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藝術家在東莞：我想通過繪畫讓孩子戰勝內心的恐懼
人物｜楊善淳
採訪｜涼白開
撰文｜涼白開
攝影｜Sai.Hong
「第三類猩猩」系列
呼 吸
37歲的Z先生，在Facebook看中一幅畫。畫中的猩猩頭上罩著個大魚缸，淚腺發達，眼淚快淹到鼻孔，哭得越慘，它將會死得越快。Z敲著鍵盤問，可以把這幅作品賣給我嗎？它讓我想起那段很傻的經歷。
Z先生因性取向是同性，受到社會排擠及家庭重壓，曾試圖自殺過十幾次。最尷尬的一次自殺經歷在高中，那天他穿著校服跳海，一時忘記自己是海邊的孩子，下意識游回岸上，手腳被礁石割破，校服破爛不堪。
後來家人把他送到泰國學手藝，Z成了有名的傢具商。最難熬的日子裡，有三隻寵物狗陪伴才逐漸康復，也遇到新戀情。猩猩從魚缸里逃出，再也不用擔心被淚水淹沒而無法呼吸。
這是楊善淳賣出的第一件作品，「第三類猩猩」系列之一。
「猩猩」是楊善淳在台北藝術大學讀研時，為「過去」選定的角色，表達自己的狀態，家庭、男女、朋友以及社會之間的關係。
「如果回到人猿狀態，脫去衣服，我們也是猩猩，有性別，有階級，有職業。」作品中的猩猩大多沒有手腳，表情僵硬。
潛 伏
生活一切都很美好，突如其來的家庭經濟變故，讓楊善淳措手不及，掉入沮喪的漩渦，工作上強顏歡笑，越來越不對勁，妹妹在電話里跟他說：「哥哥你回家吧。」
回到新竹，楊善淳跟弟弟妹妹一起把家裡的麵攤改造成「文創小餐廳」，在餐廳里做自發性展覽，把演化的猩猩分享給前來觀展的人，得到越來越多的展覽機會。
漂浮動物系列
2016年，在台北的上下志空間，展出了楊善淳的「潛伏者」系列，「第三類猩猩」中原本面目獃滯的猩猩開始出現僵硬的手勢，戴上潛水艇或頭盔沉在水底，靜候時機。
說起來很弔詭，楊善淳發覺每次創作都預示自己下個階段將會發生的問題。
畢加索《格爾尼卡》
潛伏者階段，楊善淳依然在台灣做美學教育。
有一天，他在介紹畢加索的《格爾尼卡》，畫面講述戰爭帶給人的恐懼，他反問眼前的孩童們「你活到五六歲時，遇過最可怕的是什麼事？」
1號小男生的畫筆下正在玩iPad過關；2號小男生在上廁所沒帶衛生紙；3號小女生第一次看到鬼……這些畫面都很童真，當楊善淳看到4號小女生畫出長期被校園霸凌的境況，不禁心裡一驚。
「我看到她內心的恐懼。」他終於明白女孩的孤僻，即便是輕輕地觸碰，她都會用盡全力把別人推開。他嘗試跟女孩的父母一起，幫她戰勝這場戰爭。
這時，楊善淳收到「靈光創客藝術空間」執行長Robert發來的邀請，希望他來東莞做藝術教育：「等你調整好，就過來看看吧。」
真的要放棄在台灣的生活嗎？家人擔心他一時衝動，但心裡忽有一把聲音告訴他「我要挑戰更大的空間。」幾個月後，收拾行裝，楊善淳從台灣來到東莞，一待就是一年多。
取 樣
2017年的聖誕前夕，楊善淳剛從台灣回莞，正在門口用木板做巨型禮物盒裝置。工作室里擺滿學生的作品，畫架上坐著一隻聖誕老人布偶。他為我手沖了一杯耶加雪啡，分享此行台灣個展的故事。
伊日藝術台中空間位於台中精誠五街，當年美軍撤出後，依然保留按美國人起居習慣蓋的房子。
130多平方米的空間，展示著楊善淳在東莞創作的五十餘件作品，包含繪畫、雕塑以及限地創作，像在表揚某位無名英雄，在海底的潛水艇內探索海洋。
「我們一起潛水吧」伊日藝術台中空間
最好玩是在暗紅色區域，如同在船艙里，充滿壓迫感。
展覽燈光色調靈感來源於披頭士的手繪電影《黃色潛水艇》，「大家習慣單調的光線，秩序化的光線，我想讓大家進入我的世界，不是硬性看展。」
「我們一起潛水吧」伊日藝術台中空間
仔細看看，楊善淳的作品都是嚮往自由又怕孤單的組合，比如2代表夥伴，5代表一家人。
除了戲水，還有「帶我飛」，是楊善淳跟自己的對話，兩個對稱的人背著紙飛機就可以起飛了。
那件「愛你哦」比心手勢作品，是東莞對他的衝擊。「大陸沒有傳說的那麼封閉。」他說自己是科學家，來取樣，這些都是研究對象。本土藝術家在視野上會存在局限，反觀台灣，他開始理解「島民思想」。
「我們一起潛水吧」伊日藝術台中空間
來看展的人，一是好奇作者，二是圈內創作者。有人說作品裡有淡淡鄉愁，有人說楊善淳越來越調皮。
「我想開心地玩，像現在工作一樣，陪小孩子玩。我一直相信會有世界末日，會通過不同的形式表現出來，比如海島消失，環境暖化。以後我們會在海裡面說話，我們一起去潛水吧。」
畫家 楊善淳
燈 塔
每次從台灣回來，楊善淳會隨身攜帶幾本雜誌，例如桌上放著那本《從繪畫看經濟發展》。此次同行回莞的，還有他的弟弟楊翁瑋，是他工作上的好助手。
楊翁瑋的記憶中，叛逆的哥哥帶他做盡「壞事」，但最讓他崇拜的也是哥哥。來東莞前，他覺得楊善淳還稱不上一位稱職的大哥。
「不管發生任何事，他總是站在最前面，一股腦的挺身而出，但是來到這裡，他變得成熟理性，也許還摻雜著幾分稚氣，但我的大哥漸漸有了大哥的樣子。」
那天上課，楊善淳準備教暖色。「如果今天教室所有空調都壞了，風扇又壞掉怎麼辦？」孩子們腦海的畫面早已滿頭大汗。他成為紅鼻子馴鹿魯道夫，像燈塔一樣穿透迷霧，帶領聖誕老人安全到達每一根煙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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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4堂課 內容適合20~30歲讀者
上課時間
19：00-20：30
上課地點
東莞南城第一國際「靈光創客藝術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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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時 半 刻 】
第 60 5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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