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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其一生,為心外手術而戰鬥

四 八 九

這是一次曠日持久的

尋醫之旅

曄問

問尊嚴,問名聲

問靈魂,問態度

……

READ ON

王春生

終其一生,

為心外手術而戰鬥

人 物 介 紹

王春生,主任醫師,教授,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心臟外科主任。博士生導師。1994~1995年在美國明尼蘇達大學進修。復旦大學器官移植中心副主任、上海市心血管病研究所副所長、上海市心臟瓣膜中心主任、上海市胸心外科臨床質量控制中心主任。還擔任中華醫學會胸心血管外科學分會副主任委員、上海醫學會胸心血管外科學分會創始主任委員、上海醫學會器官移植分會副主任委員、中國醫師協會心血管外科醫師分會常委、中國醫師協會心血管外科醫師分會瓣膜病學術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國醫師協會心血管外科醫師分會大血管病學術委員會副主任委員、衛生部人體器官移植技術臨床應用委員會專家。擔任《中華胸心血管外科雜誌》、《中華器官移植雜誌》、《中國胸心血管外科臨床雜誌》等多本權威雜誌的編委。王春生教授累計完成各種複雜心血管外科手術約10000餘例,其中心臟移植400餘例,居國內首位。目前每年完成1000餘例心外科手術,其中心臟移植30~40例、大血管手術200餘例、心臟瓣膜和冠脈搭橋手術800餘例。王春生教授是我國最著名的心臟移植專家,也是我國心臟移植技術規範和准入制度的主要制定人。他也是國內最主要的大血管外科和瓣膜外科專家之一,救治了大量複雜高危患者。他在國內外核心期刊上發表論文160餘篇,承擔國家「十一五」攻關項目、教育部博士點基金、上海市科委重大項目、上海市教委「曙光計劃」等多項國家級和省部級科研基金,曾榮獲2002年衛生部吳階平醫學研究獎一等獎、2008年中華醫學科技獎二等獎、2008年上海市醫學科技獎一等獎、2008年上海科技進步二等獎等十餘個獎項,主編《心房顫動的現代治療》、《外科學(中英文雙語教材)》胸心外科部分、「十二五」國家重點圖書出版規劃項目《胸心外科手術彩色圖解》,主譯《心臟外科手術技巧》,參編多部胸心外科專著。

採訪筆記

幾個月前,他在江西會診,有待產孕婦心臟大血管破裂,當地醫院無論如何不敢收,他說,你們跟我來上海,救人要緊。這個晚上是生死時速,產婦遇到他是幸運的,在中山醫院,胎兒順利生產,他又為產婦做了大血管修補手術,從晚上九點開始的手術,持續到凌晨四點,母子平安。次日,他還接著上班,還有手術等著他。「沒什麼,年輕時我有過三四天連續工作的經歷。」

中山醫院心外科主任,主任醫師王春生,擅長各種複雜先天性心臟病糾治術,瓣膜修復與替換術,冠狀動脈搭橋術,大血管手術,心臟移植和心肺聯合移植等手術。

九十年代出國潮,他適逢在大洋彼岸進修,有各種機會可以留在美國,但此時,老院長楊秉輝教授的一封來信打動了他。「院長看中了我的潛力,希望我回國,此時心外科青黃不接,外院同行群雄並起,科室各方面亟待發展。」他回來了。

他坦言自己幸運,15歲上大學,畢業後拜在石美鑫教授門下,又在普外科輪轉,一去就站在第一線,打下極為紮實的基本功。因緣際會,回國後他35歲就挑起心外科大旗,主攻心臟移植,大血管破裂等疑難危重,一舉成名。科室一年手術量,從當年三四百直到如今四千多台。

「臨床思維能力最重要。」他說,快速判斷,快速解決,膽大心細,這些是心外科醫生的素養,還有,心外科醫生需要一定的天賦,有閱讀手術的能力。

對手術,他說上了癮就戒不掉,要是一周沒摸過手術刀,他就產生念想,就算在海灘上度假,心裡都長出一隻手來,拉他回手術台。

有人說,手術台上的他,一派大將風度,在最難的手術面前都能舉重若輕。「只要一上台,病人不管是誰,都與我無關。任何雜念都沒有了,物我兩忘,禪的境界,人刀合一。」很多次,手術台上是大人物,手術室外氣氛緊張,一觸即發。他和他的團隊在無影燈下照樣安之如素。

訪談結束,他又踏進手術室,接下來又是連著四台手術,今天,他一共安排了八台手術,會一直干到晚上九點。離別時,他臉上的微笑如一池春水,我想,這足以撫平門口那些苦苦守候的人們,所有的焦慮與憂愁。

他真是幸運的,15歲上大學,大步行進在人類追逐夢想並寫滿堅韌與光榮的心外傳奇的歷史上 ,使一顆顆破碎的心,終於迎來重生的希望。

1

兩個選擇

1964年,王春生出生於江西。

他的少年時期是在文革的動蕩中度過的,恢復高考後第三年,因為特定歷史條件下的高考政策,王春生在那一年就考上了大學。當時,他15歲。

王春生的爺爺曾在江西南昌當過一所醫院的院長,他的叔叔阿姨們都是醫生,而父親因為參加革命工作而放棄了學醫的機會。1979年,王春生參加高考。「實際上我當時考得很好,夢想是去中科大的少年班,但是父親覺得我應該學醫。雖然當時對學醫沒什麼感覺,但是現在想想,那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最後,他成功被上海醫科大學錄取。

作為一個少年,王春生對醫學的理解是在學校大家庭的環境中一點一點浸染而成。「醫學是一門技術活,不論任何時代,都不可或缺,能體現一個人的價值。」

在上海醫科大學學習的5年,王春生對醫學的興趣漸漸顯現。畢業時,他作為成績排名前10的頂尖學生,獲得了自主選擇臨床專業的機會。王春生說,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選擇。

「我選擇了心外科,我覺得它是最具有挑戰的,是最年輕、發展空間最大的學科。」

1984年,王春生從上醫畢業。那時,他選擇的心臟外科在中國其實才剛剛起步。「條件非常艱苦,死亡率也很高。我們在這一塊空白了10年。」他進醫院的時候是20歲,很多新鮮知識在這時候被大量灌輸,而年輕的他接受能力很強。因為人員缺乏,條件艱苦等原因,當時一整個團隊幾乎全住在醫院裡,住院醫師24小時待命。

「我有連續工作三四天的經歷,當時團隊里人手不夠,科里高年資醫生都五六十歲了,我一個年輕人身體好,反應快,就承擔了承上啟下的作用。後來在普外科輪轉時,也作為主力沖在第一線,做了很多事,開了很多刀,還要帶著進修醫生和實習醫生去查房。這樣的經歷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王春生曾在普外科輪轉兩年,最後又回到心外科。王春生說,普外科的經歷為他的心外生涯打下了堅實的基本功。

「醫生就是要多實踐,哪怕看似和專業無關的領域——我在婦產科實習時,接生過五個嬰兒;在五官科實習時,取出了很多魚骨刺——心臟手術容不得半點閃失,所以要求就更高,直接上手是很難的,一個心外科醫生,不僅僅是要快速判斷,快速解決,還要有豐富的臨床經驗和出眾的動手能力,最重要的還要學會臨床思維能力。現在看來,我整個從醫路程都是歷史的機遇,那麼多科室實習、輪轉的經歷,讓我在實踐方面多了捷徑,提高了動手能力,也提高了臨床思維。」

王春生在成為主治醫生以後,去美國明尼蘇達大學進修。兩年後,又逢另一個選擇的機會。那時中國正逢出國潮,很多同行出去進修了就不再回來。「我有過留在美國的想法,家裡人也都過來了,那時候我已有十年工齡了。記得當時老院長楊秉輝教授給我寫了一封信,他告訴我,現在科室青黃不接,我這樣的年輕人回國後是大有前景的。在信中,他和我探討了人生的選擇,以及年輕人的理想和價值觀,語意誠懇,推心置腹,這封信我至今完好地保存著。」

糾結良久,王春生最終回來了,是勇氣也是熱愛。「當時我身邊的人都在美國,我一個人先回來了。我對心臟外科是熱愛的,回國後可以繼續我的心外手術,而這一點留在美國是困難的——其實,一個人能夠干自己喜歡的事情是最幸福的。現在30多年過去,我依然自豪於心臟外科醫生這個職業。在美國時,一位教授也曾對我說,如果你覺得你能成為中國將來頂尖的醫生,那你就回去。當時我想,也許我可以,因為我比同齡人都年輕,而且趕上時代潮流,每一步都剛好踩到點上。」

1996年,王春生回到了中山醫院。

2

心臟移植

回來不久,王春生接棒中山醫院心臟外科,他對自己的信心十足。「我覺得水到渠成,給我機遇我就不會恐慌。」

中山醫院心外科一直是中山醫院老牌的強勢科室,創建於1947年,由著名專家黃家駟教授任首任主任,在國內處於開拓領先地位。1958年石美鑫教授任主任,同年成立上海市胸病研究所,是國內最先開展心血管手術的單位之一。率先開展的心臟手術有十餘種,如動脈導管切斷縫合術、右徑二尖瓣閉式分離術、主動脈弓切除同種異體主動脈弓移植術等。

但王春生接手的時候,正趕上發展進入的一段瓶頸期。為走出困境,王春生一直在尋求突破,最終的結果是——心臟移植。

當時上海做心臟移植手術的醫院雖然不多,但已有過不少經驗。王春生說,他們在做準備的時候是很被動的。甚至哈爾濱的一位醫生已經做了十幾個成功的案例。

第一次做心臟移植手術的經歷,讓王春生記憶猶新。

「我們做了充分的準備,全院協助動員了將近一百個人,供體在湖州,準備了很久,最後非常成功。第一台手術其實是最有價值的一台。要感謝病人,我們坦率地跟這位病人說,我們之前沒做過,但病人相信我們,選擇繼續做。我們也感謝醫院領導,我們頭十個病人是給予免費的。這些病人帶來了很大的影響力,以心臟移植這一個病例為突破點,帶動了整個心外手術量的迅速提升。從以前300多台,到現在4000台。」現在中山醫院心外科臨床地位和手術量均居國內領先,而年手術量更是以20%的速度遞增。

王春生做心外科主任的時候才34歲,科室里不乏比他資歷老的醫生。技術過硬、敢上敢拼是他的殺手鐧。「以技術服人。我之前積累了紮實的基本功,所以在展示的舞台上能拿的下來。如果手術拿不下來,那我這個科主任就被人家看笑話了。第一年我做主任就讓手頭上手術量翻了一倍。」

而且,王春生非常尊重科里的老教授,「這是中山的文化,我是老上醫的,他們都是我的老師。我的成績,老師們覺得就是他們的成績,我是他們的作品。」

隨著時代的發展,科室也面臨了越來越多的挑戰。

「一個是手上越來越多的疑難雜症;另一個是攻克大血管的手術,這是我的老師都沒有完成過的,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我們在大血管方面迅速領先。到了2010年左右,把很大、很難、很危重的心臟手術都做遍了以後,我們就想著常規手術的微創化——也是應病人的需求,讓以前不能手術的病人能夠手術,把以前常規式的手術變成微創化。曾經有一個年輕女孩在我們這裡做了常規的開胸手術,效果很好,但是有一天她對我說,有一櫥子漂亮衣服都不能穿了——身體上有條疤痕。對此我感觸很深,我們當時還覺得理所當然,心臟手術只要開好了就好了,沒有在意這些。但是隨著國際發展,這些器械設備可以朝微創化發展,所以這五六年,我們把相當一部分相對簡單的手術朝微創化發展。」

王春生認為,年輕一代的醫生都要學會微創手術,包括達芬奇機器人等等。

「這是醫學發展的一個必然,我從1998年到現在做了快20年的主任,我們始終跟上國際潮流,從心臟移植到大血管再到微創,始終讓中山醫院這個學科站立在國內領先的位置。」

3

判斷與決策

王春生說,做一個心外科醫生需要的不僅僅是努力,更重要的是天賦。

「要成就心臟外科的高手,真的很殘酷——很多人努力想做好,做一台心臟手術可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當年同行里也有堅持不下去的,真的開始獨立主刀的時候,精神上受不了崩潰了。如果不但手術做得好,還能有一點創新,非常不容易。不是說你努力就行了。實際上更需要有悟性,有天賦,才能勝任這樣一個崗位。坦率說,這樣門檻又高,學習曲線又長的外科領域,是很少有人願意選擇的。」

現在,王春生最看重的是醫生的臨床判斷能力。病情有很多變化,尤其是疑難問題,這最考驗醫生的判斷力和推理能力。

「比如說,這個病人我一眼就看出他是心臟血管瘤(其實很罕見),很多人疑惑我怎麼能看得出來——其實這就是經驗,接觸多了,經驗慢慢積累就形成了判斷力。」

判斷之後,最重要還是決策。王春生給學生們的要求是,學會思考。「這裡該縫不該縫,這裡縫多少,那裡又會遇到什麼情況?都需要考慮的。因為心臟手術瞬息萬變,變化很多,需要判斷和速度。」

王春生坦言,心外醫生不是搭個橋這麼簡單,是需要每一個從業者終其一生去琢磨、摸索的職業。他在手術中堅持的是:做正確的事,並且沉著冷靜。

「我在手術台上不緊張,雖然手術爭分奪秒,但我沉得住氣。就算手術台上是個大人物,或者明天有重要的領導來參觀,我的態度都不會改變,要摒棄這些雜念,就琢磨好怎麼手術就夠了——上了手術台以後,戰場就是我的了——手術很複雜,必須照顧著很多東西,體外循環、麻醉控制,要全部要掌控住。」

王春生喜歡把自己比作巴頓將軍,他說他的一生都是在為手術而戰鬥。

「站在手術台上,那裡是發揮我最大作用的地方。」

口述實錄

唐曄

這些年以來,您覺得自己改變了什麼?

王春生

主要的改變就是在培養年輕的團隊,我希望我們這個團隊更強大。現在不是單打獨鬥的時代了,我要更多地培養年輕的人。特別典型的就是兩個亞專科,一個是大血管亞專科,經過培養,科室的骨幹醫生都獨立了,我不在他們就能完成,年輕人必須要學會;另一個就是微創,也在培養一批人才——這些新技術年輕醫生都應該接受,每個人要在自己的舞台上盡情發展。

唐曄

現在其實您身上有很多光環,這些光環您在乎嗎?

王春生

根本不在乎,我最在乎的是能不能上手術台。你讓我做別的事,不動手術了,我可能接受不了。現在我每天8台手術,也沒覺得累。如果說哪個醫生覺得他做醫生做得很累,那就是他沒選好專業,沒有選擇自己最喜歡做的事情。

唐曄

作為一個好的外科醫生,需要具備怎樣的素養?

王春生

首先要身體好;然後要有動手天賦;最後還要有思維能力。所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醫生的,能披上白衣的,只是一小部分。

唐曄

這麼多年,您自己有沒有遺憾和失落呢?

王春生

沒什麼遺憾,我趕上的都是很好的時機,比別人成長得更快,接觸更多。

唐曄

您當時是怎麼練成嫻熟的手術刀法呢?

王春生

我比較幸運,有那麼多機遇去體驗、去實踐。我的領悟力比較快,我的老師王敏生教授要求很嚴格,我可以迅速地領會到他要求什麼,他在著急的時候,我趕緊上去幫他,幫助他處理很多事。因為我一直跟著他,包括手術,很多東西是從他身上傳承下來的。

唐曄

有沒有非常難忘的一台手術呢?

王春生

前不久,江西有一個懷孕39周的孕婦,突然大血管破裂。她在當地縣醫院一查出來,馬上送到南昌最大的醫院。那天我正好在那家醫院會診,我就說,那就跟我回上海吧。晚上11點多到了上海,救護車一路過來,孕婦已經缺氧。中山醫院各部門配合非常快速和默契,半個小時把胎兒取出來,再給她做血管手術。難度很大但是整個配合非常成功。這是生死時速,稍微遲疑一下,結果不堪設想。當時我也考慮過,萬一出問題的話,我們儘力而為也就問心無愧了。所以,心外科醫生意志力一定要堅強,肯定也有救不回來的情況,但是你得努力向前,心無畏懼。

唐曄

2018年,您有什麼願望嗎?

王春生

希望我們整個科室,各個亞專科都更加強大,繼續保持中山醫院心臟外科在華東地區領先的地位。我很幸運選擇了醫生這個職業,無怨無悔,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這樣選擇。我非常希望更多有上進心,喜歡挑戰,能夠耐得住寂寞的醫學生選擇心臟外科,一門學科對人的要求越高,他的收穫和成就一定越多。

採訪/唐曄 編輯/吳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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