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印是聞一多誓與舊世界決裂的吶喊!
聞一多在刻印
聞一多是誰?
想必不用金石君贅述了。
朱自清先生這樣評價他:
「聞一多是中國抗戰前唯一的愛國新詩人,也是創造詩的新格律的人,他創造自己的詩的語言,並且創造自己的散文的語言。」
馬汝維(聞一多印作)
這是朱自清先生站在文人、詩人的角度上,評價聞一多的詩。
浦江清先生也曾言,稱聞一多是:
「黃濟叔之長髯飄灑,今見其人;程瑤田之鐵筆恬愉,世尊其學。」
什麼意思呢?
來,我們來聽聽浦江清自己怎麼解釋。
「黃濟叔是明代刻印名家,其為人長髯飄灑,喻聞先生之風度;程瑤田清代經學名家,兼長篆刻,以之擬聞先生最為恰合。」
吳晗(聞一多印作)
而這是浦江清先生站在刻印的角度上,評價聞一多先生的篆刻。
我們都知曉聞一多家學淵源,文史,詩詞,歌賦,都有極深的造詣。
但是為數不多的人知道聞一多也十分擅長治印。
可這其中(治印)卻有些凄涼,有些無奈。
1944年,昆明通貨膨脹,物價飛漲。
在西南聯大的聞一多雖然是位有名的教授,但是拿的薪水卻養不活家人。
這是文人的不幸,也是時代的悲哀。
許錫蕃(聞一多印作)
如何解決八口人的衣食,成了聞一多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當時,西南聯大的一些教授開始賣文售字,而聞一多也成了其中一員。
又因昆明接近象牙產區,欣賞和收藏牙章當時頗為盛行。
有幾位老朋友又知道聞一多擅長篆刻,便鼓勵他公開治印。
就在這樣的情形下,聞一多就用自己的愛好——治印來賺外快。
希望多賺點「孔方兄」貼補家用。
曹靖華印(聞一多印作)
聞一多先生曾在一封書信上談到過這件「小」事。
「弟之經濟狀況,更不堪問。兩年前,時在斷炊之威脅中度日。乃開始在中學兼課,猶復不敷。經友人慫恿,乃掛牌刻圖章以資彌補。最近三分之二收入端賴此道。」
這件「小」事竟是差點沒米沒柴不能做飯,而後才被人「慫恿」鬻印養家。
當然,肯定有人好奇聞一多治印的潤格。
「石章每字200元,牙章每字400元。」
這是聞一多刻印明碼標註的價格。
陳俊(聞一多印作)
殊不知這《潤例》貼出後,昆明城為之轟動,來求其刻印者絡繹不絕。
朱自清先生曾說聞一多是一個鬥士,其實治印也反映出他的這種形象。
根據相關資料記載,在「一二·一」昆明學生運動遭到鎮壓後。
「一二·一」慘案的罪魁禍首李宗黃居然還厚著臉皮來讓聞一多為他刻印。
更為可氣的是要兩日之內刻好。
即使刻印的價格很高,但聞一多根本不予置理,毅然決然的將石料原樣退回。
不給狗兒面子,那麼狗兒就會反咬一口。
張晴山璽(聞一多印作)
不用多想,聞一多的行為肯定是惹惱了那群特務。
他們為了泄憤,竟然公然把大街上代聞一多治印收件的商店招牌砸爛。
狗兒反咬一口,雖然聞一多不會反咬一口。
但會用鬥士的行為反擊他,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的立場。
怎麼反擊?一枚印章!
原來聞一多自刻了一枚印文為「叛徒」的閑章。
更名字曰希聲(聞一多印作)
聞一多他說要做一個舊世界的叛徒,要與舊世界決裂。
不需要「舊世界」的人高喊著:「聞一多,你就是個叛徒。」
聞一多自己就給自己一個「叛徒」的名號。
誓以「叛徒」之名表達自己叛逆者的決心。
其實,中國知識分子向來有清高的傳統,向以談錢財為恥,"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作為一個深受傳統文化影響的知識分子,聞一多在困境中不得不掛牌治印謀生活所需,其內心想必是痛苦的。曾有一次,聞一多的兒子聞立鶴不滿父親掛牌治印,怒氣沖沖地責問聞一多這是不是發國難財,聞一多聽了沒有生氣,沉思了好半晌,末了只說了一句:「立鶴,你這話我將一輩子記著。」淡淡的一句話,想來其中包含了多少辛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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