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在舊法租界的花妖竟然是網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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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外灘、豫園、人廣、新天地是遊客們的打卡地,高樓林立的繁華CBD是上班族的戰場,為數不多善存煙火氣的弄堂是老上海的市井風情,而法租界,才是上海小資產階級風情的最核心所在。
如果沒有逛過法租界的那些梧桐掩映的小馬路,那無論在上海待多久也只是假裝生活;如果能居住在法租界,並且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哪怕是民國時期幾十平的老公寓,那才算的上是有格調有身份的資產階級。與之相比,買濱江兩岸新建的那些大平層的最多只能算是新貴和土豪。
我的好朋友阿杏就住在法租界的廣元路上,雖不是老洋房,卻也是一套帶私家院落的老公寓。兩室一廳兩衛,室內面積不過一百多平米,按照今時今日的房價,即便我把老家那幾套房子全賣了也未必買的起。所以她邀請我來住,我能不來嘛!
阿杏是一隻比我年長許多的花妖——人形外貌卻是一位凍齡美少女。她的祖輩就是《西遊記》中那位「雨潤紅姿」嬌俏動人的杏花仙子,後來在80年代那部經典的電視劇中,導演還為杏仙配了一首《何必西天萬里遙》,歌舞曼妙,令人傾倒。
當年杏仙迷惑唐僧並非心血來潮,只不過是執行一次推脫不掉的修行任務。對我們妖怪來說,這種神仙指派的任務誰攤上誰倒霉——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弄不好還會丟了性命。
在書中,杏仙和其他諸位植物系妖怪全被豬八戒一股腦剷除,事實上倒也沒這麼慘烈,但也元氣大傷,由仙降格為妖不說,人氣也一度低迷。直到今天,很多人類連杏花、桃花、梨花、李花都搞不清楚。
植物系的妖怪不像我們動物系妖怪那樣來去自如,他們的活動範圍與種植範圍緊密相連。打個比方說,如果廣元路上的某棵法國梧桐成了精,那麼他幾乎可以在整個法租界暢行無阻。
而阿杏自民國時期被人從老家整棵移植到廣元路上的,才發現上海每年春天賞梅花、櫻花、桃花……就沒人賞杏花的,全市區杏花的植株少的可憐,這就尷尬地導致她的活動範圍被困在廣元路的公寓里,成了真真正正的宅女。
我說過,我們妖怪需要吸取人氣才能維持生命力。上世紀30年代,與阿杏同住的第一任屋主是愛花之人,也是博雅好客之家,每年春天都會在自家舉辦賞花會,邀請三五好友在杏花樹下煮酒言歡,人與花互相欣賞的歡樂頌是對杏妖最好的滋養。這段美好時光後來被阿杏以自傳體小說記錄下來傳到網路上,只是對凡人來說,不過是個披著玄幻外殼的溫馨日常,並沒有穿越、宮斗、虐戀、甜寵這些網文流行元素,篇幅不長,更新的又慢,基本沒什麼人氣,我個人倒是很喜歡的,有時間轉載給大家看看。
可惜好景不長,海派的羅曼蒂克逐漸消亡在戰火和文革浩劫中,阿杏的妖力能保屋主一家免於時代洪流的災禍,但並不能保人類的生老病死。屋主去世後,這套房子就再沒有轉賣或出租給他人。但阿杏並沒有孤獨地凋零,這些年反而越發開得花枝絢爛,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我只知道她向我買很多很多的美酒。
90年代起,我父親代理了進口葡萄酒,不過很多妖怪老主顧們還是最喜歡我家自釀的米酒——有著與人類釀酒所沒有的妖嬈風味。自從我家的酒開通電商之後,阿杏成了我家最大的VIP客戶。據說,杏妖的酒量驚人,而且酒喝的越爽,妖力也越強大,可以占卜前程,帶給人消災解憂的幸運。
與狼族的那場聯姻我就曾經讓她幫我算過,占卜結果並不好,這也是讓我下決心退婚的因素之一;因為早幾年托她的投資指點和幸運符,我在投資理財上順風順水避開許多風險,如今都不用工作也總有錢可花,所以我是很相信杏妖的能力的。可想而知,迷信的人類若是遇到她指點迷津,怕是要當神仙供著吧。
我的飛機晚點了,到達阿杏家門前的時候將近晚上11點了,我在想會不會太晚了,杏花妖冬季是很怕冷的,這個點怕是已經睡了。
正徘徊著,紅色大門忽然打開,從裡面一前一後走出兩位青年男子,其中一位還戴著墨鏡口罩,看不清容貌,但覺神情恍惚如同宿醉一般,前面那位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就攙扶著墨鏡男匆匆上了一輛奔弛車。
呃,這是什麼情況?我來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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