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現實版荀白水 權臣國舅梁冀的跋扈人生
談起東漢政治,自然不能不提外戚專權。外戚之禍,從漢章帝時期即已開始顯現,到了東漢中後期,更是愈演愈烈。漢章帝時期,出身於豪族的梁貴人(漢和帝生母——作者注)在與竇皇后的後宮爭鬥中失敗,其父梁竦於公元83年被竇皇后陷害,下獄致死,梁貴人也於同年憂憤而亡,年僅21歲,梁氏一族失勢,開始了將近半個世紀的蟄伏生涯。
風水輪流轉,公元132年,距離梁貴人去世四十九年後,她的侄孫女、梁竦次子梁雍的孫女梁妠成為漢順帝的皇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隨著梁妠入主中宮,梁氏一族東山再起,重新成為外戚專權政治舞台上的主角。梁妠被封為皇后三年後,其父梁商被封為大將軍,大權在握。公元141年,僅僅當了六年大將軍的梁商去世,長子梁冀接替了父親的位置,繼任大將軍。梁冀當政期間,歷經四朝,先後扶立三位皇帝。他專擅朝政,結黨營私,任人唯親,肆意妄為,成為東漢歷史上著名的權臣國舅、跋扈將軍,東漢外戚專權自此進入了最為黑暗的階段。
公元144年,漢順帝去世,年僅一歲的獨子劉炳繼位,是為漢沖帝,梁妠被尊為皇太后,臨朝聽政,詔命梁冀和太傅趙峻、太尉李固總領尚書事務。梁冀雖然辭讓沒有接受,但所行所為較以往更加奢侈殘暴。次年二月,繼位不足半年的漢沖帝夭折於襁褓之中,自在位僅二百餘日、去世時年僅一歲的漢殤帝之後,沖齡之主難以存活的魔咒再次降臨於東漢王朝。漢沖帝去世時還是個嬰兒,自然不可能有直系繼承人,只能從近支皇族中選擇,這個重任順理成章地落在梁氏兄妹肩上。
經過一番權衡考量,梁氏兄妹最終選擇了漢沖帝的遠房堂兄、時年只有七歲的千乘王劉纘承嗣,是為漢質帝,以達到其「貪孩童以久其政」的目的。劉纘是漢章帝的玄孫,其曾祖劉伉為漢章帝長子,因生母地位卑賤,被剝奪皇位繼承權,公元79年被封為千乘王。劉纘繼位後,梁妠依然以皇太后的身份臨朝稱制,朝政基本上控制在梁冀手中。梁冀主持朝政期間,專橫跋扈,無所不為,引起了一些正直朝臣的抵制,但最終都遭到了梁冀的打擊和壓制。
劉纘雖然年幼,卻十分聰明,對梁冀在朝堂上的不可一世,他很是看不順眼。在一次朝會上,他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稱梁冀為「跋扈將軍」,以此表達自己對梁冀的不滿。但劉纘再聰明,畢竟還只是個孩童,正是這句不加掩飾的真話,為他招來了殺身之禍。退朝後,梁冀懷恨在心,覺得劉纘年紀雖小,但為人聰慧早熟,擔心其年長後難以控制,於是決定先下手為強,將其害死。
公元146年,梁冀命令自己安插在劉纘身邊的親信,暗中將毒藥攙於劉纘的膳食當中,劉纘吃下後,很快中毒身亡,在位時間只有短短一年。再次立嗣,梁氏兄妹選擇了漢順帝的從弟蠡吾侯劉志。劉志是漢章帝第五子河間孝王劉開之孫,他被選中的原因很簡單,他當時只有十四歲,且他的未婚妻,即是梁太后的親妹妹梁女瑩。梁冀與梁太后認為,這個對政治一無所知的懵懂少年,和這層親上加親的關係,足以為梁氏家族在未來的日子裡繼續大權在握提供強有力的支持保障。但他們未能料到的是,這一次,他們失算了。
公元146年,劉志在梁氏兄妹的操控下繼位,是為漢桓帝,次年冊立梁女瑩為皇后。扶立漢桓帝後,梁冀的權力達到了頂峰。迫於他的赫赫威權,漢桓帝不得不對他極盡尊崇,禮儀方面,准其「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謁贊不名」,位比蕭何(西漢開國皇帝漢高祖劉邦之重臣,官至相國——作者注);食邑方面,增封其食邑為四縣,位比鄧禹(東漢開國皇帝光武帝劉秀之重臣,官至太傅——作者注);日常對他的賞賜更是不計其數,位比霍光(西漢漢武帝劉徹之重臣,官至大司馬大將軍——作者注);除此之外,還封梁冀之子梁胤為襄邑候、二弟梁不疑為潁陽候、梁不疑之子梁馬為潁陰侯、三弟梁蒙為西甲侯、梁蒙之子梁桃為城父侯,封梁冀之妻孫壽為襄城君,位比長公主。
如此一來,梁冀更加專橫暴虐,對反對他的重臣,均羅織罪名予以殺害,在朝中一手遮天。官員升遷任用,都要先到他家中謝恩;地方郡縣每年進獻的貢品,最上等的先獻與梁冀,次一等的才能輪到皇帝。在權力的加持下,梁冀愈發窮奢極欲,搜刮財富,大興土木,修建豪宅。對他的殘忍貪暴,漢桓帝恨之入骨,但他知道自己勢單力薄,為了避免重蹈前任漢質帝的覆轍,他只能暫且隱忍不發,靜待時機。
公元150年初,梁太后下詔還政於漢桓帝,兩日後去世,九年後,她的妹妹梁皇后亦離世。梁氏姐妹去世後,來自後宮的壓力大幅減輕,漢桓帝開始與親信宦官單超、具瑗、唐衡、左悺、徐璜五人秘密策劃誅滅梁氏家族。經過一番謀劃後,具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兵包圍了梁冀的住宅,沒收了梁冀的大將軍印綬,梁冀見大勢已去,當日自殺。「悉收……諸梁及孫氏中外宗親送詔獄,無長少皆棄市……其它所連及公卿、列校、刺史、二千石死者數十人,故吏、賓客免黜者三百餘人……」「……百姓莫不稱慶。收冀財貨,縣官斥賣,合三十餘萬萬,以充王府,用減天下稅租之半。散其苑囿,以業窮民……」
經過此番大清洗,「窮極盛滿」的梁冀及其家族黨羽被誅滅殆盡,梁氏家族自此徹底退出東漢王朝政治舞台。然而,梁冀雖死,他當政時期種種暴虐之舉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卻已難以根除。縱觀整部東漢史,五大外戚家族陰、馬、竇、鄧、梁(按家族首位皇后出場順序排列——作者注)交替秉政,亂鬨哄你方唱罷我登場。梁氏家族的覆滅,標誌著東漢外戚專權時代的結束,宦官集團趁機崛起,逐漸將朝政大權握於手中。宦官的專政,將東漢王朝後期政治拖入了愈發黑暗的境地,最終導致其走向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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