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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患心臟衰竭活不過20歲,去見新男友母親時我愣住:我主治醫生

1.生死由命

福生第N次被學校請家長,原因是她寫了個作文。

題目是《我的夢想》,福生的開頭是這麼寫的: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富婆,然後包養美男……

班主任讓她寫檢查,福生不服:「我實話實說,說出了多少人的心聲。」

班主任勃然大怒,罰她在周一升旗儀式上當著全校演講她的作文。

福生演講那天我爸我媽都被請來旁聽,不得不說福生的口才真是不錯,全文讀得流暢動聽,眾人的笑聲捅破了雲霄,只有我爸媽在前排捂著腦門欲哭無淚。

福生一夜成名,從此但凡第一次見我的人第一句話都是:「聽說你是周福生她妹妹?」

「……」

福生是我姐姐,我叫周易,別吐槽,我媽取名字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福生其實挺糾結的,她一方面挺喜歡自己的名字,一方面又有點討厭。

喜歡的原因就簡單了,福生福生,聽著就有福氣。討厭是身邊老有人給她取外號。

不過有的外號她也挺中意的,比如周大福,她也想像周大福一樣有錢。

當年我媽生我的時候正好趕上計劃生育,但是她四處花錢求人就是要把我生下來,因為福生在出生的時候查出先天性心臟衰竭,頂多能活到十八九歲。

所以我媽給她取名福生——自求多福,生死由命。

聽說我四歲的時候也被查出了心臟上的病,但我比福生幸運,手術之後就好了。

福生比我大兩歲,從小就不怎麼喜歡我,也不許我喊她姐。

她經常拿我八歲時尿床這件事來笑話我,要知道對於八歲的小孩來說,尿床這種事已經算得上是人生巨大的污點。我為了控制自己,減少了喝水的次數,連櫻桃都不敢吃了,可就算我一口水都沒沾,第二天也會一床地圖。

這件事困擾了我很久,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發現福生趁我睡著的時候往我的床上澆水……案情破了,但是我卻沒有告訴我媽,因為我感覺得到,福生對這種拙劣的惡作劇看起來還挺高興的。

福生不止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我媽,為了離我們遠一點,從小學開始就常年住校,一個月回來一次,一次待三天。這三天她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除了吃飯上廁所之外都不出來。

福生從小就喜歡到處闖禍,不是砸了鄰居的玻璃就是打哭了哪家的小孩。她闖了禍就跑,比兔子還快,一溜煙就沒影了。告狀的電話打到了我家,我媽只能拎著禮物挨家道歉。

福生體弱,每一茬流行性感冒都能神奇地降臨到她的身上。但是福生特別能忍,小時候高燒四十度,醫生來家裡給她扎針,不知是她血管太細還是那醫生高度近視,連續扎偏了三針,福生竟然連眉都沒皺一下。

大概是全家都覺得欠她的,所以我們對福生都特別遷就,無論她做錯什麼事,沒有人忍心責怪她。

所以福生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這輩子大概只有兩樣東西能成為她的軟肋——錢和帥哥。

但是她一樣都沒有。

福生十七歲的時候,人生進入了倒計時,福生的口頭禪從「我想發財」變成了「你會來參加我的葬禮嗎」,旁人覺得她有精神病,福生哈哈大笑,露出整整齊齊的二十顆牙。

福生遇到無恙的時候,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聽說那天福生跟人約好了打群架,卻一眼看上了對方的一個男生,眉清目秀大長腿。福生一見鍾情,見異思遷的她當即改變了立場,媚眼橫空飛去,砸得人頭昏眼花。

福生問無恙:「你跟當事人什麼關係?」

無恙攤開手:「我是被人拉過來看熱鬧的。」

福生對他的天然呆更加喜歡,忍不住靠近了多看兩眼,這一看,福生腳軟腿也軟,這人長得也太好看了!福生強壓制住尖叫的衝動,口頭禪脫口而出:「你會來參加我的葬禮嗎?」

無恙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福生噗嗤一笑,噴了他一臉口水。

喜歡一個人的理由有千萬種,美色是最清新脫俗的一個。福生囂張跋扈十幾年,沒好好上學也沒讀過幾本書,寫不出來情書更說不出膩人的話,唯一的優點就是漫畫畫得不錯。

福生把自己跟無恙的故事畫進了漫畫里,屁顛屁顛地去送給他。男生呆的程度不是一點點,竟然直愣愣地看著她,問:「你是誰?」

福生受了挫,回家照鏡子,照夠了又來敲我的門,嘴角都快耷拉到了地板上:「阿易,我問你,我好不好看?」

「好看!」我點頭如搗蒜,「就是……」

「就是什麼?」

我把話講得十分婉轉:「要是再溫柔一點就更好看了。」

福生看著我翻了個漂亮的白眼:「小屁孩!」

2.坦白說,你是不是暗戀我

福生對上課沒什麼興趣,一天兩趟往無恙班級跑。無恙被鬧得煩了,以答應跟她看一場電影為條件,換他兩個星期的清凈。

福生為了這場約會,特意去買了條裙子,白底碎花,漂亮得像個天使。

福生開開心心地出門,無奈天公不作美,中途下起了大雨,福生沒帶傘,又不想遲到,只能硬著頭皮跑到了電影院。但她被澆成了落湯雞,精心化好的妝容也打了水漂,福生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對無恙說:「快開始了,趕緊進去吧!」

「你冷不冷?」

「啊?」

無恙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福生這才感覺到涼颼颼的,她繫上外套的扣子:「現在好了,走吧。」

電影演了什麼福生壓根沒記住,只記得從屏幕上打下來的光暈落在無恙的臉上,那一刻,美得像一首詩。

福生從電影后半場開始打噴嚏,一直打到散場。她頭髮上滴下來的水已經打濕了無恙的外套,風一吹過,她就冷得哆嗦。

福生把外套還給無恙,一邊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邊往回跑,無恙站在身後叫住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公交站牌。福生擺手,為了買身上的那條裙子,她花光了所有的零花錢。

無恙糾結了半天,說:「我家就在對面那條街,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媽找件衣服給你換。」

福生當然不介意,有乾衣服穿,總比這麼濕答答地回去好。

福生跟著無恙來到了他的家,門一開,無恙媽先笑了:「福生?你怎麼來了!」

無恙睜大眼睛:「你們認識?」

福生打完了噴嚏揉揉鼻子:「你媽媽……是我的主治醫師。」

無恙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福生三遍,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似的。

福生去換衣服的時候,無恙回房翻箱倒櫃地找出一張照片。

無恙曾經聽他媽媽說過,她有一個病人,是個女孩子,先天性心臟衰竭,活不過二十歲。她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醫院住上幾天,明明心裡怕極了,表面上卻還裝作非常堅強的樣子。

無恙很好奇,偏巧有一次去醫院時,就遇見了福生。那時的她臉色蒼白如紙,正看著一本好像很有趣的漫畫書,一邊看一邊笑。

福生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無恙從包里找出他一直隨身攜帶的相機,給她拍了一張照片。

福生手指頭戳在照片上:「這麼明顯,你都沒認出來我?」

無恙給自己辯解:「你每天風風火火的,看起來那麼健康,誰能想到那就是你?」

「照你說的意思,生了病就得躺在床上倒計時等死?」

「我……不是那個意思。」

福生忽而又笑:「江無恙,坦白說,你是不是暗戀我?」

少女撲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目光里滿是天真,無恙被她盯得心裡發熱,下意識地點了頭。

3.這件事,一定要瞞著福生

我認識無恙的時候他已經成了福生形影不離的好朋友,雙胞胎一般。

除了上廁所以外,他們無論去哪兒都在一起。

福生在學校里從來不主動找我說話,倒是無恙每次看到我都會打招呼,關於福生的很多事情,我大都是從他口中聽來的。

福生十八歲生日那天,我媽定製了一個十五寸的大蛋糕,又做了滿桌子的菜,我跟爸爸在窗戶上裝滿小彩燈和氣球,完後,一家人都摸黑守在大門邊,等待給福生一個驚喜。

但是我們一直守到十二點,也沒有等到福生回家。

桌上的菜熱了又涼,三個人直勾勾盯著蛋糕上的蠟燭,沒有人說話。

媽媽讓我回房睡覺,她跟爸爸收拾桌子上的殘羹冷炙。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深夜仍然沒有困意,隱約聽到媽媽的哭聲和爸爸無奈的嘆息,媽媽的聲音模糊不清,但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楚地傳到我的耳朵里。

她應該是以為我睡著了,才跟爸爸說起這件往事,我手忙腳亂地下床開門,不小心弄掉床頭的瓷杯發出駭人的聲音,爸媽一齊抬頭看著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我,幾乎是同時開口對我說:「這件事,一定要瞞著福生。」

福生啊福生,從那一刻開始,我才知道,上帝真的是不公平的。

福生的十八歲生日是跟無恙一起過的,她從宿舍二樓跳下來,拉著無恙去地下撞球廳打撞球。福生覺得兩個人太無聊了,就跟無恙加入了另一對小情侶,四個人打PK賽,輸了的人負責結賬。

福生看著四處打量明顯沒底氣的無恙靜悄悄地說:「放心,姐姐我是球場老手。」

福生的球技我是知道的,只用一個「爛」字就足以形容,進球純屬瞎貓碰上死耗子。但輪到無恙上場的時候,福生懵了,他一臉從容地握著球杆,刷刷刷解決戰鬥,一個人秒殺他們三個。

福生看得目瞪口呆:「你是專業的啊!」

「以前跟人打過一次。」

「就玩過一次就這麼溜?」

「也可能是小時候玩彈珠積累出來的經驗,誰知道呢。」

無恙這無所謂的樣子讓耍帥失敗的福生相當生氣,但更生氣的是他們身後的那對情侶,他們一致認為是無恙隱藏了實力故意耍人讓他們掏錢,指著無恙的鼻子說了些不中聽的話。

還沒等無恙做出反應,福生先衝到他前面跟人吵了起來。福生口才不錯,沒理也能辯三分,吵架從來沒輸過,但是對方張口閉口都是髒話,福生氣得臉紅脖子粗,擼起胳膊準備動手,誰料面前的男生突然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福生慫了,依然強裝鎮定:「你拿把生了鐵鏽的破刀嚇唬誰呢?」

男生估計是古惑仔看多了,拿著小刀在福生眼前比劃,一副大哥大的架勢。無恙拉著福生的胳膊用力往後一拽,慣性使她一個趔趄坐到了後面的沙發上。

她站起來晃了晃扭到的脖子,貼在無恙後背上:「你知道什麼叫好漢不吃眼前虧嗎?」

「什麼意思?」

福生拎起吧台邊上的半桶拖地水,嘩的一下潑到那兩個人的身上,她丟掉水桶,拉起無恙的手:「傻,跑啊!」

4.幸虧是口廢井,要不然我這一世英名啊

這一夜過得驚心動魄,福生對這一帶很熟,她拉著無恙的手像走迷宮一樣穿梭過大街小巷。

但那兩個人好像比她還熟,一直窮追不捨。

情急之下,福生看到有個男人把自行車停到了大門口,還沒上鎖就進了院子,福生拎過車子一屁股坐上去:「快上來!」

無恙拒絕:「不告而拿視為偷。」

「來不及告訴他了,先記住地址,明天給他送回來不就行了?」

無恙正在考慮要不要接受這個理由,但後面那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了一群同夥,叫罵聲衝破了夜晚寂靜的天,他一秒妥協:「快走!」

福生憑藉她的車技終於甩掉了那群人,她用力過度,早就累得不行了。她停下車子用左手擦汗,右手跟無恙擊掌。

福生把自行車丟給無恙,也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邪風高興得又蹦又跳。但樂極生悲,衚衕里的路燈突然滅了,福生眼前一黑,「咕咚」一聲,失足掉進被偷了井蓋的地下井裡。

月光穿透烏雲落在地面,無恙清楚地看到她掉在了一塊水泥板上:「喂!你沒事吧?」

幸虧這口井看起來不是太深,福生站直身子還能露出肩膀:「沒事是沒事,這兒空氣不好,太影響呼吸了,你趕緊把我拉上去!」

無恙看她歪著脖子嘆氣的樣子實在有趣,乾脆肆無忌憚地坐在地面笑了起來。福生仰頭看向地面上那個拍腿狂笑的混蛋,氣成個鎚子,可有求於人,不能太過強硬,只能好說好商量:「快拉我上去。」

無恙笑夠了,才過來拉她,可剛看她一眼,他就又開始笑,福生忍無可忍:「江、無、恙!」

無恙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連拖帶抱地把人救了出來。

福生重回地面呼吸到新鮮空氣,也不嫌涼直接躺了下去:「幸虧是口廢井,要不然我這一世英名啊!」

無恙揮手幫她趕走蚊子,福生偏頭看他:「幾點了?」

無恙高高舉起手腕,微弱的亮光落在錶盤上,他眯著眼睛仔細識別了一會兒,說:「十一點五十。」

「還不到十二點啊。」福生慢慢地眨了幾下眼睛,「祝我生日快樂吧!」

「今天是你生日?」

「對啊!」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這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嗎?」

無恙閉嘴,沉默地看著她:「你想要什麼禮物?」

5.我一條鹹魚,能有什麼夢想

福生突然認真了起來:「禮物?沒有。不過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福生賣了個關子:「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無恙把她從地上扶起來:「行了,該回家了。」

福生瞠目結舌地看了看四周,問:「這是哪兒?」

無恙徹底崩潰:「我怎麼知道?!」

福生迷路了,無恙對這兒也不熟悉,兩個人推著自行車晃悠到天亮也沒找到回去的路,卻剛好碰到了自行車的主人和附近的保安。

福生百口莫辯,跟無恙一起被送進派出所教育了好幾個小時,最後由各自家長帶領回家。

第二天福生跟無恙碰面:「你沒挨罵吧?」

「我跟我媽解釋了,她相信我不會偷東西。」

「真好。」

「你呢?被罵了嗎?」

「怎麼會?」福生別開臉去,「我媽是不會管我的。」

生日不久後,福生找了一份在咖啡廳的兼職,無恙不解:「你又不缺錢,這又要高考了,浪費這時間幹什麼?」

福生從收銀台抬起頭來:「我又不用參加高考。」

這句話從福生嘴裡說出來顯得雲淡風輕,但無恙卻聽得難受。他尋了個借口來應聘,自動擔任了護送她上下班的責任。

福生的身體漸漸開始虛弱了,以往笑起來氣吞山河的女孩子,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輕聲細語地講話,稍微一點劇烈的運動就會滿頭大汗,蹲在地上遲遲緩不過神來。

無恙給她送來一些緩解的葯,仔細叮囑她使用劑量。他把藥瓶塞進她書包夾層:「我媽說,你現在最好馬上住院。」

福生很苦惱:「醫院的伙食太難吃了。再等等,再等幾天。」

這年夏天,市裡搞了一個作文大賽,分別設有五個獎項,福生聽說一等獎是現金五千,死活都要參加。

福生初賽輕鬆過審,複賽前兩天,有小道消息說,這次題目可能還會是《我的夢想》。

福生咬著筆桿,卻怎麼也想不到思路,無恙問她:「你就沒有夢想嗎?」

「當富婆包養美男。」

無恙扶著額頭:「除了這個……」

「我一條鹹魚,能有什麼夢想?反正早晚都得死,能轟轟烈烈活一回最好,不能,那就混吃等死。」

無恙僵在原地,心裡百轉千回:「別這麼說。」

福生最終還是沒有拿到那筆獎金,複賽前一天,她暈倒在體育課上。

福生住進了醫院,不爭不鬧地睡了三天。第四天早上,她興高采烈地穿衣下床,說什麼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

爸媽不在,我又按不住她,眼睜睜看著她衝出了門。

半分鐘後,她被無恙逮住送回來,這可幫了我不少的忙。無恙把福生塞回了被子里:「你安心睡覺,工資我會幫你取的。」

那幾天爸媽工作很忙,我就在醫院陪護福生。夜裡我趴在床邊打瞌睡,福生突然掀開被子,給我留了一個位置:「上來睡吧。」

我受寵若驚,小心翼翼爬上床,福生的身子很燙,連呼出的氣息都是灼人的。我嚇得立馬跳下去找醫生,福生拉住我的手:「別去。省得他們大驚小怪。這半年來我每天晚上都要高燒一次,習慣了。」

後半夜,福生的燒終於退了一些,在我身側發出均勻的呼吸。她睡得不太踏實,有時會突然發抖,像受到了什麼驚嚇。

福生自來大大咧咧,看起來跋扈又囂張,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她。

但我總不能說我憐憫她,她聽到這樣的話,大概會氣得想打我。

第二天早上,福生起得很早,醫生檢查過後說她精神不錯,可以出院。福生高興地打電話給無恙,讓他陪她去逛街,她想買一條裙子。

福生拿著她的工資去試衣服,紅黃藍綠紫,各種顏色都試了一遍,但無論哪一種,都掩蓋不了她蠟黃的臉色。

福生又拿了一排衣架給無恙選:「你覺得哪一件好看?」

「我覺得……」無恙抱著胳膊仔細想了想,「上次去看電影時,你穿的那件最好看。」

福生的思想很跳躍:「無恙,我們再去看一場電影吧。」

6.從今天起,你叫無恙,我叫福生

看的是一個文藝片,普通的故事,平淡的劇情,福生看到一半的時候呼呼大睡,流了無恙一肩的口水。

早知道,就該帶她看恐怖片。

裙子沒買成,電影也看得稀里糊塗,福生回家的時候走得很慢:「真希望時間一直停在這裡。」

路燈隱藏在樹葉里,發出淡綠色的光,無恙背對著滿街行人的異樣目光,輕輕擁抱她。

「福生,我們換名字吧。從今天起,你叫無恙,我叫福生。」

只有她平安無恙了,他才有生活下去的希望。

福生把頭埋在他的襯衫里,呼出的氣息很灼熱,有溫熱的液體流進他的胸膛。她猛地抬起頭,一臉兇巴巴:「好啊,江無恙,你跟我在一塊,竟然是覬覦我的名字!」

「你思維太跳躍了。」

福生拉著他的手:「無恙,你看我,我風風火火活了十幾年,沒有我不敢做的事情。因為我覺得,反正都是要到那一天的,人生這麼短,幹嘛還壓抑著自己。我一直都覺得我活得夠本了,可是我現在才發現自己太悲催了,沒有高考,沒有嫁人,沒跟喜歡的人去山頂看過日出……什麼都沒有……你說我是不是太慘了?」

「嗯,」無恙一本正經,「是挺慘的。」

無恙記住了福生的話,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硬是攛掇我們兩家父母一起去郊遊。郊遊嘛,也沒什麼好玩的,無非是吃吃燒烤,打打牌,講講笑話。最後再聊聊人生和理想。

說來說去最後還是沒能繞過這個話題,福生啃著變態辣的雞翅,嘴都辣紅了:「我的理想嘛,就是把所有財產都變成紙錢,讓無恙燒給我。活著不能變成富婆,死了也得瀟洒走一回。然後我去賄賂奈何橋邊管事的,讓他幫我謀劃謀劃,投個好胎。」

福生的笑話只逗樂了她自己,在場其他人全都沉默地看著草地,福生吐掉骨頭:「無恙,跟我去那邊小山坡看看。」

五米高的小山坡,福生剛爬到一半就氣喘吁吁,無恙蹲在她面前:「我背你。」

沒看成日出,看日落也是好的,雖然不是山頂,但這裡也馬馬虎虎了。

太陽沒了半邊臉,粉紅色的光暈染紅了大地,無恙變魔術似的摸出一枚銀光閃閃的戒指,小心套在福生的無名指上。

「福生,你會活到二十歲,會參加高考,會……」他鼓起全部勇氣,卻還是說得支支吾吾,「會嫁給我!」

福生驚呆了一瞬,紅著眼眶看著手上的戒指:「那就借你吉言咯!」

福生支撐了半年後再次入院,我們一家人在走廊機械般從醫生手裡接過她的病危通知單。故事沒有轉折,福生真的沒能活到二十歲。

福生躺在病床上,高燒燒得神志不清。無恙翹課來看她,趴在她床邊問她想吃什麼,福生搖頭說沒胃口。無恙不甘心,生怕她就這麼睡過去,又問:「那你有什麼想要的?」

「記得給我燒紙錢。」

「能開玩笑,證明還沒什麼大事。」

「是啊!」

「想不想出去走走?外面天氣特別好。」

「江無恙,你別拐彎抹角問我有沒有什麼臨死前的願望,我不會死不瞑目的。」

幾天後,福生精神好了一些,她央求江媽媽,讓她出去走一走。

江媽一向鐵面無私,這一次卻破天荒地同意了。無恙騎著單車帶福生去兜風,她難得乖巧地靠在他後背上,什麼話都不說。

無恙帶她去教堂,他皺著眉頭失望地問她:「你怎麼沒穿那條白裙子?」

「你不是說那件好看嗎?所以我打算穿著它出席我的葬禮。」

「胡說八道!」無恙推開教堂大門,裡面空無一人,福生抹了一把後排座椅,全是灰塵。

只是中間那一排地毯兩邊全是鮮花,無恙幫她整理了一下頭髮,說:「這是個廢棄的老教堂,沒什麼人。福生,你跟我玩一個遊戲吧。」

「什麼遊戲?」

無恙撿起一束花塞進福生手裡,他拉起她的手:「過去看看。」

地毯很軟,踩在上面輕飄飄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拉長了他們的影子。這感覺怪怪的,有點像……結婚典禮?

無恙還是沒有說是什麼遊戲,他諱莫如深地幫她完成最後心愿的樣子讓她十分不爽,大概是知道她會不爽,所以他嘴閉得更緊了。

你看,全世界都知道福生要死了,所有人都在憐憫她。

福生不想破壞他一番好意,悶頭哼哧哼哧地喘粗氣:「不知道我會死在幾月。」

無恙斜了她一眼,沒說話。福生又說:「這關係著我到了另一個世界時是什麼星座。」

無恙掐了她一把,福生吃痛,一抬頭,已經走到了地毯的盡頭。福生看著十字架,調侃:「是不是要宣誓?」

無恙端正了福生的站姿,她面向他,才發現他眼睛亮晶晶的。福生只覺得喉嚨生疼,她笑著拍了下他的肩:「雖然我知道你很夠意思,但是我還沒死呢,你不用這麼急著就……」

無恙把她拉進懷裡,眼淚掉在了她沒看見的地方:「福生,我會永遠記住你的。」

7.我猜想,這大概是福生的報復吧

在教堂的故事因為福生的極度不合作,最終草率結束。

無恙高考備戰的時候依然雷打不動地每天來醫院報到,但是福生那段時間心情似乎很不好,每次都把他從病房趕出去。

無恙沒有辦法,只能在門口站站就走。

福生十九歲生日就要到了,那幾天她一直坐在病床上翻日曆,很意外地,她竟然同意了我們全家給她過生日。

要知道自她懂事起,她從來都沒有過過生日。

媽媽每天守在床邊跟她聊天,福生愛理不理的,但偶爾也會點點頭應上一聲,證明她的確在聽。她已經不像原來那麼討厭我們的靠近了,因為知道自己要走了。這一走,就再也不用強裝笑臉面對她討厭的人了。

但是我們誰也沒想到,福生會走得那麼突然。

她甚至沒有等到十九歲的生日。

福生的心跳在半夜熟睡時突然停止,她倉促地離開,一個人靜悄悄地走,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來。

一點過程都沒有,一點心理準備都沒給我們留。

媽媽哭了,爸爸哭了,我也哭了。

因為不想讓無恙知道這件事,葬禮辦得無聲無息,學校里的人一個都沒有來。

我在幫福生收拾房間的時候從她的書包里發現了一封信,封面上寫著無恙的名字。

彼時無恙高考剛剛結束,我決定幫福生把這封信交給他。

無恙收到福生遺書那天陽光明媚,一米八五的大男孩蹲在街邊旁若無人地哭成個傻子。我偷偷打開那封信,才知道福生生命最後時刻發生的事。(原題:《你別想我》,作者:蔣臨水。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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