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一葯雖簡單,用活用准卻不易——專業解讀杏仁用法
小編導讀
當前探討《傷寒論》用藥,已經形成一種習慣方式:或將某葯的種種證治一一歸納羅列,或將某葯與他葯的配伍一一歸納羅列。此種方式,固然可取,但缺少分析,使人讀後有一種述而不作的感覺。這是研究思維未能進入推理階段的緣故。杏仁一葯,雖然平易,但藥理、治理未逮之處甚多,今天,我們就聽姜建國教授談一談他對於杏仁用法的體悟——
《傷寒論》中用杏仁達10方(次),歸納其治有四種:解表(麻黃湯類);平喘(桂枝加厚朴杏子湯、麻杏甘石湯類);通便(麻子仁丸);利水(大陷胸丸、麻黃連軺赤小豆湯)。這裡存在兩個問題:一者,杏仁為何一葯而具四種證治?二者,杏仁能解表嗎?我們先辨析第二個問題。
麻黃湯是解表方,但方中杏仁卻非解表葯。那麼杏仁於此方的作用是什麼呢?所有注家包括教科書皆雲「平喘」,這是自古至今的統一認識。所以,在麻黃湯主治或治則上,除辛溫發汗外,總要加上「宣肺平喘」一條。但問題是,「喘」對太陽傷寒證來說(或風寒表證)並非主症、常見症,《傷寒論》原文也只第35條提出「無汗而喘」,驗之臨床,風寒表證見喘者也比較少。這就帶來了問題:喘既非麻黃湯證的常見症,那麼麻黃湯中杏仁的「平喘」之功豈不是無用武之地?這種無的放矢的解釋怎能令人信服呢?可見,杏仁在麻黃湯中究竟是何作用,尚須深入探求。
清代醫藥學家鄒澍試圖從麻、杏的配合上闡明其理,他於《本經疏證》中說:「麻黃杏仁並用,蓋麻黃主開散,其力悉在毛竅,非借杏仁伸其血絡中氣,則其行反濡緩而有所傷。則可謂麻黃之於杏仁,猶桂枝之於芍藥。」杏仁何以能「伸其血絡中氣」?見解雖然比較獨到,未免有些玄說成分。但把麻、杏視作「猶桂枝之於芍藥」,卻是不凡。麻黃湯的配伍中,麻黃與桂枝是相須而協力,麻黃與杏仁卻是相反而相成。麻黃味辛,宣肺主升散;杏仁味苦,肅肺主降下。可知,麻杏配伍,一宣一降,主調肺氣。肺主皮毛,通衛氣,風寒之邪侵襲肺衛而為病,麻黃宣衛開表發汗,必借肺氣之宣降出入有常。由此推論,杏仁之於麻黃湯,有喘則宣降調肺以平喘,無喘則宣降調肺助解表,體現了一種從本求治的治療思維及整體求治的配伍思路。專於平喘的桂枝加厚朴杏子湯及麻杏甘石湯,杏仁的用量為50粒;而不專於平喘的麻黃湯,杏仁競用達70粒,這種反常的藥量就體現了杏仁的整體調肺解表的作用。當然,杏仁並非表葯,它之所以能起到解表作用,是在與麻黃配伍的基礎上,通過調節肺氣間接使之。離開了這種特定的情況(風寒襲肺衛、與麻黃配伍),杏仁也就不存在什麼「解表」功能,體現了中藥「用」的科學與奧妙。總之,簡單地以「平喘」解釋麻黃湯中的杏仁作用,就淡化了麻黃湯的配伍意義。
杏仁與麻黃配伍,除麻黃湯外,還有麻杏甘石湯與麻黃連軺赤小豆湯,前者宣降調肺以平喘,後者宣降調肺以治黃。可惜的是,麻黃連軺赤小豆湯因為麻黃、杏仁的運用,傷寒注家及教科書均認為其治屬於陽黃兼表證,將此方開鬼門以退黃的組方配伍特點給抹殺了。
杏仁具有四種證治,與其本身的特徵有關。杏仁,論部位,屬上焦葯;論臟腑,主入肺經;論氣血,偏走氣分。味甘而不燥,正應肺金之體;味苦而性降,正合肅降之用。一言以蔽之,杏仁主降肺氣。即《神農本草經》「下氣」之謂也。解表、平喘、通便、利水四種證治,皆根於此。喘家作或肺熱作喘者,用之降肺氣以平喘;脾約證大便硬者,用之降肺氣以應大腸,下津液以潤大便;結胸證水在上部者,用之降肺氣以調水道,氣降則水飲亦降。以上治法,既提示臟腑相應之機,又體現下病上取之治,且寓示氣機升降之理。一味杏仁,一旦用活,奧義無窮。
綜上所述,杏仁在六經病證治中的種種功用,無不與其入肺經、降肺氣的性能歸經密切相關。抓住這個精髓,就會較深刻理解仲師用杏仁的旨義,就可以於臨證中用活杏仁。


TAG:悅讀中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