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青春——就是在「象牙塔」里做夢的權利

青春——就是在「象牙塔」里做夢的權利

一日,萍在同學群里發上幾張圖片,上面是大片紫色二月蘭,說這二月蘭讓她想起母校的後山。

那座小山名「壽丘山」,在江蘇大學夢溪校區,前身是鎮江師專。當然,它就像很多山水或建築的命運,數十年已面目全非,而今被高樓擠著,逼仄得全無山的樣子了。我們故地重遊,本想尋覓流年舊影,面對它的時候,卻似乎失憶了。也不奇怪,所有的尋訪,所有的懷念,原本都是相似的結局,流年裡的東西,很少會保持著你想念的樣子,站在原地等你。乾脆,閉上眼吧!滿腦子卻仍是它當日的模樣,它的泥土小徑曾被我們踩得結結實實,沒有精緻的鵝卵石,無美枝可依,無欄杆可拍,滿坡野草,幾叢雜樹,一些零星的花兒,就那樣平淡無奇。

它骨子裡的風流卻是掩不住。據鎮江志書記載,這裡原是宋武帝劉裕生於斯長於斯的京口故宅。當年辛棄疾到此就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貌似淡淡一句,卻蘊含「家國情懷」的豪壯感嘆,他感嘆的其實還是「風流終被,雨打風吹去」,他的詞句卻傳唱至今,文字風流散不去。往前推,相隔一百十多年,有沈括在此築園而居,命名「夢溪園」,並於此寫就《夢溪筆談》。一個「夢」字讓人好生疑惑,這裡真的曾經溪流淙淙嗎?我們在此從沒見過溪流,「夢溪」這個名字卻是深入人心,某次同學聚會,我們同宿舍女生琢磨給聊天群起名,最後一致選擇「夢溪303」。 這裡也曾是地方書院所在地,培養人才的地方,孔門聖殿,連空氣中都曾瀰漫著聖人的氣息。

我們總要去尋覓叫做「底蘊」的東西,這是先人積累的精神遺產,我們的靈魂賴它取暖,並且得以遠離淺薄與粗鄙。我們趟過流年,在這世界兜兜轉轉,歲月改變一切,唯獨那份溫暖一如既往。

因為「文化革命」導致的文化荒漠,我至今覺得,我們的書讀得有點「先天不足」。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們走向青春,通過高考取得繼續讀書的機會,我們那年代的人因而被稱為「幸運兒」。夢溪園,在這個有故事的地方,我們安坐讀書,在不同的時間界面,風雅的古人好像只與我們隔層薄紙,用指尖化開,便可窺見沈括秉燭、稼軒撫須……讀中文的特別迷戀這種感覺。當時有包分配製度,我們不必為畢業後生計操心,書讀得很純粹。中華民族的文學從《詩經·關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拉開帷幕,接著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再到世界的雪萊、拜倫、泰戈爾、莎士比亞、托爾斯泰……各個時期各個流派,代表作家代表作品。我們一直說學校生活是「鑽在象牙塔里」,中文專業的「象牙塔」也許格外流光溢彩,我們有更多機會擁抱偉大的靈魂。這段生活對於我們所有的意義,就是生命里有了段純粹的讀書時光,這是難得的生命狀態,後來的漫長歲月已經證明,讀書不易,純粹更不易。

紫色二月蘭是萍最深的記憶吧。後山的二月蘭是野生的,東一叢西一簇,與其他各種野草雜處,在早春的風中顫動。記憶里,早春的小草好綠好綠呀,最綠的草似乎在南山,陽光在小草的葉尖舞蹈,在生命的長河回望,好亮好亮的一抹!奇怪的是,我對其它地方的綠草竟然毫無這樣的記憶。那抹亮色常常撩得我心痛,明明回不去,卻有奔回去的衝動。在回憶的風裡,我們常有可望而不可即的饑渴感。南山本稱「招隱山」,那時未被開發,山深林幽,「昭明太子讀書台」在此,我們經常拜謁。

進入南山,就有從現世逃遁的感覺,那樣的年紀,一般不會迷戀這種氛圍,只隱約覺得別有況味。擇一離塵處讀書,後來一直是我嚮往的境界,抑或就是南山給我的啟蒙?南山那樣離塵超然,壽丘山卻頗迎合我們的小情小調,山上很多小花兒,我記得最清楚的還是野生的菊花,金黃金黃的,我們把它插在玻璃瓶里,擺在宿舍的窗前。有時我們在此消磨時光,在緩緩的山坡上,一本書蓋著臉,嚼莖小草品嘗品嘗這山坡的味道。那樣的年紀,除了讀書,對什麼都還不太在乎,似乎離塵俗還有段距離。我們敲打飯盆的聲音,是那歲月最濃的煙火味。

我們誤以為坐擁大把青春,未覺時光太匆匆,離別壽丘山,青春就此結束。現在回想起來,青春完全沒有「尾聲」,就那麼戛然而止,我們一下就老氣橫秋。諸位,一旦離別校園,你覺得青春還在嗎?我至今不知如何定義「青春」。什麼叫「象牙塔」?原本就是與世隔絕的夢幻境地、逃避現實的世外桃源,我的意識里,青春就是在那「象牙塔」做夢的權利,所以,離別學生時代,青春就結束了,各路「同學會」就是我們扯起的青春祭旗。

席慕容在一首詩里說:「青春是本太倉促的書」,當我們意識到這點,青春那書已翻完。我感覺它更像一場潦草的睡眠,雖然也做了些精緻的夢,但是醒來不由分說。長亭更短亭,匆匆趕路是我們一生的宿命,青春之夢註定曇花一現。

離別學生時代,大家一路奔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教書、寫作、生意,有幾個同學在領導崗位。我們很想沒心沒肺,一路奔跑一路遺忘,可是做不到,全班四十五個同學,約定五年一次大聚會,隨機各種小聚會,過去的時光,一起慢慢聊……同學就是這樣一群有著共同回憶的人。我們還有個名字叫「同窗」,同窗只為共讀,那是青春里的童話。翻看舊相冊,漫長人生曇花一現那幾年,總覺得與所有歲月有本質不同,後來終於明白,那是背景的不同,同窗之誼的背景是「象牙塔」,後來我們不斷結交新朋友,背景卻是社會這個大染缸,披沙揀金收穫友誼,朋友可以同游天地之間,卻終究缺少共同珍惜的一段浪漫純真的年華。

童年的時候我們缺少童話,後來我們終於有了童話般的青春。網上流傳一篇煽情的文「下次同學聚會,你還能來嗎?」我想,人世沒有不散的筵席,總有一天,你或我,也許不再來,我們必須遵循自然法則,我們終究漸行漸散。但是,只要在此之前彼此明白,共渡青春同窗共讀是份多大的緣,最後歲月漸老,支撐我們精神的還是那生命里的童話。萍現在還是熱衷於去高校蹭課,還是我記憶里的萍;明在聚會時作了首煽情的詩,還是我記憶里的明……但願我們在經歷社會這個大染缸後,最終還原純凈。真的讀書人,在於一種自我的堅守,吳曉波其它的話恕我不再引述,只記得他說:「我是一個屬於自己的讀書人。」我們最終屬於那個讀書的年代,青春雖然潦草,卻為我們的生命塗上永不褪色的底色,可以笑傲大染缸里的五顏六色。就此,一炷心香祭青春!

作者簡介:陳曉蘭,常用筆名芷蘭,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現居常州。在《中國文化報》《新民晚報》《散文百家》《青春》《翠苑》《常州日報》等發表散文、隨筆,有散文集《寂靜之處有風景》。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豹子頭蔣藍 的精彩文章:

唐明皇李隆基:唐代才華橫溢的音樂天才,皇帝做得六七分,音樂才能十分

TAG:豹子頭蔣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