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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妹妹給她男神送生日蛋糕,他卻對我說:可以留你的聯繫方式嗎

幫妹妹給她男神送生日蛋糕,他卻對我說:可以留你的聯繫方式嗎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白玉京在馬上 | 禁止轉載

1.我等著去看你的演唱會

霧氣很重,窗子外的夜色里,幾乎看不見星月。

康會薇難掩倦色地看著屏幕,那頭是沒完沒了的視頻會議,臨結束,對方道:「康小姐,聽說今天是您的生日,生日快樂。」

她敬謝不敏:「三十歲以後的生日,好像不值得慶祝!」

那頭笑起來,稱她幽默。

關了電腦,她鬆懈了挺拔的脊背,靠在椅子上,偏頭看見鏡中的自己。

歲月對她尤其眷顧,似乎沒能留下什麼痕迹。她抬手撫上光滑的眼角,有些出神。

助理阿傑敲門問:「康小姐,送您回去嗎?」

康會薇拿起車鑰匙,徑自往外走,「不用了。」想了想,又突然回身,沒頭沒腦地問:「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阿傑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個「他」究竟是誰。

康會薇笑一笑,沒再問。

地下停車場十分安靜。康會薇遠遠瞧見自己的車子,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

——慘白刺眼的燈光映過來,地上分明有一個隱約的人影。

沒等她開口說話,一個戴著棒球帽的男孩就從車後頭冒出來。

他身形高挑,口罩嚴嚴實實地遮住半張臉,帽檐在他眉眼間打下昏暗的影子,即便這樣,卻足夠她在短短几秒間辨認出他的每一分輪廓。

陳誥崧走過來,遞給她一張票。她一眼就認出,那是他在中國的最後一場演唱會的票。

「下周是安可場……」

她沒動,半晌才嗤笑一聲。

「阿傑說你在公司等了半天,就為了給我這個?你是覺得這票連高層都搞不到嗎?」

陳誥崧凝視著她冰涼的眼,指尖幾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這幾年,他無數次透過各種手段給她寄票,卻從未得到回應。她的助理冷靜而殘忍地勸他,陳先生,康小姐很忙……

他當時拿著電話,只覺喉頭哽住,不能出聲。他想起在韓國出道那年,康會薇勾著他脖子說,我等著去看你的演唱會。

後來他果然開了演唱會,一巡、二巡……一直到如今。

可任他如何在星霜兜轉里,長成了獨當一面的大人,如何熠然生輝地俯瞰萬千擁躉,她卻始終決絕地缺席於他榮光滿布的如今。

無言對峙里,他摘下口罩,終於展露出一張幾乎沒有任何瑕疵的面容。

他的眼依然清澈,而微微揚起弧度的唇角,卻昭示著他的成竹在胸——他再不會因她的冷嘲熱諷而失據。這些年來,他學會了怎樣微笑著還擊,即便是以這樣的方式——

「你不來,這大概會成為一場沒有主人公的演唱會。」

「笑話!你要違約要自毀前程,與我何干?」

陳誥崧緩緩靠近,不容抗拒地將票塞進她手心,他的唇靠近她耳際,到了這樣的距離,終於一字一頓開口。

「你知道我身上有多少會讓我隨時倒下的舊傷。」他的呼吸吹動她髮絲,「這世上從來不少兩全其美的法子,對不對?」

下一刻,嶄新的票「啪」一聲摔在他臉上!

他猛地閉了一下眼睛,後知後覺地感到鼻樑有隱隱刺痛,抬手去摸,沾在指腹淡紅的一絲血痕,無聲昭示著她此刻毫不遮掩的怒意。

「陳誥崧,你是大人了,做事要知道後果。」康會薇冷冷地仰面,「隨便你。」她回身拉開車門,再也沒看他一眼。

陳誥崧眼睜睜看著她離開,半晌才蹲下身,撿起門票,撣了撣灰。

這一系列動作遲緩又僵硬。

經紀人的電話又一次催過來。

「你在哪兒?」

他開口,沙啞了喉嚨。

「我在……回去的路上。」

2.生日快樂

第二日陳誥崧有簽名會的行程。

簽名會剛一結束,他的近景照片就在網路散布開來,各國粉絲甚至把「鼻樑受傷」的話題刷上了推特趨勢。

回酒店途中,經紀人李權宥把一個視頻給他看。

「這是怎麼回事?」

視頻上,一男一女正在停車場中對峙。監控的角度極高,足夠讓人看到女人抬手把什麼摔到他臉上。

視頻下的評論早已腦補成一出愛恨情仇的大戲。

「康小姐是我們海外事業部代表——你認識她?」

李權宥是韓國總公司派下來的,這些年來幾乎與他朝夕相處,他沒有自信騙他分毫。迎上那鮮少露出的研判目光,忽然覺得心頭一緊。

他說:「我去送這次演唱會的票。」

李權宥沉默良久,才開口問道:「你剛出道時瞞著我交往過一個女孩……」

陳誥崧僵硬地挺直脊背,屏息等待他說完。

「或許,是同一個人嗎?」

陳誥崧忽然笑了一下。

「哥,你想我怎麼答呢?」

他從來處於這樣不得已的境地里,不能說是。不願說不是。

陳誥崧偏頭望向窗外。車窗上有霜花,朦朧晶瑩,像極了他初見康會薇時,她頭頂別著的一隻水晶發卡。

他想起十八歲的自己,為了幾乎看不到曙光的一點憧憬,孤身在韓國打拚,練舞到整棟樓漆黑。

那天他仍舊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走出公司門口,就瞧見了康會薇。

街頭的燈昏黃地照下來,她姿態慵懶地倚在車前,一頭烏黑的發落在肩頭,襯得肌膚如雪。他早已習慣了有熱血飯在公司門口徹夜守候,可眼前的女孩卻似乎有哪裡不同。

她既沒有尖叫,也沒有拿著手機拍他。她僅是遙遙望著他,目光所向毫不遮掩,幾乎令他生出了一點不適。下一刻,她踩著高跟鞋朝他走過來。

「你小子就是陳誥崧?」

他離鄉多時,已經很久沒聽過這樣純正的北方話,一時發怔。

她朝他打了個手勢,「等我一下。」

他想他並不認得她,可她發號施令得太過自然,他一時發矇,可下一刻,就回過神來。

「你是留學生?還是早點回家……」

這些老生常談的勸說還沒完,她已經回到車裡拎出一個蛋糕來,微微轉過頭看他,失笑:「不是你生日嗎?」她重新朝他走過來,將蛋糕塞在他懷中。

手掌猝不及防扣住硬紙盒子,他垂眸,終於後知後覺地記起,今天是他的十八歲生日。

那樣暗無天日的一段歲月里,汗水充斥了整個生活,任何節日和慶賀都是奢侈——連他自己都已經忘了。

他沒料到,竟還有人記得。

「謝……」

她淡淡地截斷他,「那就算你收下了。」

似乎像是完成了什麼任務,她幾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說了句再見便轉身離開。

他懵然注視著車子駛過他身前,然後她忽然停下來,降了半截車窗。

「忘記說了,生日快樂。」

而後便駛入黑夜的車水馬龍,只留下尾燈的一點光影。

陳誥崧困惑地站在原地,還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傳說中的理智飯嗎?

那段時期他臉上還有一點嬰兒肥,被經紀人看管著進行減重,那個蛋糕他到最後也沒能吃完,卻將盒子折了收好。

包裝上的圖案是一個個卡通人物,朗然明快,像極了她明朗的笑臉。

以致多年後,哪怕閱盡了千帆,他心之所向,卻仍是那一笑。

——像是某種深入骨髓的印記,任紅塵丈許,俗世萬千,竟再也不能尋到初初那一刻的怔忡與心悸了。

3.就是她了吧

陳誥崧再見到康會薇,是在仁川機場。

彼時已是深夜,他跟著公司一眾人,安靜地在機場安檢口排隊等候,才一回身,就見遠處有三五個人風塵僕僕過來。

當先的女孩著一襲長風衣,高跟鞋在地上踩出蹬蹬的聲音——是她。

他扭著頭的動作僵了太久,後頭的舞蹈總監等得不耐煩,伸手把他推進安檢口。陳誥崧心不在焉脫外套,等進去候機時,才找借口脫身出來找她。

偌大的場所,這麼多的登機口,他徘徊在人流之中,最終也不過是徒勞地四下張望。

「喂——」

他猛地回過身來。

透明的玻璃將VIP候機室與外界隔斷開來,命運般地,在他與她的視線之間,是穿行不息的人流涌動,那一瞬他幾乎腦子當機,無數幻想過的場景層出不窮,擁堵住他腦中唯一一條通向她的單行線。

在近乎崩潰的交通癱瘓里,他意識到,就是她了吧。

「陳誥崧?」

她遙遙地,先行喊出他的名字。有人舉著電話來尋她,「康小姐?有一個臨時電話會議……」她熟稔而自然地接過電話,伸手朝他做出一個「稍等」的姿態。

一分鐘,於他而言竟彷彿世紀之久。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注視著她,看她結束通話,隨手將電話遞還給助手,然後緩步朝他走過來。

「飛哪裡?」

「東京。」他與她僅咫尺之遙,居高臨下地垂眸凝視她,「前輩的演唱會。」

「你出道了?」她揚眉。

「……還沒有。」

康會薇習慣性地抬手,似乎想拍一拍他的肩。而他高出她一頭還多,這一拍只好落在他的手肘。

那是輕若無物的觸碰,卻令他周身激起一陣顫慄。

「加油。」停了一停,康會薇又道,「我妹妹高考完了,大學不錯,寒假要到這邊來玩,如果這次能見到你應該會非常開心。」

那次深夜的守候終於真相大白,卻令他心臟彷彿被什麼攫住。

「那個蛋糕……」

「當然是我妹妹,難道我一把年紀還要發花痴嗎?」

康會薇其實只大他七歲,這輕描淡寫的一句,卻將他所有妄念都斷絕。他哽住呼吸,半晌才面無表情地附和,「是啊。」

臨走,他忍不住回身道:「你妹妹什麼時候來?我想我應該有時間見她……可以留你的聯繫方式嗎?」

這是平生第一次,他繞了這樣一個大圈來曲線救國。

4.我來,不是因為你妹妹

後來康會薇找他去妹妹康小芸的生日會。

那一年,關於她的許多記憶,都已漸漸模糊,而感覺卻還真切。

他記得自己走入光鮮的會場,耳際是些許細語,夾雜著他聽得懂的,聽不懂的語言。穿過人群的過程近乎恍惚,昏暗中有七彩的燈光交錯而至,他輕易將眼神鎖定在人群中的康會薇。

她腦袋上的狼耳發卡,展露出和她年紀不符的童真。

「只差你來唱這支生日歌了。」康會薇攬過他肩頭,將他推向那一直定定注視著他的小女孩。

他順著脊背一股輕柔而不容抗拒的力道移動過去,機械般地抬手摸了摸康小芸的額發。他聽見自己說:「生日快樂。」

他唱了生日歌,一直陪伴到康小芸被送走。

康會薇一手承辦的這場生日會,邀來的人大都是社會人士,他格格不入坐在一隅,康會薇舉著酒杯坐到他身側時,他幾乎是局促地偏頭看她,「你妹妹呢?」

康會薇白了他一眼,「這都幾點了?我讓人送她回去睡覺了。」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瞪大眼睛,「你好像比小芸還小半歲?」

陳誥崧緊抿著唇沒說話。

其時燈光幽暗,這一隅安靜得很,康會薇有點喝高了,大喇喇伸手勾著男孩的脖子,狠狠揉了揉腦袋。陳誥崧渾身僵硬,聽到她貼著自己耳邊說:「我讓助理送你回去?小孩子別熬夜,還要長身體……」

他苦撐了整夜的某根神經,終於被這最後一根稻草砸斷。

「康會薇。」他緩慢地抬手扣在她腦後,驟然拉近了臉孔之間的距離。他粗糙的拇指停留在她頰側,幾乎擦痛她的皮膚。

「我來,不是因為你妹妹。」

頭上的狼耳發卡,因他在發上的輕撫,緩慢而不受控地滑到了腦後,再「嗒」一聲掉落在了沙發上。

狼就此變回了人。

康會薇酒意盡散,猛地站起來,似乎被他嚇著了,半晌才說:「我送你回去。」

空寂的庭院里只有微涼的風聲吹拂而過,周遭有不知名的樹木簌簌作響。

康會薇走到車邊,站住腳回身看他。

她身著單薄的禮服,露出精緻的鎖骨。在這樣近的距離里,他幾乎能聞到她頸間的香水味,忽然有些慌張地不知該看哪裡。

「你倒是有膽子打我的主意?」她朝他靠近,幾乎挨到了他手臂,「這麼莽撞,以後可能再沒機會見我……怎麼辦?」

陳誥崧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我就算肯回應你,大概也只因為你這幅皮相。」康會薇半笑不笑地挑眉,半真半假地問,「這也可以嗎?」

她落下的手被他握進掌心,他的手很用力,唯恐這一次交握便是永訣。

「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證明——你在我這裡怎樣都可以。」

她怔了一怔,「說得好聽,上車。」

那天,康會薇路上隻字未言,只在臨別時,朝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與他記憶中的任何一種都不同,他頭一次知道,原來她的笑也可以這樣哀傷。彷彿有無數的因由想要開口,卻又將言未語。

5.我喜歡你

陳誥崧到宿舍的時候已經很晚,剛進門就挨了經紀人一巴掌。

火辣辣的痛覺一路從太陽穴蔓延到了耳後,他一時站在原地忘了反應。

「沒去練習,沒去上課,你去哪裡了?」

李權宥怒極的質問一下將他的理智召回,還沒等開口,李權宥已經替他答了。

「有錢人的聚會,是嗎?」李權宥冷笑一聲,「以為沒人發現?理事的熟人在聚會上認出了你,發消息問我,你想我怎麼解釋?——你為了給有錢人陪酒才來這裡嗎?」

陳誥崧猛地抬頭,「我不是……」

「不管你是為了什麼,憑你現在,都只能叫作陪酒。」

李權宥近乎殘忍地打斷他,指出這個事實。

陳誥崧緩緩鬆開了原本緊握的拳頭,他忽地意識到,康會薇看現在的他,大概也是如此。

他開始沒日沒夜地練舞,一身沉痾幾乎將他壓垮。李權宥問他是不是瘋了,他聞言只是笑,心說,沒錯,我是瘋了。

他瘋了,才以為能夠忘記。輾轉了無數個深夜,他拖著疲憊至極的身軀,看著她留給他的那張名片,彷彿一次又一次掙扎在懸崖邊上,只差縱身一躍。

終於鼓足勇氣撥通的那一刻,呼吸聲透過光纜遷延,擊打在彼此心口。

她再一次先於他開了口,「我們見面吧。」

他去見她,開門見山地問,為什麼?

其時吧台的琉璃燈閃爍,他被她拖來這光怪陸離的場所,卻覺一雙眼蒙塵著網,望不見除她以外的任何風景。而他隔著她手中的酒杯問出這一句話,卻又後悔了。

陳誥崧,你想她回答什麼呢?

他與她之間橫亘著幾乎不可企及的歲月和人生。七年,恍若天塹,足以將他與她的年少撕裂在不同的時空里,相望不相見。

而他所有能夠開口的理由不過是,無數次夢中瞥遇迴廊,所見皆是她朗然明麗的一笑,始終儃徊不去。

康會薇聞言怔了片刻,笑出聲來。隨後勾住他脖子,昏暗中,她纖瘦的臂環在頸間,有微涼的溫度。

這樣近,他幾乎沒辦法呼吸。冰涼的杯緣貼到下唇,對方手腕一揚,他不由分說被灌了一口酒,嗆得差點涕淚橫流。

這不是成年以來他喝得第一口酒,卻是最烈的一口。

她笑著揉他的額發,幾乎是開懷的模樣,而他咳得狼狽極了,起身找水。

「陳誥崧。」她垂著眼,有點漫不經心似的,「我喜歡你。」

他猛地頓住了動作,偏頭看她。

康會薇二十五年精緻優渥、為家族牽制的人生,第一次生出了不確定。她目不轉睛地注視他,心頭忽然生出一股無所畏懼的洒脫來——我在乎這小子。

從什麼時候起?為什麼?她不清楚。那對她來說又都不重要。

她從來活得坦率又恣意,心想,就算我在乎這小子又怎麼樣呢?

對她來說,只是承認了一個事實而已。

那天臨別,他問她,你可以,再等一等我嗎?

——等我成長到足夠強大,足夠成熟,足夠承擔你的所有悲喜,傾聽你的所有過去。

她平生第一次被人這樣真摯地望入眼底,在他的眼瞳里,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不像是真的,康會薇在心裡和自己說。純粹得不像是真的。

6.請別再跟著我

陳誥崧出道那年十九歲,比起他漫長的五年練習生涯,算是有些晚了。

康會薇特意空出半天假,去看他的出道舞台,心裡一面吐槽這出道曲真的好吵,一面卻看他看得出了神。

他換了發色,面容精緻得陌生。她看著他一路從台上下來,遙遙找尋自己,視線相交的那一霎展露出甜蜜的微笑,隱瞞著天下人與她暗傳情愫,令她心口炙燙不已。

她與他的一場戀愛,如同戰爭。他喬裝打扮,和她旁若無人混跡在江南的PUb,走在宏大蜿蜒的街道,像是平凡的情侶一般,享受著硝煙四起里的刺激感。

她恍惚成了十幾歲的小女孩,他炙燙的擁抱那樣寵溺,那樣年輕。她鎮定自若的處事與發號施令時的老成,在他眼中都成了可愛的行徑。她漸漸地陷溺起來,忘了初衷不過是要任性地經歷一段純粹的愛情。

那天他與她都喝了酒,她醉起來蠻不講理,分開時她執意要送他到宿舍樓下,他被她拽著袖口,沿路而來。

有幾個學生模樣的女孩似乎蹲守已久,瞧見這一幕,紛紛捂著嘴瞪大了眼睛。

驚叫聲四起,康會薇一下子酒醒了大半,下意識偏頭看向陳誥崧。

昏黃的燈光映在男孩蒼白的臉上,他沒看她,神色卻已變了。她忽地意識到了什麼,未及開口,就聽到他冷漠的聲音。

「請別再跟著我。」

他的語聲清楚,姿態堅決,完美地演繹了一個被糾纏的藝人。

她本能地在刺痛之中鬆開他袖口——便如她真的是一個狂熱而不知分寸的追星族一般。

未褪的酒意湧上來,激得太陽穴嗡嗡作響。她忘了言語,二十餘年練就的老成在此一刻都化為烏有,只剩下心口驀然湧上來的陣痛。

她怔怔看他轉身離開。

她聽見他留下一句輕若無物的、例行公事般的對不起。

這三個陌生的字眼彷彿利刃,在瞬間將她一顆真心穿透。而她又忽然就懂了他的意思。

對不起,我不能夠承認你是我的誰。

對不起,我也不想你為了我假裝成別人。

7.以後都不必再見

那一別後,音信皆無。等了數日,他終於打來電話。

她知曉年輕的利與弊是如此分明,只得輕描淡寫先發制人,「公司教得不錯。」

他沉默了良久,卻一言不發地掛斷電話。

她忽然便無措起來。他需要怎樣一個回答?她已經這樣裝作毫不在意,她已經這樣退讓——他還想怎樣?

康會薇失聰一般,聽不見助理催她去進行會議,聽不見座機一直在響。

她只是握著滾燙的手機無聲地站著。

身居高位,任性如她,從來是先掛斷旁人的電話,卻是今天才知道,原來後掛斷的一方聽到的「嘀嘀」聲,有那麼刺耳。

助理忍無可忍替她接起了內線的電話,一字一句轉告她。

「康小姐,上頭的調令已經下來了,本月之前要結束交接。」

集團新入股韓國一所娛樂公司,在中國設置了海外事業部,還在起步期,家裡派她回去開疆拓土也是意料之中。

她下意識頷首,只覺眼睛刺痛,抬手一抹,竟是一手冰涼。這平白無故的眼淚反倒嚇了自己一跳。助理眼觀鼻鼻觀心,視而不見地退出了辦公室。

交接工作並不需要半個月之久,她一次又一次打給他電話,卻只得到冰涼的語音提示。到頭來實在無法,她利用職權,以要挑選有資質在海外事業部重點培養的對象為由,依次約見旗下藝人。

陳誥崧最後一個走進她的辦公室,與她四目相對的一刻,幾乎失笑。

「我倒沒想過,你會成了我的上司。」停了一停,陳誥崧面無表情問,「這算是以權謀私?」

「為什麼不接電話?」

男孩聞言趨近辦公桌,手一撐便半坐在上頭,垂眸看她。

「哦——原來你還在意這個。」

十餘日苦等的煎熬,令她此刻的耐性消失殆盡。她強自克制著委屈和怒氣,坐在辦公桌後,冷冷回望,「陳誥崧,你那天那樣裝模作樣讓我難堪我已經沒再追究,你算什麼人物?又哪裡來的膽子和我擺架子?」

她說話習慣了如此居高臨下,卻惟獨忘了此刻面前的人並不是她的下屬。

空氣有一瞬凝滯。她以為他該是生氣了,但又好像沒有。

他只是探身抓過她的手,在她詫異的注視下,緩緩張口,咬住她無名指的指節,輕柔地、濕潤地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隨即放開。

她不知曉他的意味,僵硬在原處。

男孩輕盈地跳下,隔著一張辦公桌與她對視。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眼神,她忽地意識到他也在受傷,可為了什麼?為她嗎?她張了張口,他已經轉身離開。

誰都沒有言明,而他與她又如此清楚,這一場戰爭般的戀愛,在兩年後,竟這樣平淡地走到了盡頭。

而她回國前的踐行宴上,也曾喝得爛醉,迷迷糊糊對代駕說了一個地址,睜眼後,卻是陳誥崧的宿舍樓前。

她讓代駕離開,獨自在車裡,一次又一次打他的電話,每一次打通了,只是無聲地飲泣,三秒、四秒、五秒……若是那頭沉默,她便掛斷,彷彿第一次般再打過去。

——她是這樣卑微地祈求聽到他的聲音。

不知道第幾次,那頭終於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

她周身僵硬,如同死罪的犯人終於等到遲來的審判。而這審判,於她而言更甚於凌遲。

「我是陳誥崧的經紀人,我不知道你怎樣知道誥崧的號碼,但如果繼續這樣騷擾,我方保留法律追究的權利……」

電話那頭還在嚴厲地警告,她卻已經聽不清對方究竟說的是什麼。

她捂住心口,額頭倚在方向盤上。

周遭那樣寂靜,靜得彷彿要將她吞沒——連同她眼角傾瀉而出的,從未有過的灼燙的淚,以及自痙攣的臟腑中擴散開來的前所未有的痛。

她沒有想過,會是這麼痛。

她猜想他是用怎樣冷漠的神態聽罷她一次次難堪至極的哭聲,最終不耐煩地將手機交給了經紀人處理。他一定在嘲諷她終於向他低頭臣服,她的高高在上是如此不堪一擊。她想像他刀削般的側臉紋絲未動,甚至連唇角都懶怠於做出任何反應——他甚至不願親口問她一句,康會薇,你怎麼了,還好嗎?

而這已經夠了。

康會薇。你明知那些年輕的、炙燙的感情無論多濃烈,都只是一時轟烈,你又在奢求怎樣的亘久?你又想在他無可限量的未來里,強求怎樣一個印記呢?

你的一切肖想,都已經夠了。

隔天臨飛前,助理躊躇著問她,不安排陳先生過來見一面嗎?

候機廳的電視上正巧播放著當日的打歌節目。她的視線在那些漂亮的容顏上一一掠過,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熟悉的輪廓。

她有一瞬哽住了呼吸。

「不必。」停了一停,她又道,「我想以後都不必再見了。」

她如是說,便如是做。

在中國的事業部開疆拓土成功,歸國發展的藝人越來越多,她在幕後看著陳誥崧從無名一路扶搖直上,看著他如何成為這一代新星之中的佼佼者,卻再未接受他的任何聯絡。

她常望著鏡中自己沾染了歲月的容顏,想起過去他炙燙的、赤誠地望向自己的眼神。

而那都應該過去了。

8.無名指

陳誥崧的「萬壑松聲」演唱會已經是最終的安可場。

熒光棒布滿全場,恍若進入一個了綠色的海洋。這次的中場休息有些太久,粉絲迫不及待地掀起浪潮般的歡呼,催促王子歸來。

燈光終於再次亮起,隨著升降台起落,男孩換了妝容服飾,再次出現在場中央。

樂聲響起,他揚起手來,指節乾淨而蒼白,粉絲們都知道,他極少戴戒指,而下一刻,他罕見地親吻了空蕩蕩的無名指。

大屏幕清晰映出他顫抖的睫,令人有深情的錯覺,在全場尖叫中,男孩微微一笑,準確如刀鋒般地踩著節奏開始起舞。

極度節制的節律營造出絕無僅有的視覺享受,音樂愈發急促,舞台中央忽然降下水幕,幾乎浸透陳誥崧周身,若有若無露出身體的線條及輪廓。

全場再次掀起瘋狂的尖叫聲。

然而下一刻,陳誥崧高高躍起,踩入水幕之中——

「啊!」

「陳誥崧!」

「不要!」

水花四濺,滿場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中,滑倒的男孩幾乎淹沒在磅礴的水幕中,而他似乎竭力掙扎了一下。

卻再也沒能起身。

這是從未有過的突發事故,工作人員匆匆上台,強制中止音樂,混亂之中,能清晰看見大屏幕上,男孩毫無血色,痛到失去了知覺的一張臉。

嘈雜的後台,有人在向上頭彙報事故。

「康小姐。」

「嗯。」

「陳誥崧的演唱會出事了。」

9.那時候我不知道是您

刻下,康會薇只覺這夏夜竟有涼意。

會議進行到一半,她連招呼都忘記打,便推門走出會議室。

康會薇第一次知道,原來公司的走廊這樣長,電梯這麼慢。她抖著手開了車門,阿傑終於攔住她,「我來送您吧。您現在……」

是,她現在,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醫院被記者團團圍住,她連臉都忘記遮,下了車便直直闖入。

「這是停車場那個……」

「請問您和陳誥崧是什麼關係……」

「康小姐,請解釋一下那天打陳誥崧的原因好嗎?」

「康小姐!請等一下!」

頻繁的閃光燈那樣刺眼,她試圖朝前走,可連助理都在混亂中擠到了外圍,她幾乎寸步難行。下一刻,終於有人為她擋住了刺耳的追問。

「請讓一讓。」

她猛地抬頭,是李權宥。他不由分說拉著她突出重圍,一路進了大門。

電梯安靜地上升,叮一聲,康會薇迫不及待邁出了電梯口,略一偏頭,李權宥卻沒有跟上來。

下一刻,李權宥忽地朝她躬身。

「對不起,那時候我不知道是您。」

她怔怔站在原地,一時忘了動作,甚至連一路上對陳誥崧居然真的敢自傷的憤怒,都一併忘到了腦後。那些鬱結心中不肯想起,不肯原諒,卻也紮根牢固不肯忘記的傷口,此刻終於重新疼痛起來。

在電梯門關上之前,李權宥堅持說完了最後一句話。

「那並不是陳誥崧的本意。」

而她眼睜睜看著電梯門關閉,心口彷彿被對方最後一瞬望過來的、愧疚的眼神穿透。

那一年,在她臨行前的那場錐心刺骨的痛哭背後,在那一通通近乎殘酷的電話的另一端。

骨骼單薄的男孩漠然地坐在地上,閉上雙眼。

電話里傳來的低泣恍若暗器,潤物無聲刺進臟腑最要害處,疼得他連動一動,都覺牽筋動骨。

他自虐般默數著她哭泣的時間,再聽到電話掛斷。

在男孩身前,李權宥坐在沙發上,默然拿著手機,反覆地接聽,再以無聲來予以最殘忍的回應。

在李權宥朝電話那頭開口的一刻,陳誥崧終於張開眼,冷漠而絕望地注視著李權宥,看他如何冷靜地吐出那些字眼,再乾脆利落地將手機扔回給他。

李權宥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是我替你選擇的,最乾脆的結束方式。」

是的,非常乾脆。陳誥崧笑了一笑,只覺眼角有冰涼的淚不受控制蔓延開來。

他清楚地知道,她再不會為他流淚,再不會打給他,甚至再不會見他一面。

這些時日的冷戰,他幼稚之極的自尊心作祟,還有他還沒有為她填滿的,無名指的空白,竟真的只剩他短暫停留一瞬的齒痕——畢竟也算是,曾停留在她肌膚過,哪怕一刻。

10.我來回送你這枚戒指

病房的加濕器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響。

陳誥崧半靠在床頭,他的腿打了石膏,不得不以一個極其滑稽的姿態吊起。寂靜中,有人推門而入。

男孩偏過頭。

康會薇還穿著一身通勤,為了走得快些,赤著腳,手上拎一雙細高跟的鞋子,看起來比他還要狼狽幾分。

「你來了。」斷骨的痛苦裡,他勉強撐出一個笑容來,深深凝望她的臉。

他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只怕她此行是震怒之下的最後道別。而他心中又是如此惴惴不安地期盼著另一種可能。

而她沒有動。死寂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彷彿在對他進行宣判,他不知曉自己眼中是怎樣深邃的祈求,但終於聽到她聲音顫抖地開口。

「我只是想來看看,讓我一場演唱會賠這麼多錢的,到底是什麼了不起人物。」

而她慘白的臉色,死死咬住的唇角,以及通紅的眼眶,卻泄露出此刻最不能言明的心跡。

陳誥崧驀然哽住呼吸,一字一頓低聲道:「我不信。」

突然,康會薇手一松把鞋扔了,幾步過來坐到他身側。

熟悉的溫度靠近,他不由放輕了呼吸,像是怕將她嚇跑了,而她抓起他的手,緩慢地俯身過去。滾燙的淚打在他手背,幾乎灼痛,下一秒,無名指刺痛起來。

她的唇瓣滑過了皮膚,那觸覺卻早已掩埋在齒痕在指節留下的余痛里。

他瞧見她仰起臉,加濕器的水霧散在她鬢髮間,窗外的月光那樣清冷,映出她眼瞳中一個完整的自己,他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不知是為這些年漫無目的執著和等待,抑或是舞台上義無反顧的孤注一擲……而他只怕,這一切是夢。

若是夢,也未免太美。

她的聲音哽咽、沙啞,很微弱,卻清晰地從他骨膜,一路傳到了心底。

「我來回送你這枚戒指。」

他無名指上,來自於她的、嶄新的齒痕猶在。

「這樣我們就各自有一枚一樣的了,不是嗎?」

在無言的凝視里,他終於再次窺見多年前那令人神緒悸動的一笑。

如他命途中一段劫數,無解至今。(原題:《她來聽我的演唱會》,作者:白玉京在馬上。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眾號: 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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