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齊白石為齒落淚」說起

從「齊白石為齒落淚」說起

最後一顆牙

齊白石年近八旬時，某日僅存的一顆右側門牙疼痛難忍，且已鬆動不堪，不得已，拔去。望著拔去的門牙，白石老人突然面容傷悲，老淚盈眶！齊白石是何人？拔去疼痛難忍且已鬆動不堪的門牙，一個近八旬的老人為何還要悲傷落淚？！

齊白石，彪炳藝史的中國畫大師。他一生坎坷，一身榮耀。梅蘭芳等不少文化名人既是他的摯友，又是曾跟他學畫的學生。先後擔任過中國美學家協會主席、北京中國畫院名譽院長，被政府授予了人民藝術家的光榮稱號，並獲得了1955年德國藝術科學院通訊院士榮譽狀，獲得了1956年世界和平金獎。1957年卒於京城，享年95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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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得說回白石老人為齒落淚之事。在拔去疼痛難忍且已鬆動不堪的門牙時，白石老人何以悲淚盈眶？原來，白石老人此刻想起了他的祖母。小時候，祖母對齊白石疼愛有加，天天盼望這個孫子快快長大。一天，祖母逗著齊白石玩，忽然見到孫子剛換了小門牙，喜極而涕，喃喃道：「阿芝（齊白石小名）長新牙啦！長大啦！」這一幕，不知不覺地深深地埋在了齊白石的記憶里。為了紀念祖母，白石老人一直非常愛護自己的門牙。歲月卻不留情，門齒漸次脫落！白石老人傷心無奈。想到這最後的一顆門牙最終也不能倖免，祖母的愛浮出記憶，不覺悲傷落淚。

白石老人為齒落淚的故事深深地打動了牙醫畫家包柏成博士，為此賦詩一首，作畫一幅，以示對白石老人的景仰和紀念。

題白石老人為齒落淚：

門齒八旬無奈去，

老人何須淚盈眶？

憶起兒時初萌牙，

祖母喜涕見孫長。

最心痛的拔牙

世界衛生組織為口腔健康目標提出「8020」計劃，也就是在80歲時，口中還有20顆牙齒。根據第二次全國口腔健康流行病學抽樣調查結果顯示，我國80歲老人還有20顆牙齒的人數僅為35％左右。長壽如齊白石者，年近八旬也牙齒掉光光了。不過這也無妨他藝術生命的繼續，他戴著滿口假牙活到95歲。

白石老人的最後一顆門牙是怎麼回事呢？當然我們已經無法查證他當年的牙病記錄，只能根據一些文字記錄，按照一般醫學知識進行推測。那顆門牙鬆動不堪，證明根基不牢，牙槽骨吸收嚴重，可能有重度牙周炎；同時又疼痛難忍，可能發生逆行性牙髓炎，也就是細菌通過牙根尖感染牙神經導致發炎，那是一種「痛起來要命」的牙病，難怪白石老人「不得已」拔去；如果伴有流膿腫脹（無法考證），那可能是牙周膿腫，疼痛也會比較劇烈。

哪種牙齒拔起來最輕鬆？哪種牙齒拔起來最心痛？對於口腔外科門診醫師來說，像白石老人那顆門牙的重度牙周炎牙齒可能是最容易拔除，然而拔除又最讓人心痛的牙齒。為什麼？因為很多由於牙周炎鬆動無法保留的牙齒，都是沒齲壞、沒破損的「好牙」，只是包裹著一層厚厚的「石頭」——牙石，從牙冠到牙根都有牙石。如果把牙石刮乾淨，很多拔掉的牙齒還是比較完整的。

牙周炎是使牙齒鬆動的罪魁禍首。它破壞的主要不是牙齒本身，而是牙齒的「根基」——牙齦和牙槽骨等牙周組織。牙周組織對牙齒來說相當於一棵樹的土壤，牙周炎破壞牙周組織，就好像洪水沖刷掉大樹的土壤，長年累月，大樹就變得搖搖晃晃，站不住腳了。牙周組織破壞到一定程度，牙齒就會有「伸長」的感覺，甚至像「浮」在牙槽窩裡。宋代詩人陸遊寫道「齒根漂浮欲半空」，就是其最真實的寫照。牙齒鬆動到一定程度，就會妨礙咀嚼，咬合不適，甚至可能自行脫落。

細節決定成敗

無論如何，白石老人為齒落淚，確實讓人唏噓不已。尤其是一些被慢性牙周炎折磨的中老年人，或是心疼父母滿口牙一顆顆鬆動脫落的子女，也許更能引起共鳴。

有位朋友的爸爸是一位慢性牙周炎患者，最近去牙科診所看牙，那牙醫說很難辦，要做牙周手術，否則牙齒保不住。老人家很傷心，幾顆牙齒還要動手術？怕折騰不起，不做又怕牙齒掉光光。怎麼辦呢？其實對於慢性牙周炎，牙周科醫生有一套「按部就班」的治療方法，一般不會一開始就「動手術」。

慢性牙周炎的治療首先是基礎治療，也就是洗牙（齦上潔治術）和洗牙根（齦下刮治術）。在基礎治療後6~8周時，應複查療效，若仍有5毫米以上深度的牙周袋，且探診出血；或根面牙石不易徹底清除，炎症不能控制，才考慮進行牙周手術，也就是把牙齦翻開，在直視下徹底刮除牙根面的牙石和肉芽組織，必要時還可修整牙槽骨的外形，或截除爛牙根，矯正軟組織外形等，形成有利於患者控制菌斑的生理外形。還可以通過鬆動牙固定術、各種夾板、調咬合、正畸治療等消除咬合創傷，改善咀嚼功能。

患有慢性牙周炎的人，一般口腔衛生都做得不夠到位，而保持良好的個人口腔衛生是防治牙周病的關鍵。很多牙周病患者都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怎麼認真刷牙，一天刷多少次，每次刷多久，但是牙醫會很不客氣地告訴他們：如果刷牙方法不對，沒有刷乾淨牙齒表面上的細菌斑塊，無論多麼努力刷牙都是徒勞。

一個負責的牙周科醫生，首先要對病人進行的「治療」是口腔衛生宣教。宣教的第一步就是教會如何控制菌斑，也就是正確刷牙和定期洗牙。一般醫生的診室電腦里有正確刷牙的學習視頻，牙醫會在完成常規治療後讓患者觀摩學習。很多人對牙醫苦口婆心的宣教不以為然，但往往是這些不經意的細節，決定了慢性牙周炎治療的成敗。

對於朋友的父親，建議先到口腔醫院牙周科進行詳細檢查，由醫生制定具體的治療方案，按照標準的程序進行治療。另外，據說他有糖尿病，一定要控制好血糖，因為牙周病和糖尿病呈雙向關係，尤其是糖尿病控制不佳時，更易引起口腔疾病；而口腔疾病控制不好，又會使糖尿病進一步加重。控制糖尿病須考慮控制牙周感染；反之，糖尿病的控制也是取得牙周炎治療效果的重要前提。

如果牙周炎患者有吸煙嗜好，建議儘早戒煙。因為已經有確鑿的證據表明，牙周炎的嚴重程度，和吸煙量呈正相關，吸煙越多，病情越嚴重。

心態決定一切

齊白石為一個門牙老淚縱橫，不是因為牙齒本身，而是由於那顆牙寄予了祖母對他的關愛和他對祖母的懷念。其實，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然遭遇的經歷。生命猶如此，牙齒何以堪？雖然慢性牙周炎危害不淺，但也應該坦然面對。

萬事退一步想。牙病再怎麼嚴重，也不過是幾個牙齒的事，千萬不能因為被牙醫說幾句話就寢食難安，惶惶不可終日。有牙石了，去洗牙；牙鬆了，去洗牙根；保不住了，就拔掉，去鑲牙，經濟許可的話去種牙，一切順其自然。

白石老人未到八十就一望無「牙」，照樣活到95歲。慢性牙周炎患者也要有藝術人生的心態，樂觀地去接受牙齒變化，積極地為牙齒做力所能及的事，即使哪天也一望無牙了，滿口假牙也不是難為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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