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詩歌,我才相信這世界沒那麼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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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人不讀詩歌,甚至對詩人懷有偏見,我是不能理解的。在這個凡事都追求快的時代里,人們習慣流於表面,對詩歌也是如此。詩人的心血不應該變成一潭凝滯的死水,無人注視才應該更加重視。
詩人是什麼?詩人是在複雜的塵世里中,當所有人如同行屍走肉時,內心還有火焰的人。那詩歌是什麼?個人覺得形容的最貼切的是劉文典先生。「詩,觀世音菩薩即是。觀世者,觀察客觀世界也。音者,音韻之美者。菩薩者,覺有情也。」因為文學即人學,而詩歌是一種啟示,它的價值在於喚醒。物質世界永遠不能替代精神世界。
大學時因為興趣選了中文,有人一臉鄙視的問:「學中文有什麼用,將來能幹什麼呢?」在快餐和功利主義遍地的年代,我感到無比迷茫。
大一的時候加入了我們學校的《秋水》文學社,並因此結識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從那時候起開始陸陸續續的寫一些詩歌,當時的主編是韓雨學姐,她對詩歌的熱愛,對文字的尊重對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在留言本上我看見她寫:「很多個晚上,編輯部只有我和燈。」那時晚上需要人值班,可是去的人很少,她就一個人守在那裡。這背後的心酸和孤獨也只有她一個人能體會。用心編輯的雜誌,能翻開認真看看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很多寫詩的人,像是一個孤獨守在詩歌殿堂里的戰士。包括詩歌在內的純文學的空間越來越逼仄狹小,很少有人會靜下心來讀一本書,很多詩集更是無人問津。這些都是需要我們關注的事情,我們不能置若罔聞。在功利主義和享樂主義面前,信仰、道德、文化逐漸淪落。所以,詩歌的存在便有了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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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的詩集《搖搖晃晃的人間》時讓我印象深刻。《我曾經敞開的,還沒有關閉》里寫道:「我在廚房吃一碗冷飯的時候,莫名想起了你。剎那淚如雨下。/這無法回還的生疏是不能讓我疼的,再不相見就各自死去也不能讓我疼啊。陌生的人間,這孤獨也不能叫我疼了,真是說不出來還有什麼好悲傷。浩蕩的春光里,我把倒影留下了。把蠱惑和讚美一併舉起了。/生命之扣也被我反覆打過死結。然後用了整個過程,慢慢地,慢慢鬆開。但是這個世界你我依舊共存,還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余秀華的詩歌彷彿總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痛感,無法掩蓋和修飾的痛感。這種痛感讓人心疼,她是腦癱患者,可是詩歌中的抗爭意味遠遠大於悲傷和虛無。可能這是很多人喜歡她詩歌的原因。
活著是生命本身的要求,可余秀華將這一苦難的生存本相注入了自己思考。通過詩歌,她慢慢地發現了生活中的真諦,小狗小巫,喝的葯、一草一木都是簡單美好的。她以痛取悅人世,卻又對愛情充滿期待。她似乎克服了丈夫對她心靈上的傷害,命運對她肉體上的傷害。她的世界由詩歌構成,因此有了心靈的棲息之地,靈魂也變得更加豐盛。
就像張煒在《融入野地》里寫的一樣:人需要一個遙遠的光點,像渺渺星斗。我走向它,節衣縮食,收心斂性。因為詩歌,我們相信這世界沒有那麼喧囂和浮躁,當我們內心真正安靜下來,才會發現這個世界的可愛之處。
在《秋水》做編輯的時候,看到了詩人琳子的詩,才知道原來我們是一個學校。只不過她上學的那個時候,我們學校還叫做安陽師專,秋水文學社還叫楓葉文學社。而琳子正是當時楓葉文學社的主編。她是學姐非常喜歡的一位詩人,她還為學姐寫了一句話:「做你自己的,做你喜歡的。」詩歌就是以一種這樣的方式傳承和延續,在漫長的歷史長河裡也都是如此。
《一生的秋》里她寫道:「從玉米棵中剝出,站立的糖漿。/我看到了你的駝背。就像我看到/你死去的瞬間,很多女人向你奔跑,一層薄薄的黃土就能覆蓋你。/我記住了黃土的厚度,以至於在上邊行走都不敢用力氣。我甚至經常發生錯覺,很多時候感覺是踩在你黃土下的骨頭上。你獲得了我一生的秋/外祖母。我今年的秋先是落下一陣紅棗/後是落下滿山坡的,霜雪。」 《下雨下到第六天》里她寫:「雨水之夜,也是變冷變硬之夜。下雨下到第六天,晨光狹窄,青草荒蕪。夜間走失的親人已經成為墓碑/白花朵在彼岸生長,直抵胸脯。哭泣的人已經癱軟/災難之中,我們再次回到潮濕、堅硬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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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子是河南本地的詩人,也是泥土滋養長大的詩人。她的詩歌彷彿有一種魔力,她筆下的意象都富有靈性,簡單的詩句中也蘊含了無法企及的深度。痛感在她的詩歌中體現得更為明顯,她對於女性生命的關懷,對鄉土的體驗造成了這種痛感。
她說,所有的灰塵都是有來歷的,所有的種植都黑暗。我寫詩的時候,我必定要寫到我的哭泣,我在漆黑的鋤頭鐮刀下哭泣;在漆黑的大楊樹下哭泣。琳子心中有太多的苦痛,她的村莊,她的平原,她的黃河,她的祖母,都以一種悲切的姿勢呈現在詩裡面。我讀到她對故鄉老屋的眷戀、對已故祖母的眷戀。她熟悉農村,熟悉莊稼,賦予自然界里的生物以特殊的含義。
這個世界的人被物質、名利還有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困囿,導致精神匱乏、精神缺失。我們還是需要詩歌作為一種力量和信仰,來支撐我們的文化。阿城在《棋王》裡面說:「衣食為本,自有人類,就是在忙這個,可囿在其中終於還是不像人。」詩歌像默默無聞的土壤,它本身的無功利,讓我相信民族文化的根始終是與文人創作的產物密切相關 。現在的人不讀詩歌,甚至對詩人懷有偏見,我是不能理解的。
在這個凡事都追求快的時代里,人們習慣流於表面,對詩歌也是如此。詩人的心血不應該變成一潭凝滯的死水,無人注視才應該更加重視。詩人是什麼?詩人是在複雜的塵世里中,當所有人如同行屍走肉時,內心還有火焰的人。那詩歌是什麼?個人覺得形容的最貼切的是劉文典先生。「詩,觀世音菩薩即是。觀世者,觀察客觀世界也。音者,音韻之美者。菩薩者,覺有情也。」因為文學即人學,而詩歌是一種啟示,它的價值在於喚醒。物質世界永遠不能替代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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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微信平台上看到了左右的詩,深有感觸。《聲音》里寫道:「昨夜地震了,我沒聽見媽媽最親近的哭泣,我最想要的答案,我想做一個能聽見聲音的聾子。」 《賜我以名,又立我以譽的那個人》里左右寫道:「在任何地方,別人多稱我左右,但在我們村,村人總喊我左聾子,我們一家人習以為常。/但有一次,村裡的人辦婚禮,有一個小孩在很多人面前,沖我大喊:左聾子,左聾子。/父親聽後火氣很大,憤然走過去,將那個小孩狠狠抓住,扔進水溝里。父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場面,鎮住了在座的所有人。自那以後,很少有人那樣喊我了。」
左右是一個耳朵失聰的詩人,他的詩歌讓我相信人世間的光明和美好會戰勝黑暗,會帶你逃脫那些碎片式的悲慘遭遇。他還寫道,母親很多次偷偷讀我的詩,讓人感動。有的人在下面評論,這樣口語化的習作根本不算詩。
但我覺得詩歌本就是在寫生命,寫那些在底層為安身立命掙扎著的人,情感的流露比高超的技巧更打動人心。生命中最本質的真,就是詩歌。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彷彿有一種人文精神深入左右的詩歌其中,有悲憫的痛感卻不陷入虛無。詩歌中希望和光明的留白,給人以夢和想像的空間。
最深刻的、最原始的部分永遠都長在內心最深處,所以在《以夢為馬》中海子用生命歌詠太陽,那是靈魂所在。詩歌是海子熾熱的生命,他將太陽視為比生命更重要。詩歌以太陽本身必將勝利。太陽是所有光明和希望的中心,也是詩歌的中心。當詩意消失殆盡,這會成為我們時代和人生的悲哀。作為九零後的詩人,我們要做的就是關注詩歌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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