著,便有同伴喊餓,於是坐在櫻花樹旁的帳篷下,沖賣涼皮的農家嫂子叫嚷:來三碗涼皮,辣子多放,醋多放。待到一盤被油潑辣椒印染的紅艷艷、散發著濃濃的柿子醋香的涼皮端到面前,垂涎早已淋濕了小小的木桌,攀爬的疲憊也在酸辣可口中消逝的無影無蹤。豪氣衝天的風捲殘雲完一盤涼皮後,身心舒適的旅者叫著再來一盤。

因為忘記此行目的之一的求籤,半路上我們又重新回到講經台。

向元始天尊虔誠三拜,伴著耳邊飄漾的清脆磬音默問運程,神像旁伺立的道士將簽筒遞來,我再次虔誠的搖晃竹筒,抽出一支竹籤。

回家的路上,同伴催問我抽出的那簽,我只一笑,這世上有些事,目前為止,也只有神知、我知,如果還有人知道這簽吉凶禍福,那必是遞簽文給我的那個不耐煩熱、呵欠連天、欲覓周公的小道童。

時值戊子年乙卯月己已日。

完稿於2008年7月

本文為《溯史行吟》作者原創。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部分配圖來自微信朋友圈及百度圖片,在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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