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爭鳴：海瑞真的餓死五歲女兒了嗎

自從海瑞在上至官場、下至民間收穫了巨大的聲望以後，就有不少關於他的負面故事，其中最為重要的一個故事就是海瑞餓死女兒的故事。

海瑞像

有一天，海瑞看見他五歲的女兒吃一個糕餅，就問糕餅是誰給的，當得知是某僕人給的時候。海瑞大怒，訓斥女兒說：「女子哪能隨便接受男僕的糕餅？你不是我的女兒！你如果能餓死，才算我的女兒！」小女從此嚇得啼哭不止，不喝也不吃，家裡人怎麼哄她勸她也沒有用，七天之後終於餓死了。

這個故事的最初的版本是在明朝人姚叔祥的小說《見只編》：「海忠介有五歲女，方啖餌，忠介問餌從誰與？女答曰：僮某。忠介怒曰：女子豈容漫受僮餌？非吾女也，能即餓死，方稱吾女。女即涕泣不飲啖。家人百計進食，卒拒之，七日而死。」清人周亮工在《書影》里也提及此事。

筆者認為，此事極不可靠。首先，這不符合人倫，這個故事中，海瑞給出的理由荒謬至極。海瑞飽讀儒家經典，也知道嫂嫂溺水了，叔叔是可以伸手去救的，何況只是僕人給了小女孩一個餅，女孩就得去活活餓死，這實在是不通情理。

其次，這不可信。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再倔強，也不至於會把自己給活活餓死。如果有人不信，自己可以去試驗一下挨餓的滋味究竟有多難受。一個人如果餓上三天，估計為了一口吃的，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難道作者是在暗示是海瑞把女兒關起來，然後餓死了她？

再次，正史上並沒有對於「海瑞殺女」或「海瑞餓死女兒」的任何記載，如《明史》、《明實錄》、《國榷》等史書均沒有對於此事的任何記載。

海瑞為當時的名人，頗受世人矚目，全國都知道他的威名，而且政敵頗多。然而終海瑞一生此事既不被世人所傳，也不被政敵利用、更不被正史記載。況且海瑞一生並未掌握實際大權，不可能利用權力來壓制此事，也就是如果此事確實屬實，那麼此事不可能在海瑞生前既不被世人所傳，也不被政敵利用、更不被正史記載。

其實海瑞並不是迂腐之人，這從他允許寡婦改嫁一事就可以看得出來。

海瑞在南直隸巡撫任上的時候，還沒有從車子上睛來，就發布了「督撫條約」三十六條，其中規定：境內成年男子一律從速結婚成家，不願守節的寡婦應立即改嫁，溺殺嬰孩一律停止。

如果海瑞真是迂腐之人，他就應該去鼓勵寡婦守寡，從一而終，這樣才算是維護了「正統」了嘛！因為理學有「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說法嘛！

那些編造出海瑞餓死女兒的人，肯定是認為海瑞信奉這一教條的，以至於迂腐、不近人情，甚至有些殘忍，甚至到了不顧骨肉親情的地步。

然而，從海瑞允許寡婦改嫁這點來看，海瑞其實是一個很通情答理之人，他能了解民間的疾苦，知道寡婦守寡的不易，知道這是摧殘人性的，所以催促她們趕緊改嫁。這充分說明了海瑞思想中的人性的一面。

縱觀海瑞平生的所作所為，他多是站在平民百姓角度、維護平民百姓的利益，打擊地主豪強的利益，在朝中樹敵不少。加上他在道德上幾乎沒有任何的瑕疵可抓，對方也就只能通過這樣的故事來詆毀他了。

在人們的觀念之中，親子親情是世間最重的，為了子女，父母可以去做一切事情。可在這個故事中，海瑞為了一個迂腐的觀念，竟然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活活餓死了。你看這個海瑞，無能到這種地步，不能讓女兒吃飽，竟然要讓女兒去從男僕手裡拿餅吃；再看這個海瑞，不僅沒有安慰女兒，反而責罰女兒，甚至威逼女兒去死；五歲的小女孩竟然嚇得不敢吃飯，以至於活活餓死，海瑞也不來探望，這海瑞也真夠冷血的，真是讓人汗顏……

這樣一個故事一出，難免會讓許多人覺得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會在心裡感嘆，原來海瑞不過是這種人啊，還不如我們呢！估計什麼偽君子、真小人的評論就出來了。

而海瑞，他雖然做到了很高的位置，但實際並沒有什麼大權，他在官場上是孤立的。以海瑞這種個人道德高潔得讓人不敢親近的官場異類，在那個大染缸裡面，他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讓無數人畏懼。正因為海瑞的高潔映襯出了他們的污穢。

雖然在道德上顯得那樣的高潔，但終其一生，海瑞也並沒有得到朝廷真正的重用。在隆慶三年被罷免後，一直到萬曆十年才被重新起用。在萬曆初年，掌控實權的張居正死活不肯起用海瑞。直到張居正去世後，年少的明神宗想重用他，卻因為百官的阻撓，最終卻給了海瑞一個南京右都御史的閑職。

張居正像。在他主政期間，死活不肯重用海瑞。

雖然在官場上，海瑞是那樣的孤立，以至於有人詆毀就毫不奇怪了。但在民間，他的威望卻達到了頂點。萬曆十五年（公元1587年）十月十四日，海瑞病故於南京任上。他沒有兒子，所以去世後，由僉都御史王用汲主持海瑞的喪事。當他看見海瑞住處用葛布製成的幃帳和破爛的竹器，有些是連貧寒的文人也不願使用的，因而禁不住為之悲泣不已，湊錢為海瑞辦理喪事。海瑞的死訊傳出，南京的百姓因此罷市。海瑞的靈樞用船運回家鄉時，穿著白衣戴著白帽的人站滿了兩岸，祭奠哭拜的人百里不絕。

直至今日，海瑞在民間仍有極高的威望，百姓只要一提起海瑞都會肅然起敬，幾乎沒有人去信他真的會去餓死女兒的事，關於他的小說《海公案》以及影視作品更是層出不窮。也許，這即是所謂的「公道自在人心」吧！

海瑞在民間擁有極高的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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