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二十年節度使女兒十六年宰相妻子，這女子對皇帝說自己活夠了

唐朝宰相元載入仕之歷任新平縣尉、大理司直、祠部員外郎、洪州刺史、度支郎中、戶部侍郎等職。在唐代宗繼位後被任命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封許昌縣子，後又擔任天下元帥府行軍司馬。大曆年間，元載先後襄助唐代宗殺死李輔國、魚朝恩兩個擅權的宦官，因而深受皇帝信任。

（元載，？－777，字公輔，鳳翔岐山即今陝西省寶雞市岐山縣人）

元載出身寒微，可他的妻子卻出身名門世家，原來，他的妻子是唐朝名將王忠嗣的女兒，名叫王韞秀。

唐玄宗天寶年間，王忠嗣擔任河西、隴右節度使，又暫替朔方、河東節度使事。王忠嗣佩四個節度使將印，邊防數千里的勁兵重鎮，都歸其掌握，自唐朝建國以來，這是前所未有的殊榮和寵遇。

最初，元載因為家貧只好居住在妻子的娘家，這時，王忠嗣已經去世，但他的家族還是富貴無邊，這樣一個人家，上門的女婿卻沒什麼出息，元載和王韞秀受了不少白眼和閑氣，王韞秀的姐妹兄弟甚至把他們兩夫妻看做乞丐。

（王韞秀，730-777，唐代名媛、詩人，王忠嗣之女，元載之妻）

王韞秀對元載說：

我有嫁妝的資財，你何不用這些作為筆墨之資去增加學問，求取功名？

於是，元載整理行裝前往唐都長安，臨行，他寫了一首名叫《別妻王韞秀》的詩和王韞秀作別：

年來誰不厭龍鍾，雖在侯門似不容。看取海山寒翠樹，苦遭霜霰到秦封。

王韞秀看了丈夫的詩，也決心離開娘家，寫下了《同夫游秦》詩：

路掃饑寒跡，天哀志氣人。休零離別淚，攜手入西秦。

表示願意和丈夫同甘共苦。

元載入長安之後，仕途算得上非常順利，史書記載是因為他學問深厚，又屢次就當時局勢向皇帝提建議，得到唐肅宗的賞識，這固然是一方面，但還有一些潛在的原因，首先，元載岳父也就是王韞秀的父親王忠嗣與太子時期的唐肅宗李亨關係就不錯，當年就是因為和李亨關係密切，王忠嗣才被進讒言遭貶官後死於南方，唐肅宗對元載多少有一些愛屋及烏，再加上元載的一個同族女性長輩是當時權傾一時的大太監李輔國的老婆（有家族成員去當太監的「老婆」，可見元家確實寒微），幾方面因素綜合在一起，元載升遷得非常快。

元載本人也確實能幹，所以終於當到了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這也就是成了宰相。

（唐朝的長安城）

元載當了宰相，最高興的還是王韞秀，揚眉吐氣的她寫了一首《夫入相寄姨妹》：

相國已隨麟閣貴，家風第一右丞詩。笄年解笑鳴機婦，恥見蘇秦富貴時。

唐詩專家王傳臚先生這樣解釋這首詩：

雖然我的丈夫如今貴為宰相，還可能成為一代名臣，但我的家風卻像王維的詩一樣清新雋永，不宵與那些勢利者往來。

你在十五歲的時候嘲笑我這個還要自己織布的表姐，雖然我富貴了，但也不想見到你們如同蘇秦家人的那種前倨後恭的醜態。

元載當上了宰相，嘚瑟了起來，他恣意享樂，毫無節制，比如他吃冷熱食物都要用不同的寶器，器具達到三千種之多。

除開享樂，元載的相府每天貴賓盈門，王韞秀又寫了一首《喻夫阻客》詩規勸元載：

楚竹燕歌動畫梁，春蘭重換舞衣裳。

公孫開閣招嘉客，知道浮榮不久長。

史載，元載因為妻子的諷喻，稍稍收斂了一點，但很快又故態復萌，變本加厲貪了起來。

勸歸勸丈夫，王韞秀本人其實也挺張揚，且看這件事：

原來，王韞秀娘家的親戚們還是巴巴地跑來元載相府套近乎，她把他們安排在別院小住，有一天天氣晴好，僕人們在院子中系了四十條青紫色的絲條，每條三十丈長，上面晾曬著各種精美的彩色絲織品做成的服飾。每條絲條下，並排放二十隻金銀制的香爐，一共八百個金銀香爐里焚著名貴的香料，用來熏衣物。

王韞秀「偶然」帶著娘家親戚走到這裡，問僕人這是幹嘛？僕人回答：

今天天好給相公和夫人晒衣服。

王韞秀淡淡說道：

誰想到當年的乞丐和乞丐老婆，現在還有兩件遮體的粗布衣裳。

當年羞辱元載和王韞秀的娘家親戚，這一下子被噎得說不出話，只好找理由告辭了。

（唐代仕女）

王韞秀經常把自己珍貴的衣服首飾分給他人，但從來不給娘家姐妹等親戚，她的理由是：

不是我對你們不講禮數，怎奈你們當時侮辱我們夫妻倆太甚。

王韞秀固然是快意恩仇，但她的嘚瑟其實已經和元載沒有什麼不同。在父母的影響下，元載的兒子元伯和也參與貪污腐敗，一個奇葩的事情是福建觀察使想送元公子十個女伎，送到長安後半年時間送都送不進去，可見元家的臣門如市已經到了這等地步。

元載獨攬朝政，排除異己，專權跋扈，又專營私產，大興土木，逐漸引起唐代宗的厭惡，大曆十二年（777年），代宗命左金吾大將軍將元載逮捕，這一下，元家的命運急轉直下。

元載很快服罪，臨死前要求主事官給自己一個痛快的死法，主事官說：

相公今日要受一些腌臟，不要責怪我們啊!

說完後，命人將一隻臭襪子塞進元載嘴裡，將他絞死。元載兒子元伯和、元仲武、元季能也全部賜死。

（元載的家產被抄沒，僅香料胡椒一種便被抄出八百石）

在處死元載的同時，唐代宗對出身名門的王韞秀網開一面，下詔讓她進入皇宮做一些文字工作。王韞秀接詔後還是淡淡地說：

王家十三娘子（唐人按同祖算的大排行），二十年太原節度使女，十六年宰相妻，誰能書得長信昭陽之事，死亦幸矣！」

堅決不肯奉詔。

王韞秀的結局，有人說是被唐代宗寬恕，有人說是被京兆尹杖殺，後一種記載較多，從她的角度，丈夫兒子都被賜死，以她的剛直脾氣，頂撞刻意求死的可能性也是比較大的。

元載確實是不折不扣的貪官，王韞秀也談不上完全無辜，只是她的快意恩仇和最後的一身傲骨，確實不失將門虎女的風範，她在唐詩中只留下本文提到的三首詩，倒也成就了她一代女詩人的名氣。

唐人筆記中也有說王韞秀是大詩人王維弟弟王縉的女兒，也就是王維的侄女，這可能是因為她在詩句中提到「家風第一右丞詩」，但經史家考證不確，因而《舊唐書》和《新唐書》都記載了她是王忠嗣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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