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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開車第21天

今天是秦淑慧開車第21天。新手,女司機,怒車族,她佔全了。

秦淑慧開著車一路狂奔,手扶在方向盤上,仍在瑟瑟發抖,腳也在抖,渾身都在抖。她深呼吸了幾次,可是心還在怦怦亂跳。她的身上都是汗,新買的金項鏈掛在脖子上,就像一個鎖鏈,手上的金戒指和塗得鮮紅的指甲在一雙顫抖的手上顯得那麼的不協調。

真他媽倒霉呀!才開了21天車,就撞了一個老頭兒,而且自己還逃逸了。

她把車開得飛快,腦子裡飛速閃現著剛才的車禍過程:

下班回家,與胖子老公李路明爭吵,開車離家出走,車速太快,撞上老頭,天哪!老頭!飛車逃離......

她把車飛速地開出了一段距離,把車停在了道邊,怎麼辦呢?秦淑慧的腦子飛速地旋轉,首先想到的是她親愛的程前,這個從她一進廠就對她展開瘋狂追求的男人,這個在她生命中橫空出世的男人。他幽默,爽快,有能力,有出息,他是自己上班的酒廠的老闆。他說一看見秦淑惠就愛上了她,他說可以為了她做任何事,他說和妻子早沒感情了,他說他一定會離婚的......他說了了許多許多的甜言蜜語,淑惠動心了。

「程前,我,我出事了,撞了個老頭兒,我該怎麼辦呢?」秦淑慧首先決定打電話給程前,這個溫暖多情,善解人意的男人,這個剛剛上午上班時還在他的眼前用曖昧的眼神和語言挑逗他的男人,這個據說能迅速解決各種疑難事件,手口通天的男人。

程前對秦淑慧和對其他女人一樣,只是想玩玩,老婆漂亮賢惠,兒子活潑可愛,他是絕不會離婚的,只是秦淑慧長得太漂亮了,而且極不易上手,這刺激了程前的征服欲,眼看山頭就要被攻下來了。

「 你怎麼跑了?你該報警啊,人怎麼樣啊,不知道撞死了沒有?哪都是血?撞死人事就大了,和你老公商量商量吧,我不方便出頭的。我這兒有急事,先掛了。」程前一聽,秦淑慧有可能撞死了人,他馬上決定放棄進攻,他不會惹這些爛事的。

程前忙不迭掛了電話,留下不知所措的秦淑慧。秦淑惠咬咬嘴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想:回家吧,還是回家吧。

家,就在這條路的盡頭,第一個衚衕第二家。她知道丈夫李路明一定在家。剛才打架的時候秦淑慧把檯燈摔了,他肯定在家等著和她接著打呢吧。

想到李路明,秦淑惠就頭疼。這些日子以來,兩個人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婆婆把孫女領到自己住的小院子去了,小兩口整天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吵來吵去,勸也沒用,讓他們倆折騰吧。隨著戰鬥的升級,秦淑慧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整天恨自己瞎了眼,找了李路明這個王八蛋。大概女人的心裡真的是盛不下兩個男人的。

這個死胖子!要不是他,自己還不會出事呢!如果不是氣瘋了,自己怎麼會開車開那麼快呢!這個脾氣又臭,長得又矮又丑,又沒出息,又窩囊的死胖子!可是,打歸打,秦淑慧心裡明鏡似的,老公是愛他的,只不過有了程前,自己總在無理取鬧而已。

「李路明,出事了,」秦淑慧一進門,高跟鞋都沒來得及脫,就跑進卧室,上台階時還差一點崴了腳。

「怎麼了?慌裡慌張的,不跑了?還離家出走,開了才幾天車呀,看能得你!沒地方去吧!」李路明本來還很生氣,想寒磣媳婦兩句,等到他把眼光看向妻子時,妻子的神情一下子嚇住了他。

「我撞了人,在李庄,是個老頭兒」,秦淑慧的手一直在抖。

「怎麼撞的,厲害不厲害,老頭呢?」李路明的眼睜得老大。

「老頭流了很多血,保險杠碎了一塊,我看周圍沒人我就跑,跑了,李,李路明,老頭兒不會死了吧,李路明?」秦淑慧有點語無倫次,漂亮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盯著自己的男人,渾身都在抖,白色的小靴子上的流蘇也在抖。

「別著急,淑惠,別著急,我想想,你慢慢說,」李路明一下子抱住了頭坐在了廚房的凳子上,雙眼緊閉,「小聲點,慢慢說,慢慢說。」

秦淑慧的眼盯著李路明,她慌了,這個女人真的慌了,但這真是個漂亮女人哪!她穿著粉紅色的大衣,穿著漂亮的裙子,穿著白色的小靴子,白皙的皮膚,苗條的身材,漂亮時尚。金項鏈和金耳環是新給她買的,媳婦喜歡什麼就買什麼,一直是李路明的生活原則。有了金子的襯托,妻子顯得更加高雅別緻了。但不知為什麼,最近兩個人吵得太多了,無理取鬧!更年期了?

「首先,」李路明的頭終於從雙手中露出來了,他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就從這個猝不及防的事件中冷靜下來,他必須冷靜下來,他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經被嚇壞了,他愛她,他必須迅速冷靜下來!他是個男人!

「首先,你撞人的時候有人看見嗎?撞了人以後往家開的時候呢,有人看見你沒有?」李路明很嚴肅很冷靜地問。

「沒有,沒有,那兒沒人,哪裡都沒人,我開車回來時也一個人都沒有。人們都吃中午飯去了吧,我不知道,我剛一拐彎,老頭兒不知道怎麼就冒出來了,我不知道,我真沒看見,李路明,我本來想救人,當時,一個人都沒有,我從車裡看了一眼,老頭留了好多血,我害怕,我,我嚇壞了!他頭上、臉上、手上都是血,我嚇壞了!我本來想打120的,可是一個人都沒有,我就跑了....."秦淑慧絮絮叨叨的說。

「 別怕,事情都出了,害怕也沒用。」李路明本來想告訴她,交通肇事保險公司是要賠付的,但是肇事逃逸了,人家一分錢也不會賠的,但是他沒有說,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車,保險杠撞碎了一塊,碎片肯定留在事故現場了。說不定到不了明天,交通局的人就會找上門來的。

李路明抻了件衣服騎著摩托迅速到了事發地,事發地段一個人都沒有,據說警車剛走,老頭兒被送到醫院去了,生死不明。自首已然來不及了。只能將錯就錯了!這個蠢女人!

秦淑惠看著丈夫進進出出的,一句話也不敢問。

「放心吧,老頭兒被送到醫院去了,死不了。」老公剛一到家,就甩給了秦淑惠一句話。

晚上他和妻子誰都沒有睡。天快亮時,女人才在驚慌中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路明去街上的包子攤買了早點,他必須出去透透氣,他的頭都快要爆炸了。

把包子放進廚房,李路明走進卧室,妻子早已披著被子坐了床上,女人已經跟昨天判若兩人:她的眼圈紅紅的,頭髮凌亂的垂在耳邊。唇色慘白,臉色憔悴。她是再也不敢去上班了,她給老闆辭了工,說家裡有事不幹了。老闆似乎在電話上說了半天,想挽留的樣子。秦淑慧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別怕,事情出了,怕也沒用!」李路明柔聲安慰了一句。

妻子無助的撲進李路明的懷裡,她像一個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了親人,她一分鐘都不願意離開他。李路明輕撫著她的頭髮,心軟得像一塊棉花糖。

「對不起!」秦淑慧抱緊了李路明的腰,心裡默默地說。

才吃了一個包子,警察就找上了門。敲門聲由小到大,像一聲聲的霹雷,嚇得夫妻倆膽戰心驚。

「我去開門,你快穿衣服!」李路明站起身,深情地看了妻子一眼。

「你們家有一輛白色的轎車嗎,車牌是****?」警察一上來就直奔主題,拒絕了「先喝點水」的客氣。

「有,「」李路明說,這個泥瓦匠覺得自己比任何一個時候都更像一個男人,買包子回來的路上,自己就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昨天,李庄那個老頭是你撞得吧,你的車呢,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司機是你吧?」警察有備而來。

"是我!」李路明說,聲音堅定從容。

「警察同志,老頭兒死了么?」李路明被帶上警車時問了一句。

「沒有,在重症監護室搶救呢!你可真行,還逃逸。」

秦淑慧穿好了衣服。趕到門口,看見警察要帶走李路明,她一下子追了上去:「警察同志,我......」

"你什麼你,在家呆著,給孩子好好做飯,待幾天我就回來了!「李路明趕緊制止了秦淑慧,並且不經意地給她使了個眼色。

秦淑惠站在門口,看著警車離去的方向,眼淚奪眶而出......

這天夜裡,秦淑慧迅速做了兩個決定:

第一,先和程前那個王八蛋一刀兩斷,一了百了。

第二,明天一定要去一趟交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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