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道德經》：04-2

品道

老子開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王弼注云：可道之道，可名之名，指事造形，非其常也；故不可道，不可名也。老子之言，分道為可道之道，不可道之道。可道之道，無秘可言；不可道之道，無從言說。然老子之言，分道為二，用可道之道，述不可道之道，不可道之道之門徑開矣！

王弼在其《老子指略》中有言：夫道也者，取乎萬物之所由也；玄也者，取乎幽冥之所出也；深也者，取乎探賾而不可究也；大也者，取乎彌綸而可及也；遠也者，取乎綿邈而不可及也：微也者，取乎幽微而不可睹也。然則道玄深大微遠之言，各有其義，未盡其極者也。然彌綸無極，不可名細；微妙無形，不可名大。是以篇云：字之曰道，謂之曰玄，而不名也。

釋家曰：一心開二門，哲學之認識法門也。

《老子》五十六章云：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其後學莊周解為：道不可言，言而非也。《知北游》道不可言者，謂老子之經之常識也。其解名者，亦謂：名者，實之賓也！《逍遙遊》所謂「名」者，有稱名之名，有非稱名之名。有名實相符者，有名實不相符者。何謂常乎？

唐白樂天曾作《讀老子》一詩，用於戲謔之：「言者不如知者默，此語吾聞於老君。若道老君是知者，緣何自著五千文。」似為玄學公案，果且如此哉？玄學妙境，在於其打開門徑，不可道者雖不可道，然知其存焉。

老子之意，個人也非常認可趙貞吉的詩中之意：

一聲何處牧歌來，萬戶千門此處開。識得此中真實義，不知哪地有安排？

物之為物，不因人存，人去亦留，其為物也；人之觀物，成於認知，此為思維；思維表述，人間交流，其為語言。物雖同，而思維與語言有別，故物、意、言之難均一也。而如不表，其為人也，與獸何異之？語言之為人之特有標識。故儘管難言，必亦言之。以此論道者，起於道之性也。

一、道具超然獨立性。

先天地而生，不因人生死而存亡。超然，其實不以人的所有認知為然。「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老子第四章》

二、道具不可識性，有其超感官性。

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用之不足既。《老子第三十五章》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老子第十四章》

道隱無名，夫唯道，善貸且成。《老子第四十一章》

三、道具物質性；並具有循環性。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返。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第二十五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老子第二十一章》

四、具有非物質性。

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老子第四十章》

三四點一雲物質，一雲非物質，矛盾在其間矣！然不可道之道，其神具在於此。兼容並包也。

萬物之律義出於道，得於道。物質來源於道，非物亦來源於道。其後學莊周有云：夫有土者，有大物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明乎物物者之非物也，豈獨治天下百姓而已哉！《在宥》物物者非物，生生者非生，非物非生者，其唯道與？

五、道有普遍性。同上第二十五章。莊子解普遍性者，有東郭子問道一章，其文云：「東郭子問於莊子曰：「所謂道，惡乎在？」莊子曰：「無所不在。」東郭子曰：「期而後可。」莊子曰：「在螻蟻。」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東郭子不應。」《知北游》道無所不在，其為萬物之源，得之於道稱之為德，即為天賦。不管高下貴賤，皆在道中矣。是之謂：道為體，德為用。

是以之解道之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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