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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發仁:姐夫是個趕氈匠

姐夫是個趕氈匠

烏魯木齊市米東電視台 楊發仁

我上初中那時,家鄉的冬天,雪特別大,天也特別的冷,因此大姐夫為我製作了一雙氈筒,可惜我沒能把她保留下來,因為氈毛一類的產品,保管不好就會被蟲子咬了。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生產大隊搞副業,成立了趕氈加工坊,我大舅是個氈匠,大姐夫是徒弟,大舅還有一個徒弟姓哈,他們三人一直從事趕氈工作,那時我們那兒穿氈筒的社員都是吆馬車的車戶,騎走馬的生產隊領導和哈薩克牧民,他們到了冬天外出,都要穿上氈襪,再穿上氈筒,這樣腳就不怕凍了。後來我的舅舅老了,干不動了,大姐夫也出師了,成了當地有名的趕氈匠。在我們那兒,一家一戶的炕上都鋪的是氈子,凡是有結婚的,炕上都要鋪上新氈子,如果需要就要提前兩個月去生產大隊的氈房預訂毛氈,如果去晚了就不能按時趕做出來,耽誤婚事。

趕氈,趕氈筒,趕氈襪工序也很複雜,首先要選用粗羊毛作為原材料,有黑羊毛、白羊毛和紅棕色的羊毛。在趕氈加工時,首先要把羊毛彈的很鬆散。彈羊毛的工具有弓、木榔頭等,在加工房的頂樑上吊一根繩子,繩子上面有一個鐵勾搭,下面是一個很大的木案子,在彈羊毛時,把彈毛弓往上面一掛,趕氈師傅左手握弓,右手拿一個用木頭做的木榔頭,弓上面有一根非常結實的弦,木榔頭在這根弦上,上下打動,彈出的羊毛非常的鬆散。

小時候大姐夫經常把我帶到氈房玩耍,我站在門口觀看,只見大姐夫左手抓一把彈好的羊毛,右手拿一個竹子皮做的竹彈子,有40多公分長,很像一把扇子,他用右手的彈子不停的拍打左手上抓的羊毛,羊毛便均勻的落到了木案子上的席子上,就可以捲起來加工趕氈了。席子的作用也非常大,沒有席子就加工不出氈子來。席子是用竹子做的,把竹子劈成半公分寬的條子,然後用麻繩串起來就成了。趕氈的工具非常的簡陋,有一個長板凳,一張很大的門板,然後把卷好的席子放在上面,再用兩根粗繩子分別栓到門板上面,趕氈要兩個人配合,步調一致,上面撒上水,兩個人用雙腳不停的滾動席子,席子裡面卷的羊毛就粘結到一起了,趕一條氈要用一天的時間才能加工完成,如果是單人氈一個人就可以了。

大姐夫是甘肅酒泉人,是么時候來到新疆的我也不得而知,我就知道我記事起,大姐夫就跟大舅學徒趕氈,大舅老了干不動了,大姐夫就成了趕氈的師傅,那時的社員只要有手藝,在生產隊從事副業生產,工分都比較高,但也很辛苦。我穿的那雙漂亮氈筒就是大姐夫給我趕製的,在那個年代確實很暖和,也很時髦。我穿上它經常和小夥伴們在雪地里玩耍,從來沒有感覺到腳凍,感到非常自豪。現在想起來,氈筒是怎麼做成的,我想他的工序肯定是難度很大,到現在我心裡還是一個迷,它的樣子就像現在男人們穿的長皮靴子,嚴絲合縫,看不出有介面。

大姐夫的雙腳,也因為趕氈,經常在涼水中浸泡,腳後跟全是裂口,白天在氈房趕氈,晚上回來就將凡士林油抹到腳上,但天天雙腳都在水裡面浸泡,油抹上也只能緩解一時。大姐夫趕了一輩子的氈,也落下了嚴重的病根「肺氣腫」,因為第一道工序就是彈羊毛,羊毛裡面塵土特別的大,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時間久了又沒有防護措施,灰塵吸入了肺部就得了肺病。那個年代農村的社員門都非常的貧窮,沒有條件到大城市的醫院裡去治療,只能在大隊衛生所醫治,為了省錢大姐夫就讓隊上的赤腳醫生看病,病情緩解了,又去上班,一直到了上世紀80年代初,生產隊實行了聯產承包責任制後,大姐夫才不再干趕氈的活計了,但是落下的病卻越來越嚴重。

那年我27歲,準備結婚了,大姐夫聽說後,帶著病非要給我趕做一條白氈,其實那時在炕上鋪氈已經不怎麼興時了,大姐夫說,我是我們家姐弟中最小的一個,他沒有什麼積蓄,只有給我趕一條白氈,作為結婚的禮物,就這樣大姐夫帶著病痛的身體,給我趕製了一條白氈。

現在我們這裡的哈薩克牧民,還延用過去的趕氈技術,他們趕的氈不是用來鋪床的,而是供人們欣賞的,他們在氈子上面綉著各種花卉圖案,作為家中掛在牆上的藝術品。烏魯木齊米東區柏楊河哈薩克民族鄉,牧民們還成立了刺繡專業合作社,他們把手巧的哈薩克婦女集中起來進行培訓,培訓後哈薩克婦女們把自家作為繡房,在氈子上面刺繡,雕刻,他們綉刻的大大小小的藝術品,買到了烏魯木齊大城市,作為牧民們致富的一條新途徑,得到了政府的扶持和社會的肯定。

大姐夫離開我們已經18個年頭了,那天我在家中整理衣櫃時,翻出了我結婚時保存下來的那條白氈,頓時勾起了我對大姐夫的敬仰之情和無限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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