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神佳手——《江帆樓閣圖》
在唐代畫壇,李思訓被稱為「大李將軍」,和漢飛將軍李廣一樣,馳騁於沙場並取得赫赫戰功。同時他又用手中的畫筆在中國山水畫的疆域開拓一片無人與敵的領土,一個線條與色彩激蕩的全新帝國。
李思訓《江帆樓閣圖》,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展子虔《游春圖》局部,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江帆樓閣圖》被認為是李思訓傳世的唯一真跡,現珍藏在台北故宮博物院。畫中綠樹繁茂,煙波浩渺,漁舟、古鐘、亭閣起伏在遠山的旋律之中,麗人、輕騎、山石、翩躚在近水的風韻之外。欣欣向榮、萬物生髮,一派春和景明,讓人置身其中,又彷彿超然物外。
這幅畫最大的特點是虛實相間,疏密有致。通過近處勾出細細水紋,以及遠方若有若無的輕舟,立刻構建出江天無際水波浩渺的詩意場面。隱隱約約勾勒遊人的幾縷衣飾,彷彿將春遊者的笑聲、歌聲從紙上潺潺倘出。而偶爾露出一角的樓閣,就象是一首詩歌的抒情段落,或者一部小說的含蓄部分,韻味幽深。
造化入畫,畫奪造化。唐明皇李隆基曾對李思訓說:「卿所畫掩障,夜聞水聲,通神之佳手也。」蘇東坡也說在看了李思訓畫後,曾經夜半驚起,說似乎聽到棹歌中流聲抑揚。
可見富有創造力的畫家就是一個神,出神入化,巧奪天工。李思訓將生命灌注在線條與色彩中,在中國山水畫中是第一次。加之李思訓是李唐皇室的貴族,影響力更大,被推舉為唐朝山水第一,有山水絕妙、通神佳手的美譽。
李思訓繼承了六朝山水以色彩表現為主的方法,更受隋代展子虔山水雲石的勾描法和泥金重青綠的色彩使用法的直接影響。在構圖上,有個有趣的發現。如果把《游春圖》左側單獨拆出,會發現和《江帆樓閣圖》的構圖幾乎一模一樣。美術史家推測這兩幅畫基於同一個底稿,《游春圖》將之轉化為手卷,《江帆樓閣圖》原先是四折屏風中的一折,另外三折不見了,剩下這折被改裝成了豎折畫。
但與展子虔相比,李思訓的畫筆更富於變化。在《江帆樓閣圖》中樹木無論種類還是形態都更加豐富,畫家用交叉、掩映等手段豐富了畫面。並且第一次運用皴擦的技法,產生陰陽向背的效果,山石樹木都更為立體,充滿寫實的勃勃生機。
在設色上,《江帆樓閣圖》主要以石綠、石青進行點染,並根據不同的景物進行適當渲染。樹木的色彩運用整齊而富有變化,松葉上鮮明的石綠色,與廊檐及木柱上亮麗的硃砂色,形成強烈的色彩對比,使整個畫面呈現出金碧輝煌的富麗氣息。
通過李思訓的不斷充實發展中,形成青綠為質、金碧為紋的金碧山水。這種山水,是皇家氣派的山水,是貴族的山水,燦爛繁華,深得歷代帝王將相的喜愛。和同時期興起的水墨山水畫,為五代和北宋時期的山水畫奠定了基礎。在明朝,董其昌等人提出繪畫上的南北宗論,李思訓被稱為「北宗」之祖。
(後註:所謂金碧山水,就是青綠山水畫好後,再取用純金研磨成的金粉,加入膠水調成顏料,然後用這種金粉顏料將畫面上的細線再勾勒一遍,呈現出金碧輝煌的皇家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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