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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的第一個病人

作者/漠荷 丹飛獨家版權所有

第十七章 一生匆匆,一憶微涼(上)

「在笑什麼?」虛弱的嘶啞聲徒然升起,百里清猛地抬眸便對上了他的藍瞳,不由一愣,許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恢復知覺了,果真不是一般人。

此時的他沒有先前的冰冷,平靜的眸子似是被注入了一彎藍色晶瑩,浮著攝人的蠱惑,叫人一看便忍不住深陷其中。就是在現代和不少帥氣妖孽男明星合作過的百里清,此時也忍不住在心底小小驚斂一把。

百里清唇角的弧度漸深,在他恍神的時候狠狠刺進他的睡穴。在閉眸的最後一刻,他的目光驟然冷縮,百里清卻不怕死地漠視,繼續手中的動作。

他的毒還未清理,若是放著一雙這樣的藍瞳在旁邊,她是給他清毒還是直接看著他,還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不過,她真想知道這副面具下的他長什麼樣,然每每想去揭開,又想起那日他說的話,若真如他所說這是一副被毀了的皮囊,下次見面難免會添了一些尷尬。

也罷,他是她的第一個病人,先勉為其難地客氣一下吧。

翌日,暖陽破曉而出,縷縷光線透窗而入,整個房間立刻變得明亮。瓷碗中滴下最後一滴黑血,直到南宮燁手指上流出的血液變得鮮紅,百里清這才收了手,將傷口包紮。

眸光一抬,冷不防又跌入一雙幽深的藍瞳中。

他的雙眼過於深邃,如壁中陗涯,無底深淵,又如海下三千,潮壓暗涌,讓人猜不出絲毫情緒。

南宮燁平靜地看著百里清揣測的眸光,亦是揣測著她。

百里清自床角邊緣站起來,許是蹲的太久,眼下一黑,便是要倒下去。幸好一雙大手急忙拉住她,然將她穩住之時,緩過來之時才發覺自己跌進了他的懷抱。

彼此近在咫尺,他微弱的呼吸,以及脈動的心跳,赤裸裸傳至其身,不由得燃起一絲火熱,燙在雙頰。

「怎麼了?」南宮燁低頭看著她,問出聲來。

「沒事,蹲了太久,可能有些乏了。」百里清用力一推,迅速站了起來,便是扶著床緣方才止住搖晃。

許是被用力過猛,南宮燁咳出聲來,百里清這才想起,他此時極為虛弱,且昨日本就受了傷失了些血,如今又清了些許毒血,自是虛弱無力。

她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不宜走動。你且在這裡待著,安心修養一陣。放心,這雪見閣除了我也就硯叔一人,外人絕對進不來。」頓了頓,百里清瞟了他一眼,「雪見閣外院布了機關和陣法,你是如何進來的?」

南宮燁毫無血色的薄唇微張,說話間仍不失凌氣,「不過是些小陣,還攔不住本王。」

「既是攔不住,你還受傷……」百里清突然眸光一凌,便問道「你是皇家人?」

南宮燁未答話,四目安靜對視,周圍驟冷,他既是疑惑於她的反應,她亦是疑惑於他的身份。

半響,百里清移哞不再看他,「你先休息吧。」

「你要做什麼?」南宮燁喊住正要離開的百里清。

百里清止步,未回頭,「如此緊張做什麼,你是誰於我無關,我便不會胡亂嚼舌頭。然你送我的那一掌,我會要回來,但不是現在。此時此刻,我只當你是一病人。你若是早些讓我瞧上一瞧,如今也不用這麼麻煩。我去問問硯叔,給你配藥。」

南宮燁著眼於她的後背,淡聲道「你能解此毒?」

百里清道「你不信我,卻滿身是血偏偏暈倒在我房間,我倒不知道你是何意?如今你悄然出來,歐陽拓必是不知。你的身子不宜走動,我會派人通知他。你且安心待在此處好了。」

注目百里清離開房間,只聽見房門吱啞一聲合上,連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一同帶走。

窗外陽光刺眼,他似乎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如今看著這陽光,倒像是普照在黑暗中的他,他還能站在陽光處,觸摸那份溫度多久?

進了藥房已過半日,百里清便是將自己一頭扎進了藥草中。好在雪見閣有這間偌大的葯膳房,些許珍貴的藥材在這裡都能直接找得到,她也可省去採藥的時間,就是這配藥有些麻煩。

要想徹底根除火毒,少了幾味珍惜的藥材。棘修草和芥心紅蕊在葯仙谷倒是常見,不知除了葯仙谷要去哪裡才能尋得。麻煩的要數這天山雪蓮。書上記載,天山雪蓮開於寒冬,便是極寒之地也只能尋得一株,她定不會親自去摘了,且別說此時都未到初秋。

未察間午時已過,將最後一味藥材調配好時,恰有一陣暈厥襲上頭來,她及時扶住了一旁的案幾邊緣好一會才緩了過來。

昨日一夜未眠,今日又操勞了大半天,匆匆忙忙中只喝了點稀粥,難怪會體力不支。

正尋思著吃點東西,透過窗邊卻看到了步履匆忙的歐陽拓,想來是要了解重樓的病情,便只好再次將飢餓拋在腦後,踱步向外。

剛出門口,歐陽拓也剛停步。兩人相視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藥房多雜味,我們出去說吧。」

歐陽拓點頭,伸手處卻是一盒紙狀物,「聽說你一整天都在這間葯膳房,肯定沒吃多少東西吧。這是宮行天下剛剛出爐的美味鳳梨酥。」

百里清接過鳳梨酥,聞了聞,不由笑道「沒想到宮行天下竟還會賣點心?」

「這倒不是。不過是常客的一些福利。你若喜歡,下次再帶些過來。」

百里清抿唇一笑,卻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見你不過兩面,你便賄賂了我兩次,上次是陀曼斯茶,這次是鳳梨酥,下次又會是什麼?」這樣說著,隨即也咬了一口,立即揚眉,投過去一個還不錯的目光。

歐陽拓亦是笑道「下次的還沒想好。不過這次還真不是我要送的,是……」

「是什麼?」

「沒什麼。」歐陽拓欲言又止,「他的毒,你可有解決的方法?」

百里清眉毛輕挑,道「說到這個,我倒是想問問你。他中毒這麼久,你怎麼到這會才想著找我師父?」

歐陽拓便是埋怨道「誰說我沒找了?我派出去的人都可排成一條街了。可是傅笛前輩自從十幾年前退出江湖歸隱山林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近日才收到他要出山的消息,不過還是沒見到真人。」

百里清對傅笛先前之事不甚了解,只知傅笛隱居葯仙谷多年,醫術精湛,除了各色藥材,其它均不能引起他絲毫的興趣。卻不知傅笛退隱之前名聲大噪,頻頻救世濟民,更讓她對傅笛崇敬幾分。

「會有機會的。」百里清注目遠方,壓下心中對傅笛的思念,平聲道「火毒雖然複雜,但也不是無法可醫。這些藥物你且派人去尋,到時會有用處。」

歐陽拓平靜的眸子掠起一絲希冀之光,便是激動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歐陽拓接過紙張,一掃而過,仍是不可置信,「你昨天不是說,火毒是百毒之首,無葯可解?」

百里清細眉輕挑,不屑道「書中說無葯可解自是因為沒找到解決的方法。如今我師父研究出來了,書中記載也該重寫了。」

聞言,歐陽拓的半信半疑便升華至深信不疑。便是因為傅笛的關係。

踱步至雨落碧珠一丈紅荷塘前,卻看到數名布衣男子抬著大小不一的木箱陸續進入未央輕塵齋,這般明目張胆,想必已經經過硯叔的同意。

百里清轉而望向歐陽拓,清眸疑惑淺現。歐陽拓不經意抬手觸了觸嘴唇,乾笑幾聲,道「盛王府和雪見閣雖只相隔幾條街,但盛王的病情陰晴不定,經不起多次來回折騰。然這次是我們上門求醫,自是不敢勞駕蘇兄移步王府,便只好在雪見閣借住幾日。我這先斬後奏,希望蘇兄不要介意。」

「你這先斬後奏都做了,我還能把你們趕出去不成?」想到昨日之事,他這般擔憂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讓她天天對著一張冰冷的面孔,著實讓人心生抵觸,說不介意只能是佳話。

百里清將手中剩餘的鳳梨酥盡數交於歐陽拓手上,淡聲道「你的東西我以後是輕易要不得了。你且留著自己享受。」

歐陽拓望著手上剩下的鳳梨酥,愣是呆了幾秒。

雖然蘇清是個男的,但南宮燁的盛名京都無人不知,何時被人嫌棄成這樣了?往後南宮燁要是知道,又會是何種神情?一想到此,歐陽拓便是莫名的激動,幾近按捺不住,便跑著去催促搬箱子的下人們,不忘往未央輕塵齋里望去,壞笑均躍之臉上。

回房之時,見一處房間房門半開,百里清本是走了過去,又退回來,止步一看,全身頓時像被打了一陣激靈。她雖知道重樓會入住未央輕塵齋,卻不料他就住隔壁。

硯叔倒是對他放心的很,不知是因為他性情淡漠,還是她缺了魅力,左右都覺得自己吃了虧,輕哼一聲,一聲招呼也沒打,便是直接越過,進屋關門。

看書中的南宮燁微微抬頭,卻是嘴角上揚。經過昨日的施針,他的血色已經做了些潤色,身體也好了大半。只是一想到昨日的偷襲,眸光又恢復了往日的冰冷,落目之處肅殺之氣清然掠過。看來僅僅是離開京都,也不能盡然讓他們心安了。

時間消逝如白駒過隙,眨眼之間。

兀地,百里清從床上猛地驚醒。著眼處灰色淡然,心下暗道不好,疾步走向窗檯處開了木窗,空中圓月初升已至半山腰。她這一睡又是大半天,竟忘了要事。

匆匆出了門,往南宮燁房間走去。敲門數下不見有人回應,百里清心下一急,直接撞門而入。屋裡一片漆黑,窗戶都不曾打開,百里清摸索著往內房走去,「盛王?你在嗎?」

房間一片沉寂。遲疑之際,就要踱步入內。

「出去。」黑暗處,南宮燁嘶啞而深沉的聲音許久才傳出,百里清腳步一頓,便知道他已經幾近毒發。

百里清往窗邊望去,將木窗打開,借著月光,這才看到角落裡隱忍著的他。不知為何,這樣的他竟讓她莫名熟悉,特別是那雙藍瞳中泛著紅色血絲的雙眼。

南宮燁強壓著嗜血的殺氣,模糊中只感覺一人慢慢靠近,只見那人手揮一針,便失去了知覺。

月光逐漸明亮,繞是稀雲盡散。百里清拖著疲憊的身子,於一旁坐下。葯桶中,南宮燁的唇色稍微復原,今夜終是有驚無險。

沒有人比她更懂火毒,饒是書上記載便有十餘本,而她亦是每本都精讀幾遍。中毒者需要承受的太多,南宮燁能夠堅持到現在,著實不易。即便是用上傅笛研究出百穴針灸法,也只能減緩半分疼痛。他這些年,如何挺過來的?

閉目間,稀疏腳步聲自外邊響起。百里清猛然睜開雙目,聽到硯叔在喊自己,這才放心。南宮燁昨日血淋淋出現的模樣歷歷在目,饒是不知他樹敵太多,便是要謹之又慎。

「硯叔。」百里清緩步走出。沈硯聞聲轉身,便是一愣,有些疑惑。百里清解釋道「他不舒服,我便來給他瞧瞧。這麼晚了,硯叔找我有何事?」

兩人進了房間。沈硯神色頗為凝重,道「剛剛有人觸碰了陣法,許是有人夜闖雪見閣,卻被困在陣中。我猜測此事多半與盛王有關,這幾個人如何處置?是否要留活口?」

百里清眉毛一凌,「硯叔認為陣法可將他們困到何時?」

硯叔垂眸片刻,道「應該是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夠了。」百里清道「硯叔,你先回去歇著吧,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就別擔心了。」

沈硯雖然依舊有些憂心,但觸目百里清信誓旦旦的樣子,也不做過多阻攔,語重心長道「清兒,雪見閣是你母親留下唯一之物,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來打擾,也不希望任何人破壞了雪見閣的平靜。江湖之事,朝廷之事自有江湖朝廷之人解決,你萬不可多管閑事,隨意插手。」

百里清點頭,堅定道「我不會讓任何人破壞到雪見閣的。硯叔,你,你可以跟我多講講母親的事情嗎?」猶豫片刻,百里清終是問了出來。

沈硯垂頭嘆了口氣,猶豫再三,終是點了點頭。不時雙眼竟已濕潤,已是陷入幽遠的回憶中的模樣。

「你的模樣和你母親很像,見你第一眼的時候便已經覺得眼熟,沒想到你竟真的是清兒,想來也是淵源。」

「那,你可留有母親的畫像?」

沈硯點了點頭,「我一直將它掛在半夏蒼穹齋,你若是想看,隨時都可以去看。那房間的擺設,均是按照你母親生前的樣子保留下來的,我一直沒敢亂動,便是要等你回來。」

「母親一直住在半夏蒼穹齋,那這裡是?」

「這裡是為你建的,她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夠和你一起住在這裡,可是,她沒能等到……你母親同你一樣,喜歡醫術。那時候,你祖父祖母都不同意她學習醫術,他們覺得女孩子就該學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而不該成天跟這些粗俗之物待在一起。」

百里清搖了搖頭,「這些藥物豈是粗俗之物,後來呢,母親還學習醫術嗎?」

沈硯輕笑一聲,忍不住佛了拂鬍子,「知母若如女啊。你母親豈是旁人能管之人?他們不讓她學,她就偷偷地自學。後來,你祖父實在拗不過她,便讓人去山中尋來幾株藥草,讓她在屋裡研究。誰知,你祖父這一舉措,更是加深了她對醫術的痴迷,好幾次趁著族人不在,偷偷溜上山,一待就是幾天,弄得你祖父祖母再也不敢阻止她了,只好派了幾個人保護著她。」

百里清莞爾一笑,想當初,她學習醫術,可是在傅笛的再三逼迫下才行動的,如今聽硯叔一言,不禁和他口中的母親相比,當是慚愧。便是對母親接下來的事情越加感興趣了。

「後來你母親,出山出的慣了,在外面待上十幾天也是常事。不久我們才知道,她竟然在外面建了一間屋子,還中了滿林的梅花樹。」

百里清托著下巴,不禁插嘴道「母親喜歡梅花,那為何雪見閣中不見種下?反而是多了荷花?」

沈硯眼裡似乎閃過異樣別光,雖是稍縱即逝,但仍被百里清捕捉到一二,「喜歡一件東西,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變了口味。或許她,也是這樣吧。」

百里清眉頭微促,雖有有幾分不信,終是沒有打斷他,他又道「後來,你母親在梅花林中遇到了他。」

「那個人,是我父親?」

沈硯點了點頭,「他們,一個風度翩翩,英姿颯爽,一個素顏傾城,溫柔似水,站在一處便是天之絕配。相識之後,他們時常一起對月作詩,吟賞風月,你母親欣賞他的才華橫溢,你父親亦是迷戀於你母親的風華容顏爽朗性格,兩人很快就陷入深深愛河,凜然是當時一對才人佳話……但是,他們的婚事並不為長輩認可。」

「為什麼?」百里清緊聲問道。沈硯卻移開雙眼,對這個問題似乎不想作答,「夜深了,早些歇著吧。以後還有時間,我再慢慢說給你聽。」

「硯叔。」百里清叫住欲起身離開的沈硯,以前就算了,如今沈硯開了這口,百里清便是不依不饒,將疑惑問個透徹,「硯叔,為何每次聊到父親和母親成親之後的事,你總是欲言又止,莫不是有什麼苦衷?」

沈硯轉身看著百里清,似是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了百里梅倔強的模樣。他這一生的軟肋,便是百里梅這不依不撓的追問,如今看到百里清這一模樣,也是三分理智七分不忍。

沈硯垂眸長嘆一聲,「實在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不知從何說起。你母親自入宮……」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沈硯及時住了嘴。

百里清接了他的話,「母親入宮被封為梅妃?」

沈硯稍是遲疑,無奈點了點頭,「我們後來才得知,當年的翩翩公子竟是當朝太子拓跋奇。」說到此時,沈硯眼裡滿是哀傷,不時又是升起一絲凌然之氣,置於桌上的只手拳頭緊握,竟是微微顫抖。

百里清一直覺得硯叔是溫和中人,極少會看到他生氣憤然的模樣,如今這般,著實讓她驚訝。

沈硯繼續道「不久,她還是選擇入了深宮,不入黃河心不死。你母親性情倔強,她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改變。皇宮啊,它就是一處深潭,一處深淵,可她卻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就算全身隱沒,也無怨無悔。家族中人曾多次派人潛進宮中,勸她出宮,然她卻倔強至極,對拓跋奇愛之深戀之切,縱使與家族斷絕往來,也要發下毒誓絕不離開皇宮半步。」

話落,百里清似乎能夠體會母親當時的心境。前世父親蘇海對躺在病床上的母親不也是愛的至深至切?哪怕最後母親失蹤,他也沒有放棄尋找她的機會,饒是最後病重,心心念念的依舊是母親。

世人笑父親太傻,他笑世人不懂情愛。他與母親的愛戀,沒有轟轟烈烈,卻是真真摯摯。

說到最後,沈硯仰頭長嘆,已然掩不住內心多年的痛楚。

百里清凝眉,不忍道「硯叔,對不起,讓你重溫了傷心往事。」

沈硯揮了揮手,便是道「你母親就是一個打破沙鍋也要問到底的人,依你的性子,我若不說,你也不會安心……自那以後,她真的斷絕了和我們的往來,潛在宮中的人不是被她安排到別處宮殿,便是直接遣出宮外。自此便斷了與家族的往來。直到八年後,她找到了我,建了這雪見閣。」

「雪見閣,可是母親親手設計的?」

「沒錯。雪見閣的一房一木都是你母親親手設計,就連外面的陣法也是她布下的,她這是要阻斷所有與雪見閣的往來啊……再見她之時,她竟瘦如苞骨,臉上是如何都掩蓋不住的憔悴,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靈氣,我常常看見她獨自一人在半夏蒼穹齋流著眼淚,就這樣看著皇宮的方向,徹夜未眠。我不敢想像她這幾年在宮中受了多少罪……」

心下一緊,手下一疼。母親憔悴的模樣彷彿就在眼前。依稀記得,她站在在琳琅滿目的金色宮殿里孤寂的背影,憔悴的臉頰只有在小女孩面前方才露出柔和一笑,讓人生出几絲心疼和愛惜。

「你的母親終其一生都只愛過一個人,但就是這個人將她推入萬丈深淵,陷她於水深火熱中,嘗受了烈火焚燃,冰刀削骨之痛……」

「硯叔,別再說了。」百里清雙手搭在沈硯手背上。將他緊握的拳頭盡數掙開,心疼至極。她就是想知道母親後來的狀況,也不想再問下去了。她不想硯叔再觸及這已經封印多年的傷痛。百里梅的過往是他的痛楚,何曾不是她的苦楚?

第十八章 一生匆匆,一憶微涼(下)

夜裡微涼,清風拂過都能撩起一陣刺骨。百里清佇立未央輕塵齋前,清眸微閉。

腦海里關乎母親的片段又多了些,彷彿一閉眼就能看到母親的傾城容顏,微微一笑都能掠起滿滿的清甜,可這只是幾秒的記憶。記憶中里更多的是母親形單影隻,眺望遠方的孤寂背影,歲月沒能斂去她的一絲風華,卻在她的雙目中肆意游竄,所有滄海桑田,盡在一目之中,一生匆匆,一憶微涼。

眼角冰涼水流掠過,在百里清的雙頰划下,留下兩道清晰淚痕,彷彿能反射出光來。

緩緩睜眼,側頭卻墜入南宮燁深邃的眸光,如遼遠星空般神秘無垠,耐人尋味。他恍如是那片星空,百里清便是在望遠鏡的這頭觀察他的人,然不管怎麼探究,終是不能發現他的絕對奧秘,而他,淡定從容,高傲俯視著她,平靜無它。

「你來了。」百里清偏過頭去,只手拭去眼角咸淚。

「嗯。」南宮燁負手站在一旁,亦是望向漆黑夜空。

「那些人……」

「本王都知道了。他們既是本王招來的,本王會妥善處理。你們無需擔憂。」

「硯叔告訴你的?」南宮燁並未接話,百里清垂眸片刻,突然恍然大悟,「我都忘了,你是王爺,自然是有許多暗衛。」

「你對皇家有怨氣?」

百里清移哞,不覺間語氣生冷,「哪敢。你們借宿雪見閣,卻反客為主,隨意安插人手。今日黑衣人擅闖雪見閣事小,哪天貴客來訪你們是不是也要探查一番?」她看向他,凜眉淡聲道「你這算不算是變相的監視?」

「等你情緒穩定了,再來向本王責問。」南宮燁偏過頭去,面具下藍眸似水,深邃無垠,薄唇緊閉。除了這風聲,就只剩下他淺淺的呼吸聲,盡數傳入百里清的雙耳。百里清豎了豎鼻子,好一會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冷靜下來了?」

百里清輕聲應了句,又道「最近頻頻月圓,雖有師父的百穴針灸法將你體內的火毒暫時壓制,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火毒這萬毒之首可不是空有其名。回頭……」

「你不必著急轉移話題,本王派人暗守雪見閣,是防二心之人靠近,有保護之名,與那監視之意差之甚遠,你這罪名,不要胡亂安生。」

百里清嘴角微泯,他這人倒是細心的很,半分委屈都受不得。然心思被看透,便也不好再作爭辯,他一個王爺,能開口解釋已是不易,難得他除了冷漠,還能諒解她的心境,換作他日,他定是冰冷以待,半句不多。

便道「硯叔不喜他人打擾,更不喜有人擾了雪見閣的清靜。我剛剛說話確實衝動了些,不過句句也都是在理的。火毒在你體內不下十年,也不是幾日就能解了的,這些外人你早些處理,還雪見閣一片寧靜。」

南宮燁忽然轉身,低頭俯視著百里清,突然語氣生冷,「你這是命令本王?你知不知道就你這句話本王便可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百里清退後半步,逃離南宮燁的注視,竟有些火熱之氣躍之臉上,「在,在這裡我便是主子,你與我只是主客之分,我的話便是理。再說,你是我的病人,未經我允許就先住了進來,左右都是你佔了便宜。」

忽然感覺身後一股涼風襲來,百里清回眸對上他的藍瞳,嘴角竟有些哆嗦,卻堅持把最後的話給說完,「你,你若是受不了,可,可以離開。」

「離開?」

南宮燁突然舉步向前,百里清則順勢靠後,腦海中自然而然地閃過他的霸道行徑,徒然生出些許懊惱,可一想到他的命還拽在自己手上,膽子又壯了些。

她倔強揚眉,迎上他的目光,不客氣道「你別忘了,這是在雪見閣,我有權利驅逐客人。」

他泯唇不語,直直看著她,繼續逼近。兩人一進一退間,不時已然到了死角,百里清不滿悶了一聲,俯身就要從他的腋下脫離,卻被他用身體擋住,另只手反檔她要逃脫的方向。

百里清蹙眉抬眸,他依舊平靜,雙眼中是看不出任何情緒,不由得生了些許怒火,「你這是做什麼?」

兩人近距離地僵持了一會,在百里清抑不住臉不紅心不跳的時候,他突然放開了她,莫名其妙之際卻聽他道「你果然不怕本王。」

觸目處乃遙遙天際,他已將背影留給了她,淡聲道「今日之事,本王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百里清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她還以為自己何時又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卻不想這只是他的小小試探。她這個現代特工,當的著實窩囊。

次日,暖暖的陽光鋪泄在荷塘上,如灑金沙。密密麻麻的荷葉上閃著顆顆水珠,被風輕輕一吹,它們便像蠕蟲一般在上面蠕動,滑出一條條淺淺的痕迹,或從葉子邊緣滴落,宛若一個個被人不小心遺落的珍珠,晶瑩剔透,反射著點點星角。

在藥房內忙活了半日,百里清懶懶起身,透過木窗往外面輕輕一撇,看縱橫交錯的石橋下翠綠嫣紅摻雜相綴,眼角不由掠起小小驚鴻,已踱步向外。

浮風躁動,於水面掠起小小波瀾,推涌著碧葉羞花。又有蜻蜓落足,與花親吻,與水交匯,不亦說乎。不時水面浮起層層漣漪,是魚兒吐沫,破水一躍,藍天白雲倒映水中,它們既是在戲浮雲,亦是在闖門界。

「一花一葉相輝映,一水一波趣無聲。」不知不覺便說了出來,亦覺得意境相當。

站在石橋上,彷彿也走進了他們的世界,興緻突起,百里清往周圍觀望了一眼,並無他人,才放下心來。但靜下心來想想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這裡除了硯叔,能進來雪見閣的,不是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坨子南宮燁,就是成天風塵僕僕,恨不得走比跑更快的歐陽拓。

沈硯不喜來客,這雪見閣除了歐陽拓能進出外,他人均被擋之門外,赫連城和赫連希曾多次上門請求一見,都被沈硯一聲回絕,連一身文縐縐的夜楚瀾和一臉無害的宮邵傑都不見得能踏進雪見閣半步。是以,南宮燁的病情除了百里清和歐陽拓兩人知情,他人毫無所知,有人心如火焚,也有人幸災樂禍,不理不睬之人亦是有之。

硯叔還在為她所需的藥材在外面奔波,而歐陽拓,應該還在為那棘修草和芥心紅蕊在四處跑腿。置於南宮燁,他的行蹤飄忽不定,不是她能猜得到的,只是覺得他此時會出現的概率不大,也就造不成顧慮了。

脫了鞋,百里清往石橋地板一坐,將腳丫子輕輕放進荷塘,立即升起些許清涼,自腳底慢慢卷上心尖來,隱約還想還觸碰了一些冰涼涼的東西,惹得她一陣瘙癢,她往旁邊挪了挪,那小東西亦跟著挪動,原是想和她來一段水下嬉戲。

清靈的笑聲時不時被卷進風中,來風似乎也變得柔和。

不遠處,南宮燁斜躺在樹上,本是閉眼小息,卻被這純粹的清脆笑聲擾了清凈,側眸看去,只見一身白衣的她笑得燦爛,時而喃喃自語,但看她雙目清靈,倒像是說給水裡面的魚兒聽的。他想用對牛彈琴來形容她,但又覺得不符合她身上的機靈。

影子傾斜落水,逐漸縮短。投入水面的陽光烈了幾分,水中溫度驅走清涼,有些燙了。

百里清不舍起身,依舊戀著那絲冰涼。踩在微燙的石面上,雙腳彷彿被灼了薄薄一層熨燙。忙伸手去抓鞋子,只是遲遲摸索不到,側目掃去,哪還有她鞋子的蹤影,「剛剛明明就放在這裡的,鞋子何時長了腳了?」

低眸轉身,冷不防撞了一身肉牆,未來得及抬眸,身子已經失去平衡倒向荷塘方向,也不顧那人是誰,應激性地便伸手去拉扯,本想借勢回穩,不想那人這麼禁不住拉扯,直接和她一起倒向水邊。

腰部不知何時被環上,百里清本以為會落得一身落湯雞的下場,不想身子直接橫卧在水面,遲遲沒有跌入水中,只有垂下去的衣角淺淺碰到了水珠。

「是你?」百里清清眸看著南宮燁,條件反射便揪住他的肩膀處的衣裳,以防他一時興起扔下她。

見他的嘴角淺淺抿著邪魅的笑意,百里清不由得扯了扯嘴角,雖不想承認,但他的薄唇揚起來的弧度確實迷人。

「看夠了?」深沉的聲音突然響起亂了她的心神,她蹙眉看他,亦道「你抱夠了?」

南宮燁不語,淡眸掃了一眼她抓在身上的兩隻手,它們在他的注視下抓的更緊了幾分,百里清咬唇切齒道「你該不是想一直這樣躺著吧?我們都是男人,萬一被人看見了,我一介平民,是攪不起半點風波,不過王爺就不一樣了。」

他莫不是忘了,她現在還是男子裝扮,硯叔和歐陽拓出現的可能性雖不大,但也不排除出現的可能。此舉若是被他們看到,不想入非非都難。

南宮燁淡淡看著眼前這個伶牙俐齒的女子,明明是要向他救助,偏要說出這樣刺激他的話來,還真是半點虧都吃不得。

腳尖稍稍用力,南宮燁把她撈上來後直接放開了手,百里清抵不住這慣性,差點又跌進荷塘的另一邊,還好在石橋邊緣及時剎住。

穩過來的百里清疑眸看著他,「這是你的傑作?」

烈陽又添了幾分熱氣,直射橋面泄了一層熱氣,恍若在上面鋪了一層釘子,百里清光著腳站在上面無疑被釘得雙腳哆嗦。

「本王沒那麼無聊。」南宮燁丟下這句話,直接走人。

百里清心底憤懣幾聲,不想一個轉身又被一個黑影嚇著,「你…」話到一半,瞥到他雙手遞過來的鞋子才住了嘴,宋堇接著道「蘇公子,你的鞋子剛剛爬進去一條青蛇,王爺怕它咬到你,讓我先行處理,不想蘇公子恰巧需要它們。」

「嗯。」百里清故作無謂地接過鞋子,一想到南宮燁便覺得一身彆扭,明明做了好人,非要擰著嘴不解釋,他能沉默成這般,用悶騷來形容都不為過了。

入夜,未央輕塵齋。

下午的時候百里清已經將傅笛針對火毒研製出的百穴針灸法給歐陽拓示範了一遍,並讓他著手開始掌握,要想盡數除掉南宮燁身上的火毒,最後一步必須得兩人一同施針才行。

而接下來的這幾日,她便要開始給他落針了,今晚是第一夜,這也意味著南宮燁從今晚開始,要待在葯桶里,與世隔絕。

等歐陽拓調好藥水,百里清也剛好給銀針消完毒,不經瞥了一眼南宮燁裸露的後背,這才反應過來她其實還是個女兒身,忙把就要離開的歐陽拓叫住,「今日我已經給你示範一次了,這次施針,你來。」

歐陽拓怪異地看著她,眼裡寫著明顯的不同意,「蘇兄,你就用一個假體給我做的示範,很多地方還需要我去琢磨,這樣貿然下手定是錯漏百出。」

百里清擰眉不語,歐陽拓便以為她還在為他們先斬後奏住進來的事情生氣,又道「蘇兄,我知道住進雪見閣是我們委屈了你,可是情況特殊,還請蘇兄放下心中芥蒂。」

百里清臉上一凝,竟不知作何回復。反觀南宮燁,一臉平靜地閉目養息,倒真是不介意她一個女流之輩,也罷,他都不介意了,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開放人類自是沒有什麼是放不開的了。

「歐陽兄多慮了。他是我的病人,儘快醫治好他也是我的職責所在。不過百穴針灸法,還需要歐陽兄儘快熟悉掌握。」

「這是自然。勞煩蘇兄了。」歐陽拓說完便回了房間,順勢關了門。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卻略顯怪異。

「口是心非。」在百里清就要落針的時候,她以為睡著了的南宮燁突然道出一句話,險些下了她一跳,雙眸恨不得在他身上穿出一個空,落針的時候施了幾分力,而他卻沒有絲毫反應。百里清甚至覺得就算摘了他的面具,他該是連眉毛都不會皺一下。這樣想著,施針的力度也稍稍減輕了些。

突然觸目到他身上的傷疤時,百里清手下不由頓了頓。她沒想到這樣叱吒風雲的戰神,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尊重樓,身上居然帶著著這麼多傷疤,它們肆意地交叉縱橫,平攆在他的身體上,猙獰而醒目。

遲遲不見落針,南宮燁睜開了雙眸,冷冷道「怎麼,被它們嚇著了?」

緩過神來,百里清又落一針,邊道「沒有,只是沒想到它們會挑上你這副身體。堂堂魔尊重樓,被這麼些醜陋的傷疤粘黏著,總歸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

「醜陋?」南宮燁薄唇冷笑,「醜陋才會讓人刻骨銘心。」

百里清亦付之一笑,盪著淺淺苦澀,不再說話。外表的傷疤就算再猙獰,也好過內心一道看不見的傷疤。歲月可以在它們身上扎結凝固,提醒著曾經的不堪過去,但心口的傷,卻會時時都在痛著,裂著,並且一不小心就會拉扯著。

每個人都有這麼一道傷疤,只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說出來。甚至為了掩藏躲避,只能掀起表面的傷口,以轉移傷痛。

月上雲鞘,已是深夜。百里清落下最後一針,南宮燁已經失去知覺,昏睡著。她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才開門離開。

平靜地過去半個月,準確地說,是雪見閣裡面平靜,而雪見閣外面早已經不知被踏了多少薄塵。南宮燁來雪見閣就醫之事在京都引起了不少波動,百姓們都在流傳他是否真的遇見了神醫,又是否真的會痊癒。

這些日子裡,百里清白天待在葯膳房裡研究草藥,夜間要給南宮燁葯浴試藥,身疲心憊,再無多餘的閑暇和精力聽聞外面的事情,這些流言蜚語偶爾會從硯叔口中得知,不過他並不喜歡嚼舌根子,並未說太多,她也沒興趣多問。

只是在藥房的時候總會聽歐陽拓抱怨幾聲,大致是雙耳被公主的碎語糾纏折出了繭子,只有在雪見閣才能落得一些清凈。南宮燁和皇家人的關係如何她不知道,但是這公主為了見南宮燁一面費了這麼多折騰,要說沒有真感情,旁人也不會相信。

樓閣地板傳來幾聲腳步聲,輕盈而緩慢。百里清正疑惑會是何人能進的來雪見閣,不想抬頭看見的竟是歐陽拓。難得他今日面掛淺笑一身悠閑,定是雙喜臨身。

「今日心情不錯?」百里清笑眸迎接。

歐陽拓大步跨進門,唇角弧度揚得更高,「擺脫了一個喋喋不休的蟲子,兩耳清凈,自是不能再吝嗇了這般好心情。」

「嗯?」

歐陽拓笑道「她被禁足了。這段日子都出不了宮,王府也落得清閑。」

百里清嘴角微勾,雙目恍若附了明鏡,笑道「不止吧?」

歐陽拓笑了幾聲,「真是火眼金睛。」將芥心紅蕊和棘修草放在百里清面前,復又道「 你看看,這些夠了沒?」他的眼底斂著笑意,勾著薄唇。

百里清輕挑眉毛,卻沒有看它們,反而將目光落在他稍稍扣在腰後的那隻手,揚了揚下顎,「把那個也拿出來吧。」

難得想耍一次驚喜,卻被她盡數發現,這感覺真不好。歐陽拓小聲扯了一句「沒趣。」才不情不願地伸出手,把一個精緻的盒子輕輕置於桌面。

百里清只是淺淺一笑,將盒子打開,驚斂之際又瞟了他一眼,「都這樣了你還想討驚喜?」

歐陽拓亦往裡面瞄了一眼,強裝鎮定,認真道「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季節,沒有冰天雪地,我能找到一株像樣的就不錯了。你就湊合著用吧。」

百里清挑眉一笑,他說的也是事實,這天山雪蓮對生活的環境確實挑剔了些,合上木盒,又道「這幾日教給你的百穴針灸法學得如何了?」

「還行,掌握了九層。」

百里清點了點頭,「九層,足矣。」

歐陽拓略是一頓,驚訝地看著她,「蘇兄,你這話的意思不會是要開始動手了吧?」

百里清聳聳肩,「你想拖到什麼時候?你為這木盒上的冰塊能為這株天山雪蓮撐上多少時日?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動手。」

「今晚?」歐陽拓擔憂道「這也太突然了吧?我還沒來得及準備……」

百里清給了他一記不耐煩的眼神,眼神示意他往窗外看去,「現在是午時,你還有半天時間。就算現在回去調兵將雪見閣圍上幾圈都還充足。你們來這裡不過半個月,雪見閣的若不是有劍雨花客陣相擋,這裡的門檻怕都要被踏破了。你們已經給雪見閣招惹了不少的大麻煩,再推辭個幾天,雪見閣何時才能恢復清凈?」

這幾日,多數黑衣人不依不撓,屢屢前來試陣,好在母親這劍雨花客陣不容小覷,次次將他們擋之門外,他們才討不到半點便宜。南宮燁當初說處理的承諾,便是次次泡了湯。

但想到這半月,他的清醒時間加起來不過半日,百里清就是想抱怨,也不好在這時候跟他明說,只是下定決心,火毒一除,勢必向他好好索取一番。

歐陽拓乾笑幾聲,不好再做埋怨,慢悠悠地走來,卻是要飛奔而去。真希望忙過這陣子就可以過上清閑的日子。

今晚是南宮燁最後一次葯浴試針,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火毒是否能驅之殆盡取之一刻,所以她必須要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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