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天培：雙忠同坎壈 異類欽偉節
1839年3月，林則徐奉命赴廣州查禁鴉片。在關天培等人的堅決支持和武力配合下，取得了禁煙運動的重大勝利。關天培領導的廣東水師在九龍、穿鼻、官涌成功擊退了英軍三次挑釁，尤其在穿鼻之戰中的表現，英艦炮彈飛過他乘坐的主力艦桅邊，剝落了桅木，面對英軍突然襲擊，他凜然坐鎮，「挺立桅前」指揮，將英船「頭鼻」打斷，英人紛紛滾跌入海……作為朝廷一品官員，敢於暴露在戰場的最前沿，道光皇帝對他的勇敢精神十分讚賞。在林則徐勝利的奏報上批諭，授予關天培「法福靈巴圖魯」英雄名號。
虎門銷煙，斷了英國商人的財路，關天培料到中英之間，不久必有一戰。他向林則徐提出未雨綢繆，早作防範建議。還招募漁民、散戶壯丁，訓練襲擊敵船和刺探軍情協助水師作戰。在內河各入河口設置鐵樁鐵柵，並在現有的虎門、靖遠、沙角、大角幾處主要炮台外，增設若干炮台，添置大炮。就在局勢緊張、備戰任務艱巨時，他還不忘請人為老母繪製了寓意長壽的《延齡瑞菊圖》，一為母親八十歲壽辰賀壽，二借菊明志，以表移忠作孝決心。
然而，英雄費盡心血建設起來的「虎門六台，金鎖銅關」，林則徐喻之「南海長城」布置森嚴的海防，竟被外敵攻破！「六載固金湯，問何人忽壞長城，孤注空教躬盡瘁；雙忠同坎壈，聞異類亦欽偉節，歸魂相送面如生。」堂堂的大清王朝，怎麼自毀長城，轉瞬間，英雄怎就成了烈士？林則徐在聽聞關天培、麥廷章及以下官兵四百餘人全部陣亡於虎門的消息，撰寫輓聯，含蓄地給予了我們答案。
鴉片戰爭爆發，清政府被英國的洋槍洋炮嚇破了膽。將林則徐撤職查辦，委派投降派琦善去接替。琦善一到廣州，甘辭卑禮，獻媚洋人。他拆除工事，裁減兵船，遣散水勇，將關天培苦心經營的海防破壞殆盡。然而，琦善的和談誠意和示好絲毫未感動侵略者。1841年1月7日上午8時，英軍因不滿意琦善討價還價的答覆，認為他沒有兌現在天津海口所答應的條件，發動了對虎門第一道防線襲擊。使東岸的沙角和西岸的大角炮台陷落，守將陳連升及子陳長鵬和清軍守護炮台的官兵600餘人全部陣亡。而關天培卻要承擔這次戰爭失利的全部責任。忽戰忽和出爾反爾的道光皇帝，一面轉而對英宣戰，一面以「平時督率無力，臨時又倉皇失措」的罪名，下旨摘除了關天培頂戴，責令其「戴罪立功」。
失去了志同道合的上級林則徐和第一重門戶，關天培沒有放棄軍人保衛國家的天職，更沒有因此縮手縮腳。為鼓舞士氣，他拿出自己全部積蓄，典押了自已的衣物，僅留下一把戰刀，給每個士兵發了兩個銀元。當英艦「皇后」號強行駛入虎門時，他頂住壓力「勿起邊釁」予以開炮阻擊。更為難得可貴是他面對琦善為求和「不敢大聲語，恐驚英國人」時，仍然積極備戰。他深知侵略者的野心，和談是不會成功的。
果然，沙角、大角戰鬥一結束，英軍就發出進一步擴大戰爭的叫囂，他要與侵略者作最後一搏。關天培「密請添兵守虎門」，可琦善「峻拒不許」。之後他又派專人連夜至省城，痛哭求援，力求採取防護措施。然而，即使同城文武合力代請，也被「琦善終漠然視之」，僅派兵200人敷衍。關天培極為憤恨，也極為無奈，在「自度眾寡不敵，且藩籬既撤，孤立無援，乃決為死計」，最後以一死報國。
那場戰鬥，英國有一段記載，虎門炮台被英炮艇包圍，關天培演出了冷兵器時代《三國演義》里疑兵術，讓士兵們圍著炮台後的小山轉圈，造成增兵無數的假象，可見，那時關天培是多麼渴望有援兵啊。由於琦善的妥協和道光皇帝的誤判，撤除海防命令的施行，致使防禦英人緊繃之弦鬆弛，使英國實現了武力脅迫清政府的第一步目標，而且還為侵略戰爭掃除了主要障礙。
關天培殉難後，官府將噩耗用快馬通知到淮安，關母想起了四十多天前兒子派人送回的木匣子，她聽從兒子的叮囑，要等「聽到他的消息後再打開」。家人打開匣子後，關母明白了，這是兒子留給她的遺物：幾枚牙齒、一綹頭髮、兩件官服。她等來的是兒子為國盡忠殉難的消息。關天培派人「遺齒遣家」就料到戰爭的結局，他在給母親的家書中說道：國家多難之秋，正是兒捐軀報國之時，今呈上牙齒和頭髮，望老母勿以兒為念。關天培兌現了他的承諾，與炮台共存亡。
就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還不忘國體，命令隨從多年的孫長慶，立即突圍，把自己的官印送回衙署。孫卻不忍一人離去，堅持要把戰袍浸滿鮮血的關天培背下山。眼看敵人衝上來，關天培急了，他拔刀將大襟割斷，大聲吼道：「走，你給我快走！我上不能報答皇上的恩德，下不能孝順老母，死有餘恨啊！你如果突圍出去，到老家告訴我的夫人，我死後，只要她孝敬我的老母，我死也就閉眼了。」這位久經沙場62歲的老將，最後被炮彈擊中為國捐軀時，仍雙目不閉，屹立如生地挺立在炮台之上。
為了鴉片，英國侵略者用隆隆的火炮打開了中國的國門，可是大清朝卻沒有抵抗的能力。道光帝缺失了國家意志和民族意識，一心想著維持「天朝聲威」，守住老祖宗給他的江山，到頭來卻落個割地、賠款，喪權辱國的罪名。臨終時還諭旨，將他的墓地殘缺一角，以昭示後人牢記失地的教訓。「往事凄然如夢幻，流光倏爾若風煙。」他的詩句，既有不堪回首、感嘆萬千的辛酸，也是他願終莫遂、功竟未成落魄的寫照。
作者簡介
黃迎紅，電力企業人士，淮安市作家協會會員，清江浦區作家協會理事。喜歡旅遊，愛好寫作。90年末開始文學創作，以散文為主、兼帶人物紀實以及歷史文化雜文。作品旨在宣傳家鄉文化，除了在當地三大主流報紙、雜誌、網路上有所發表，在省內以及電力系統一些報刊雜誌上均有發表，多篇文字被國內重點選集選中。參加過不同地區尤其是當地有影響力的徵文大賽多次，獲過一等獎、二等獎、三等獎和優秀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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