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完夢的孩子，是什麼奪走了他們的睡眠時間？
或許心愿顯靈了，窗外竟下起了鵝毛大雪。「今天的課程到此結束，大家早點回家。」輔導班老師的話音剛落，莎莎和小夥伴就興奮地跑到屋外，打起了雪仗，堆起了高高的雪人……「鈴鈴鈴」，突然響起的鬧鐘叫醒了睡夢中的莎莎，哦，原來是個夢。頂著惺忪的雙眼半夢半醒地洗漱、吃完早飯，莎莎跟著爸爸出門上學。
日前，教育部印發《義務教育學校管理標準》，首次全面系統地梳理了我國義務教育學校管理的基本要求，其中，再次明確「家校配合保證每天小學生10小時、初中生9小時睡眠時間。」記者了解到，對於這一睡眠標準，包括莎莎在內的不少中小學生難以達標。那麼，時間去哪兒了？是什麼奪走了孩子的睡眠時間？記者對3個學生家庭的採訪，或許能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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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的睡前時間
放學回到家，看著站在窗前發獃的女兒，莎莎的父親龐秀偉並沒有急於催促她繼續做題，而是拿起黑板擦，默默地將女兒剛剛寫錯的答案擦乾淨。
「孩子確實太累了，給她幾分鐘的發獃時間可能會緩解一下學習壓力。」龐秀偉告訴記者，他和妻子都在事業單位就職，一直想讓孩子贏在起跑線上的他們，從小就給莎莎報了很多課外輔導班，「鋼琴班、英語班、圍棋班……」這些輔導班，不僅佔據了莎莎每天放學後自由玩耍的時間，甚至擠壓了她正常的睡眠時間。
「滿打滿算，一天也就睡8個小時吧。」龐秀偉回憶說，女兒上小學一年級時，基本上能睡到9個小時，但隨著年級逐漸升高，孩子的睡眠卻越來越少，升入3年級後，感覺尤為明顯。據介紹，學校16:00放學，在沒有布置作文的前提下，在小飯桌的2個小時基本上能完成學校布置的作業;如果有作文，20:00之前也能完成。
真正讓莎莎感到累心的，是每天放學回家後的時間。「每天回家，都要先彈上1個小時的鋼琴，然後通過手機APP上網做英語題，再做奧數題。」莎莎說，等到睡覺，時常已是23：00，有時甚至是00:30。「每天必須7:00之前起床，睡眠時間怎麼可能夠?」龐秀偉言語中透著心疼，「或許我們家長給孩子的壓力太大了。」
重新拿起粉筆的莎莎，顯然沒有弄懂當天要做的奧數題，再一次寫錯了解題步驟。龐秀偉跟妻子商量：要不今天先算了，讓女兒去睡覺吧?「比她優秀的孩子都在努力，咱們怎麼能輕易放棄?」媽媽的回答再一次澆涼了莎莎剛剛透露出一絲光亮的眼神，只能再次拿起粉筆解答眼前的奧數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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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夜歸孩兒
小雨是個人見人誇的武術達人，不僅刀耍得好，拳打得也棒。「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練武術的辛苦，或許只有小雨和她的父母知道。
自從6歲那年媽媽給報了武術班，小雨的周末時間再也不能自由支配。「其實從周五下午開始，我就很忙了。」小雨說，自己是學校田徑隊成員，周五16:00離開學校後，會先去輔導班學2.5小時的英語，然後再回家吃飯;等到19:00，再出門到王官莊附近學習武術，「武術課學到23:00，回到家就得23:30，簡單洗刷完睡覺就24:00了。」
次日早上7:30左右，小雨被媽媽從夢鄉叫醒，頂著惺忪的睡眼，洗刷、吃飯，然後寫作業。上午10:00，小雨和媽媽準時出門，「去練武術，到13:30回家吃午飯。」14:30，小雨第二次走出家門，去輔導班學畫畫，然後再回家吃飯、彈鋼琴。等到19:00，再次去找老師學武術，直到23:30回家。小雨似乎成了這個城市最晚回家的孩子。
小雨說，不管是武術班、鋼琴班，還是英語班、繪畫班，都是媽媽給她報的名。「剛開始反抗過，但是挨了一頓揍，以後就不敢了。」小雨說這句話時，一旁的媽媽不禁笑了起來，隨後神情複雜。「四、五年級以後，孩子上的輔導班確實挺多的，不光周末沒時間休息，就連寒暑假也沒怎麼玩過。」小雨媽媽張倩告訴記者，每年，除了臘月二十八到大年初五這一個周的時間之外，其餘的寒暑假時間全部在練武術，「別說那些知名的景點了，就是濟南的很多景區也沒去過。」這也導致每次老師讓寫旅遊作文時，小雨都處於「懵」的狀態，「都是上網查一些景區資料，然後加上自己的想像寫到作文里。」
張倩曾想過要給小雨停掉幾個輔導班，但想到未來競爭激烈的高考，張倩便又咬牙堅持了下來，畢竟「多會一種特長，未來就能多一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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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人的大學夢
2017年夏天，璐璐通過小升初考試，以全市前100名的成績被濟南外國語學校錄取。那一刻，璐璐興奮至極：這下終於向爸媽證明了我的實力。
璐璐家境富裕，唯一讓其父母遺憾的是「沒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學歷」。「爸媽都是大專畢業，可能他們的學歷不高，所以就想讓我考一所好大學。」受父母的影響，璐璐從小十分好學，考試成績往往在班裡名列前茅。當然，在這些成績背後，也有輔導班的功勞。
「小學1年級開始學英語，4年級開始學奧數，還上過作文班。」璐璐說，升入初中後，為了能上輔導班，她選擇了走讀。為此，每天早上5:30，璐璐就要起床趕班車，放學後再坐班車回家。「初中的作業比較多，每天得寫到22:30左右，然後再彈半小時鋼琴。」璐璐說，如果哪天趕上去輔導班學習，睡覺的時間也會相應延後。
璐璐的周末時光，就像是明星趕通告一樣匆匆忙忙。「上午去輔導班學奧數，中午和媽媽在外面吃完飯後，就得去學鋼琴，然後再去上英語輔導班。晚上吃完飯接著做題……」如此高強度的學習壓力並沒有擊垮璐璐，前不久，她向媽媽提出增班的申請，主動要求補習語文作文和閱讀理解，並提高奧數班的難度等級，「同學都太厲害了，如果我不上輔導班，很可能跟不上學習。」
當然，璐璐有時也會趴在媽媽的肩頭喊累，但過不了幾分鐘，又會重新埋頭努力。看著比同齡人矮半頭的女兒，璐璐媽父母很是心疼。但是，他們仍然心存疑慮：只有大專學歷的我們，真能培養出考上名校的孩子嗎?
(應採訪者要求，文中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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