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里的 K 歌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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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大學的時候，宿舍里有個五音不全的舍友，為什麼要說他五音不全，是因為他特愛在廁所里唱歌。每次回宿舍洗澡，前腳剛踏進廁所，褲子才脫到一半，門內就傳來了他的殺豬聲。

他什麼歌都唱，有時候唱情歌，有時候唱兒歌，唱起來的感覺大同小異，高音飄、低音鈍、中音捏不準。活像殺豬場里的豬嚎，一句話，難受。他喜歡唱高調，殺豬叫從門縫裡跑出來，穿過走廊，傳遍整棟宿舍。法律系的同學受不了了，就說要告他故意傷人，我覺著有失偏頗，他應該算蓄意謀殺的。

作為他的舍友，自然是受害最深。因為性命攸關，我們宿舍曾經開過一次座談會，讓他停止在廁所里豬叫。本以為他會和我們爭吵，他卻沒有說話，氣氛一度尷尬又沉默。為了打破僵局，我只好問他，是不是真的很喜歡在洗澡時唱歌？

他說不是。

他說，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走了，是因為一場工地事故。因為施工疏忽，毛坯樓的鋼筋從高空掉下來，正正砸到他爸爸的臉上，當場斃命。工地最後賠了3千塊，就沒再負任何責任。他從小跟著媽媽生活。他的媽媽沒有再婚，母子相依為命，倆人在一間小出租屋裡住。

他每天放學回家，媽媽也剛好下了班，在廚房裡做飯。趁著這個時間，他就到浴室里洗澡。十幾年前的熱水器，是那種燒煤氣的熱水器。如果煤氣泄漏，又或者燃燒不充分，人呼吸多了一氧化碳，就會在浴室里昏迷暈倒，等家裡人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搶救了。在那個年代，這樣的慘劇總是很多。

他媽媽放不下心，又不能總是看著兒子洗澡，就讓他在洗澡的時候唱歌。每回洗澡都要唱，唱什麼都行，就是不能斷。一旦他忘記唱了，媽媽就會著急，問他為什麼不唱歌。為了不讓媽媽擔心，他又重新唱起了歌，一直唱到結束。

洗澡唱歌，已經成了他改不掉的習慣。他是這麼和我們說的。即使家裡的熱水器已經換成了電熱水器，他依然繼續唱著，就是為了讓母親放心。座談會結束後，沒人再沒提過洗澡唱歌的事情，甚至乎，我們都希望他繼續唱下去。

後來放假回來，他再沒有在洗澡時唱歌了。

聽說，他媽媽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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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是。

是我把他的經歷寫成文章，在同學間傳閱，還感動了許多人。最後輔導員看見了，把文章發給了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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