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高回憶：一張玉米麵餅子
一張玉米麵餅子
王武先
餅子花樣翻新，色香味俱佳，是當今農家餐桌上常見的食物，是老百姓想吃就能吃到的食物。而上世紀七十年代，餅子在農村，特別是在窮鄉僻壤則成了稀罕食物，成了奢侈品。能吃上餅子的人家就是好人家，這樣的人家為數並不多，大多數人家只有想和看的份了。
我家和村裡許許多多人家一樣，只有在每年的中秋節才能烙上幾張白麵餅子，供全家人打牙祭解饞。平日里吃的餅子都是母親用玉米面湊合而成的，母親做餅子的動作嫻熟敏捷利落，她先往盆里挖一碗玉米面，接著加水攪拌，再將拌好的麵粉抓一些捏成餅狀貼於鍋的內壁，然後燒火加熱，烙熟一面，翻過來再烙另一面，幾分鐘幾張餅子便做好了。看著黃燦燦的玉米麵餅子，聞著其淳樸的香味，我們的食慾大增，你叼我搶，狼吞虎咽，一眨眼的工夫幾張餅子不見了蹤影，面前的盤子成了空盤。母親看我們的吃相笑了，有玉米麵餅子吃我們知足了，不叫不鬧了，安分了許多。
記得我上四年級那年六一，全公社三至五年級的學生都集中到下堡大隊的場面上參加慶祝表演活動，作為學校歌詠隊的一員，六一活動更得參加，那幾天，我一邊參加歌詠訓練，一邊數算著六一的期限，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來了六一。六一前一天母親便忙乎開了，給我洗褲子和鞋，借白襯衫，六一一大早母親給我張羅乾糧。咱家沒雞蛋，若有雞蛋，最好是煮幾顆雞蛋給孩子拿，既好吃又體面。父親說。沒有就別說有的話，說那實際的話，能達到的話，母親亮出了自己的烙餅技術，熟練地做出了三張玉米麵餅子，一張留著給我拿，另兩張我們兄妹四人分吃了。
那天我們甭提有多高興，一路上說啊唱啊跳啊，不覺到了目的地，只見下堡大隊場面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還有人員不斷往過趕。後來全公社學生圍了一個大圈子，觀看場內的精彩表演。各學校輪流登場，盡情儘力盡心表演，有體操、歌詠以及形式多樣自編自導自演的其它文藝節目。表演結束後聯校領導表彰了優秀教師和三好學生，表彰了廣場表演的先進集體與個人，為本次活動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本打算和其它學生一樣吃罷乾糧就回村，那曾想在下堡大隊居住的二舅打發他的兩個較大的兒子來叫我們到家吃飯。同去二舅家吃飯的有我大姨的兩個孩子，我二姑姥的兩個女兒，還有我大舅的兒子圓虎，二舅把我們這些沾親帶故的小客人都請了去。進了二舅家，二舅的另幾個孩子好奇地瞅著我們，特別是六弟盯著我的褲兜目光好久沒有移開。我走到那，他跟到那，我上炕，他也上炕，還一個勁地往我身邊蹭，幾次伸出小手意欲掏我的褲兜。我藏著掖著不讓六弟掏，生怕兜里的東西掏出來失了顏面，我越怕六弟掏，六弟越要掏；我越不讓六弟掏，六弟越想掏。六弟以為我的褲兜里一定裝著什麼好吃的，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我對六弟的行為感到不滿，六弟再掏時，我悄悄打他的小手，還用兩隻眼睛瞪著他，六弟最後收了手，變得乖乖的了。
那天中午，二舅二妗給我們蒸了一大盆黃糕，燴了一大鍋菜，讓我們敞開肚子吃，吃飽吃好，我們六個小客人再加上二舅家的九口人，圍坐在桌旁狼吞虎咽囫圇吞棗不一會兒便將各自碗中的糕菜吃了個一乾二淨。這是我第一次在二舅家做客，也是第一次在外村吃飯。
也不知道那天六弟是怎麼想的，對我有無怨氣，我想直到現在六弟都不知道那天我褲兜里到底裝著什麼東西，要是知道我裝的是一張玉米麵餅子，他才不會那麼上心呢？
TAG:大同3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