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的淚都為誰而流？
賈母的七次流淚
作者：子凡shine
賈母是榮國公賈代儒的遺孀，是賈府子孫的老祖宗，在賈府里擁有至高無上的身份和權威。她簡直就是整個賈府的風向標，指南針，說一不二，所有的人的言行都圍繞著她一個人轉。
賈母被認為是《紅樓夢》里最有福氣的人，位高爵顯，榮華富貴；兒孫滿堂，繞膝承歡。劉姥姥是和賈母同年代的人，卻還要辛苦操勞，衣食不周，因此，在劉姥姥看來，賈母的生活簡直像是天堂一樣的享受，莊戶人家哪怕過一天這樣的生活都不能夠。
不過，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賈母雖然生活在鐘鳴鼎食之家，花柳繁華之地，仍然有很多的無法彌補的人生遺憾，可以從賈母七次落淚看出端倪。
一、青年守寡之苦
賈母自己曾經說過：「我進了這門子作重孫子媳婦起，到如今我也有了重孫子媳婦了，連頭帶尾五十四年，憑著大驚大險千奇百怪的事，也經了些。」
清虛觀打醮，張道士感慨道：「當日國公爺的模樣兒，爺們一輩的不用說，自然沒趕上，大約連大老爺、二老爺也記不清楚了。」聽到張道士提起自己的丈夫賈代善，這時候賈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賈母嫁入賈府做了五十四年的媳婦，而賈赦、賈政年齡均已經在五十歲上下，而通過張道士的話，可以推斷出榮國公賈代善去世的時候賈赦、賈政年齡還很小，不怎麼記事的時候，至大不會超過十歲，可見賈母也是年紀輕輕就開始守寡，孤兒寡母的生活，自然充滿了艱難。這也是賈母為什麼對於李紈格外體恤的原因之一吧。
二、白髮人送黑髮人之殤
賈母是長壽的，可是長壽之人最痛苦的莫過於子孫先自己而去，白髮人送黑髮人。冷子興演說榮國府的時候說：「老姊妹四個，這一個是極小的，又沒了。長一輩的姊妹，一個也沒了。」「長一輩的姊妹」指的是和賈代善、賈代化一輩的女孩子，也就是與賈母的大姑子小姑子們。「這一個是極小的」指的是賈敏，林黛玉的母親，賈母的女兒。「老姊妹四個」是說賈母有四個女兒，可是連最小的，賈母最疼愛的女兒賈敏也去世了。
因此，黛玉進賈府的時候，賈母一件就一把摟入懷中，心肝兒肉叫著大哭起來：「我這些兒女，所疼者獨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連面也不能一見，今見了你，我怎不傷心！」說著，摟了黛玉在懷，又嗚咽起來。賈母對於林黛玉的格外憐愛，正是彌補自己失去愛女的心痛。
第六十四回賈敬之死，「賈母暮年人，見此光景，亦摟了珍蓉等痛哭不已」。賈敬雖然然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但卻是親侄子啊，是和賈赦、賈政一輩的兄弟，如今年齡不大就已仙逝。賈母又怎能不傷心難過呢？
三、骨肉不能團聚之苦
賈府是富貴已極的人家，世襲的爵位前程，而賈元春更是被加封了賢德妃，允許建造省親別墅，歸家省親，這是多麼大的榮耀啊！
然而在元妃省親的時候，氣氛卻充滿了悲涼，「至賈母正室，欲行家禮，賈母等俱跪止不迭。賈妃滿眼垂淚，方彼此上前廝見，一手攙賈母，一手攙王夫人，三個人滿心裡皆有許多話，只是俱說不出，只管嗚咽對淚。」元妃臨去之時，「賈母等已哭的哽噎難言」。
雖然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是身處皇宮大內，咫尺猶隔天涯。還有伴君如伴虎之說，賈府的一世榮辱雖然隨著元春晉陞多了一份保障，但同時也埋下了一顆不定時的炸彈，說不定什麼時候一損俱損呢。
元妃省親，賈母是心疼自己的孫女，也是擔心家族的前途，因此心緒複雜，卻又一句不能說出，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四、子孫不肖之憂
賈母的眼淚經常為自己最疼愛的孫子賈寶玉而流：
第二十五回魘魔法姊弟逢五鬼，賈母、王夫人、賈璉、平兒、襲人這幾個人更比諸人哭的忘餐廢寢，覓死尋活。
賈寶玉是她的命根子，眼見性命不保，怎麼能不著急難過得落淚呢？
第二十九回清虛觀打醮，賈寶玉林黛玉鬧了矛盾，賈母急的抱怨說：「我這老冤家是那世里的孽障，偏生遇見了這麼兩個不省事的小冤家，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語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幾時我閉了這眼，斷了這口氣，憑著這兩個冤家鬧上天去，我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偏又不咽這口氣。」自己抱怨著也哭了。
賈母最疼愛的就是賈寶玉和林黛玉，這一次兩個人鬧得不可開交，賈母心急如焚。作為長輩最難過的是自己為兒孫籌劃，而兒孫卻不體察自己的心意。
第三十三回寶玉挨打，賈母聽說斥責賈政：「我說一句話，你就禁不起，你那樣下死手的板子，難道寶玉就禁得起了？你說教訓兒子是光宗耀祖，當初你父親怎麼教訓你來！」說著，不覺就滾下淚來。
賈寶玉是賈母心中的家族事業的繼承人，但是賈母憐惜其身體單弱，看到賈寶玉被打重了，自然非常氣恨，但是賈母也知道賈政教訓賈寶玉是恨鐵不成鋼，因此賈母只是生氣賈政教育方式的失當和極端，一時急怒，淚流。
五、家族漸趨沒落之憾
第七十六回中秋夜宴，只聽桂花陰里，嗚嗚咽咽，裊裊悠悠，又發出一縷笛音來，果真比先越發凄涼。大家都寂然而坐。夜靜月明，且笛聲悲怨，賈母年老帶酒之人，聽此聲音，不免有觸於心，禁不住墮下淚來。
賈母的一生見多識廣，歷盡滄桑，她對於家族的沒落怎會沒有一點感覺呢？從王夫人彙報說：「這一二年旱澇不定，田上的米都不能按數交的。這幾樣細米更艱難了」，從甄家被抄的信息中，從懲治家裡聚賭的幾個頭家中，賈母都可以感受到家族面臨的危機。
中秋團圓之夜，卻人丁稀少，聽著嗚嗚咽咽的笛聲，賈母不禁淚流滿面。
托爾斯泰說過這樣一句話：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通過賈母的這七次落淚，充分感覺到賈母的英明睿智但無力回天的形象。她雖然是萬眾矚目的老祖宗，但在命運的面前，卻是那樣的單薄無力，眼見著兒孫們漸行漸遠，賈府一天天地走向衰落。
賈母雖然擁有尊貴的身份，至高無上的地位，但是唯獨不能改變命運的安排，面對著子孫不肖，家族沒落的悲劇，賈母也只有強顏歡笑，得過且過了！
TAG:子凡的書香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