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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訪幣圈:享受過一夜暴富,你再也忘不掉捷徑

關鍵時刻,第一時間送達

來源 / 甲子光年 ( ID : jazzyear )

採訪、撰文/ 火柴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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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天堂地獄,一念之間。

在過去瘋狂的一個月里,「甲子光年」橫跨中美兩國,採訪了多位已「上車」的持幣者:資深幣圈佈道者;據傳賺了幾十億的超級持幣者;全球萊特幣最大礦池擁有者;趕在2017年入場,投入20萬卻只賺了4萬塊,深感惱火的四線小城公務員……

這場數字貨幣狂潮造就了一個巨大的人性舞台:貪婪、恐懼、患得患失、信仰崩塌時刻上演。所有角色都身不由己,進圈早、懂技術、有人脈,都不能保證你百分之百全身而退。

一部分人堅持「不懂就不碰」,比如巴菲特;更多人則相信「富貴險中求」,他們反覆逼問自己:「你已錯過了互聯網和房地產,你還敢錯過比特幣嗎?」

當你賺過一次大錢,享受過一夜暴富帶來的欣喜和自信後,就很難適應「賺得更少」的失落,你很難放棄執迷於捷徑的念頭。

在一個財富呼嘯而過的世界裡,59分比0分更讓人絕望。


十億美金沙龍

如果所有人的真實財富都可以實時顯示在地圖上,那麼2017年年底的某個夜裡,北京國貿FFC大廈附近的一家咖啡館會被標上一個令人咋舌的數字。

十億恐怕是不止的,我指美元。用圈裡一位資深人士的話說:「這個行業里的財富,外界根本想像不到。」

當晚,這裡正舉行一場區塊鏈主題的投資私享會。場地不到300平,中間是70人左右的座位區,外圈擠了100多人,人群像水一樣從二層灌到一層。

亂遭遭的表象之中,包含著微妙的秩序——區塊鏈是一種去中心化的技術,這場沙龍也是一場去中心化的沙龍:

越是入圈早的老人越是隨性,他們不急於找一個席位坐下,也根本不在意台上的嘉賓在講什麼,而是自然而然聚到場地邊緣的樓梯口,忙著見網友、談合作、掃二維碼,一口一個「幸會幸會」、「原來是你」。

來沙龍的人,按「社區內外」劃分,正好涵蓋了目前區塊鏈和數字貨幣領域的主要玩家:

所謂「社區」,是最初的數字貨幣愛好者自發建立的論壇、群組、博客及人際網路。

「社區內」人士都愛聚在後排。他們要麼是技術極客,為比特幣的天才構思所傾倒;要麼是社區里野蠻生長的投資人,也許不懂底層技術,但敏銳地嗅到了機會。

前排和講台上則主要是「社區外」的人:以主流身份入場的各類機構。

雖然他們中不乏響噹噹的名字:IDG、紅杉、真格……但地地道道的後排人士會掛著一副輕嘲的笑容,低聲講出對他們的看法:瞧,韭菜。

真格基金合伙人戴雨森出現在當天的活動中,他也擠在「後排」。一個流言是他最近炒幣虧了50萬,另一個傳言是,他之前賺得更多。

半個月後,真格基金掌舵人徐小平先生更是親自跳到公眾面前。在那條註明「不要外傳」,卻因為被複制分享太多次而「紅到模糊」的群內消息里,徐小平寫道:各位CEO,區塊鏈革命已經到來,這是一場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的偉大技術革命……

隔天,A股區塊鏈概念股板塊大漲5.47%。以至於又出現一種陰謀論,說徐小平本人已重倉區塊鏈,「信息泄露」是有意為之。

不過在那場沙龍的當晚,即使徐老師真的來了,很難說風頭能否敵過「幫主」周碩基——他是FBG Capital的創始人。這家VC在社區里頗有地位。「幫主」一出現在後排,就被圍得寸步難行,所到之處,四面八方都是伸來的手,和打開微信掃一掃的iPhone X。

他穿著程序員標配的格子襯衫,戴著教導主任一樣的金絲眼鏡,笑容可掬地一一回禮、問好,整體風格有些怪異,但這愈發顯示出他的特殊地位——因為真正有力量的人才不需要費心修飾和迎合。

我嘗試請幫主談談區塊鏈和幣圈,但他說:「我從不在中文渠道發聲。」和在500人大群里呼籲擁抱區塊鏈的徐老師不同,幫主認為,低調是基本姿態。

沙龍不提供酒水,可後排的談話比酒精更躁動:某說我正在中東某國籌備一個交易所,已拿到當地牌照;某說我們下月要「IFO」(發新的加密貨幣);某當場要到了一個新ICO的預分配額度。

當然,那間咖啡館裡也有第四類人,他們才是街上的大多數——純小白的「No Coiner」,一不留神就可能變成韭菜。

「你知道什麼是梭哈吧?」一位給我科普了半小時區塊鏈知識的96年男生說。

「知道啊,就是一種賭博遊戲。」

周圍5、6個人瞬間笑翻。

「怎麼什麼都不懂啊?梭哈是往ICO里塞錢的意思。」

他貢獻了當晚最烈的酒精:「你知道嗎?今年有人2萬元進場,現在梭哈到了兩億!」

「梭哈」者眾。

2017年6月,李笑來的PressOne項目進行ICO,在白皮書都沒發布的情況下,瞬間募集到價值8200萬美元的代幣;由JavaScript創始人布蘭登?艾克發起的BAT ICO,火爆到眾籌網站一度癱瘓。艾克本想募集1500萬美元的以太坊,但ICO僅僅開始24秒,就募到了3500萬美元。

而這場沙龍像極了「梭哈」狂潮的濃縮版:市場翻雲覆雨,邊緣力量迅速崛起,「有位子」的中心在喪失優勢——VC想投ICO時,基本沒時間做盡調,因為額度都是靠搶的。

用後排人士的話說:社區看不上的項目,才會輪著外面的VC。

你想來玩我的遊戲嗎?你就得守我的規矩。

但更可能的情況是,在這個自由、新鮮的世界裡,並不存在所謂的規矩。


「進場時只為了賺錢,

後來卻有了信仰」

在過去幾年中,你很難一句話概括人們是怎麼在幣圈生態中賺到錢的。有人自己挖礦,有人開礦池,有人炒幣,有人發幣,有人梭哈。

你也不知道誰手裡有多少幣。在公開媒體資料里,李笑來曾透露過自己有6位數的比特幣;南瓜張,即最近申請掛牌新三板的嘉楠耘智創始人曾一度擁有6萬個比特幣;文克萊沃斯兄弟有10萬個比特幣;人稱「比特幣耶穌」的羅傑·維爾有30萬個比特幣。

不完全統計,目前在各大交易所上市的數字貨幣超過1600種,總流通市值(不含鎖定份額)超過5萬億人民幣,日成交金額超過5000億人民幣——交易量已與滬深兩市旗鼓相當。

煙村放牛郎在文章中寫:「接觸的不少從股市轉投幣市的人,2017年收益10倍只是起步,30倍勉強合格,100倍才可稱道。」

所謂「幣圈一天,人間一年」,數字加密貨幣的波動性,是有史以來任何金融產品都無法匹敵的,造就了無數罕為人知的跌宕故事。

大空翼,社區里的傳奇人物。你甚至無法在沙龍後排看見他,因為他很少參加線下社交活動。

網上盛傳,身為90後的大空翼,炒幣賺了幾十億。

「幾十億?」大空翼發出了不可思議的笑聲,「國內肯定沒人賺這麼多的。」

但他緊接著補充了一句:「但一半我知道有人是有的。」

大空翼告訴「甲子光年」,他全部的本金投入只有2萬人民幣。2013年大二暑假,他從英國回老家,在淘寶上精打細算,組裝了一台礦機,造價2萬塊。當時GPU的算力已挖不動比特幣,他就挖一些沒人挖的山寨幣,如世界幣和羽毛幣,到暑期結束時換了約80個比特幣。當時,一個比特幣是4000元人民幣,大空翼由此賺了1萬塊。

「剛進場時就是為了賺錢,」大空翼說,可漸漸地,他心態發生了變化,「有了信仰。」

最初,信仰主要來自對社區牛人的佩服。大空翼認為世界頂尖的,最有想法的人才都在社區里。這些天才大牛對「去中心化」極為推崇,他們不辭辛勞開發底層協議,卻「千金散盡」,好處分給社區。按照大空翼的理解:「他們搞開發完全不沖著錢,市場之所以漲這麼多,是對他們的認可,是對技術的認可。

社區早期的文化氛圍,有些像上世紀70年代灣區的「嬉皮士運動」,信奉無政府主義,反對監管和束縛。

但「無政府主義烏托邦」在人類歷史上還從未實現過。曾經,互聯網最早興起時,也許下過相似的諾言,號稱追求「匿名化」、「去中心化」。但經過幾十年發展,互聯網這片處女地,越來越接近物理世界:被少數公司壟斷的、中心的、被規訓的。於是,區塊鏈從邊緣崛起——在某些技術極客看來,是對背叛初心的互聯網的矯正和新革命。

但「日光之下並無新事」,去中心化的比特幣本身正在變得「集中」:根據瑞士信貸對交易地址的分析,全球97%的比特幣,掌握在4%的參與者手中。一小部分參與者,已經控制了比特幣大量的算力和份額。

但賺錢終歸是個好東西,對於信仰者而言,價值增長代表了對社區的認可,能實現「信仰充值」。

讓大空翼獲利頗多的是之後的一個傳奇幣種:IOTA。

IOTA可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作為非區塊鏈的加密數字貨幣,IOTA建立在一種新型的分散式賬本——纏結(Tangle)的基礎上。它的特點是沒有手續費,轉賬極快,被認為可以應用在物聯網的小額支付場景里。

大空翼告訴「甲子光年」,IOTA在15年下半年開放ICO時,中國有7、8個人參與,但最後拿住的只有兩個人:他和Jimmy,IOTA中國社區負責人。當時IOTA一共募集了1300多個比特幣,價值約三百萬人民幣,發行的IOTA代幣每個約0.001元人民幣。

從15年底到17年6月,IOTA一直很便宜。IOTA中國QQ群直到17年5月還不到300人,但自6月ICO熱潮開始後,IOTA暴漲,到17年12月初一度漲到約36元人民幣,翻了3.5萬倍——大空翼正是在這輪行情中成了「業界傳奇」;而Jimmy說,IOTA 中國QQ群總人數也達到4500人。

「小青年」是IOTA社群成員之一,他的另一個身份是中國南方某省的四線城市公務員。從17年3月開始投資比特幣,讓小青年惱火的是,自己雖幸運地在牛市入場,卻沒賺到足夠多的錢。

事實上,在混跡各種大佬QQ群時,小青年光靠「問人要幣」,就曾得到過價值6萬美金的多種加密數字貨幣——只因為他經常「讚美」別人。但這些幣在9月之後被小青年炒短線虧掉。當時,他在Bitfinex交易平台炒幣,平台提供加槓桿功能,他借了保證金3.3倍的槓桿做空多個幣種,虧了20萬人民幣,一直虧到本,在IOTA社區里兼職獲得的打賞獎勵也虧掉了。

小青年算了算,如果當時的幣能守住,最高時,價值人民幣500萬元。

這一年來炒短線,小青年每天都會焦慮地看盤,「隔一小時就忍不住看一次」。4月初賣早了一次,雖然那一波賺了20萬,但他絲毫不高興,看著行情天天還在漲,「很鬱悶」。

他曾目睹有網友在QQ群里曬出賬戶,2萬本金,1年賺了800萬。而他自己投入20多萬元人民幣,只賺了約4萬塊。折騰一年,小賺不虧,小青年卻覺得自己是個徹底的失敗者。「我從來沒聽過虧得慘的人,我就是最慘的。入一年沒賺到100萬,都是沒成功的。

雖然鬱悶,但看過太多「豬跑」的小青年,對數字貨幣深信不疑:就要長期持有,得死拿。

他加入了一個付費小密圈,計劃2018年跟著大咖做「價值投資」。一年交388元成為青銅會員,交兩個以太坊可成為白銀會員,交一個比特幣就是黃金會員。圈主會在這裡推薦一些ICO投資項目和新幣種,小青年新買了一種幣叫「紅燒肉」。

「紅燒肉」目前已經被套,小青年在190多元時買入,到接受採訪時,已跌到140多元。

「但我不會換了,」這次小青年堅定地說,「他們都說這是傳銷幣,但我不會換。我經歷過了,我不想再動,我覺得它肯定能漲回來。


別看賊吃肉,要看賊挨揍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天堂地獄,一念之間。這話來形容幣圈人跌宕起伏的命運一點兒也不為過。

全球萊特幣最大礦池——魚池f2pool的創始人「七彩神仙魚」(以下簡稱「神魚」)告訴「甲子光年」:最近幣圈的人拍照,都流行食指朝天的姿勢,寓意「一直漲」。

就在我們見面的前幾天,2017年年末,有一波小跌的行情,比特幣從約18000美元的高位跌倒了11000美元。

「那幾個小時,平時活躍的群里都沒人說話,」神魚站在北京某座寫字樓的電梯口前回憶當時的盛況,那是個周末,但神魚的團隊經常加班,「之後終於有人冒泡了,第一句就是:我剛才去抄底了,你們抄了嗎?

正在講這次短線操作時,他手機的一個APP跳出幾條信息——這是魚池團隊自己寫的爬蟲應用,實時監測全網關於數字貨幣的重要新聞,並推送新的挖礦消息。

通信工程出身,做過晶元、礦機和礦池,現在還運營一家加密貨幣量化基金的神魚,是幣圈裡的「技術派」。他早在2010年就入圈,經歷了算力從CPU到GPU到FPGA再到ASIC的升級。

但技術也並不能保你安全。許多經歷過13年比特幣大跌的老人都說:「守幣如守寡」,「你們是只看賊吃肉,沒看賊挨揍」。

「烤貓去哪兒了」,是幣圈十大未解之謎之一。

烤貓,中科院少年班高材生。2012年,他在社區眾籌,做出了「蝴蝶礦機」——這是中國最早的ICO雛形。

但到2015年春節期間,項目遲遲沒有分紅,烤貓在當年1月失聯。許多烤貓的股東、奉他為「傳奇大牛」的人,信仰瞬時崩塌。

圈內一位老人向「甲子光年」透露,烤貓失蹤的原因十分複雜:一是2015年初,比特幣有一波行情暴跌;二是烤貓運營的礦場和當地水電站發生衝突,而礦場和水電站之間的交易本就不規範——「黑吃黑」,烤貓的礦機被全部扣押;同時,他的家庭也出現了危機。

「這個人就跑掉了,可能去了國外,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另一部分經受過打擊的人也許比「烤貓」幸運,但曾經的教訓也讓他們至今心有餘悸。

現在運營區塊鏈媒體平台「區塊鏈鉛筆」的「暴走恭親王」(以下簡稱「暴總」)曾在2014年與神魚合作「銀魚」礦機項目。他們設計了一種專門用來挖萊特幣的ASIC晶元,並在台積電流片量產。

結果14年,萊特幣從380多元一度跌到5元錢,此後在10元左右橫盤,神魚寄予厚望的「銀魚」項目被迫中斷。

「我認識的所有老人都膨脹過了,不會再膨脹了。」暴總說。

2013年,是圈裡第一個「膨脹期」,當時曾有人到北京「整棟、整棟地看樓」。但2014年,比特幣大跳崖,從8000多元跌到2000多元,許多人忍痛割肉,加了槓桿的血本無歸。

神魚在14年礦機項目中斷後,回老家消沉了半年。他曾在礦機上投入了大半年心血,很享受從一顆沙子做成一個晶元的成就感,但之後的行情卻殘酷無情。

同一年,大空翼把之前賺到的100多萬元虧到了十多萬,相比2萬的本金還是翻了好幾倍,但他極度鬱悶。

「人就是不知足,當時天天拍大腿,就想著如果早賣就好了。」大空翼那兩年,一心都撲在加密貨幣上,沒精力讀書。

知乎上,一個問題被瀏覽了200多萬次:「比特幣的故事是否說明了你的人生就是被命運決定?」

區塊鏈愛好者@神馬瘋了 給出了一個高票回答:

你只看到了2017年比特幣一帆風順,一路飆升了翻了20倍,突破一幣十萬。

但是

你沒看到2016年,世界最大交易所Bitfinex的12萬比特幣被盜空,多少人被槓桿逼得跳樓自殺?

你沒看到2015年,比特幣大跌200美元後,多少比特幣的愛好者們在深夜在家裡默默吃煮挂面。

你沒看到2014年,貼吧老哥頂著巨大壓力賣房48萬炒幣,苦撐5個月,最終割肉18萬慘痛離場。

你沒看到2013年,12月份比特幣高歌猛進,而中國比特幣因為一紙禁令暴跌40%的一片哀嚎?

假如你2013年入了比特幣,99.99%的概率都沒撐到2017年就已經在「深夜被痛苦折磨得無法入睡了」。

但事實是...你避開了這些上述所有的風險,而且你還開心地玩了遊戲,吃了比薩,買了snapchat,豈不美哉?

「甲子光年」接觸的幣圈許多人都講述過這種心態:

當你賺過一次大錢,享受過一夜暴富帶來的欣喜和自信後,就很難適應「賺得更少」的失落,你很難放棄執迷於捷徑的念頭。

在財富呼嘯而過的世界裡,59分比0分更讓人絕望。


誰是驚弓之鳥:個體、企業、國家?

幣圈「多戲」,被改寫命運的不止有個體,還有企業。

在徐小平的聊天記錄被泄露的同一天,129歲高齡的柯達公司宣布推出加密貨幣「柯達幣」(KODAKCoin),當天股價大漲120%。

更早之前,在2017年8月就推出智能硬體「玩客雲」和相應數字貨幣「玩客幣」(現改名「鏈克」)的迅雷公司進軍區塊鏈,全年股價漲了近400%。

當地時間2018年1月9日晚,迅雷集團網心科技CEO陳磊還在拉斯維加斯CES晚間的活動中受到熱切追捧,很多人都好奇地請他講述「鏈克」;僅僅幾十個小時後的北京時間2018年1月12日,迅雷卻在國內遭遇互聯網金融協會的點名批評,指「鏈克」項目為變相ICO。迅雷隨後發布聲明稱會接受指導和監督。當日,迅雷股價暴跌27%。而就在剛才,迅雷發布公告稱,1月31日鏈克將全面停止轉賬服務。

而同樣做礦機的比特大陸,現在則發展成了一家進軍AI領域的明星公司,走出了一條流光溢彩的企業轉型之路。

比特大陸的聰明之處在於,沒有把自己的命運完全與幣圈掛鉤。也許是因為這家企業深刻地理解,在這場由匿名、去中心化構成的造富大潮中,自由的另一面,是企業和個體都時刻暴露在無保護、無監管的危險之中。

如今,許多擁有巨量數字貨幣資產的人,越來越焦慮,不僅擔心財產安全,還擔心人身安全,畢竟加密資產只是一串字元,自己會不會綁架?

事實上,最近一段時間,幣圈人士願意接受採訪的不多。一方面是不想暴露過多個人財產信息,另一方面是,他們隱隱感到:新的政策可能正在向他們走來。

在管制數字貨幣方面,監管層面臨著空前的挑戰。

9月4日,7部委聯合發文叫停ICO。之後幾日,PressOne等紛紛發布退幣方案。雖然中國政府強勢叫停ICO,但此後,國內各團隊開啟「大海航時代」,前往日本、韓國、新加坡、中東,繼續風生水起。

由於數字貨幣是去中心化的,強力管制需要各政府聯合,但這幾乎不可能。事實上,一些國家已開始以「國家隊」身份進場:朝鮮被發現存在活躍的挖礦節點;委瑞內拉發行了與石油、鑽石、黃金掛鉤的「petro」數字貨幣;在日本,很多場合都可以用數字貨幣完成線下支付。

個人有上不了車的焦慮,國家也有。

很多幣圈的人告訴「甲子光年」,一些對數字貨幣和區塊鏈的宣揚甚至打著民族國家的旗號:如果不抓住機會,可能在新一輪國際競爭中被彎道超車。

他們為此「感到諷刺」:區塊鏈技術、數字貨幣,在被中本聰設計之初,本身具有反監管、無政府主義的色彩,但現在卻被認為是「新的國家競爭手段」。

而在到底該不該監管,如何監管上,社區內部也存在分歧。

一種想法是,法幣與數字貨幣之間必有一戰。兩套金融體系背後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社會組織方式,貨幣戰爭剛剛開始。一位圈中人士很堅定、絕決地告訴「甲子光年」:「比特幣要麼歸零,要麼上天,不會有中間狀態。」他選擇站在數字貨幣一邊,自稱大部分資產都沒有套現,而是留在社區里。

另一些老人,則期望適當地監管。一位不願透露身份的幣圈老人告訴「甲子光年」,和流行說法不同,其實中國的比特幣交易量一直不是世界最大的,也從未獲得過比特幣的定價權。

他和幾個好友主動編寫了一個資料庫,分析全球比特幣交易量,並積極和政府及銀行系統溝通過,想「讓領導看到真實的情況」,以便制定合理的監管和發展政策。

對於活躍在中國市場的持幣者來講,最「糟糕」的一種可能是,持有數字貨幣也許有一天可能會被認定為「違法行為」。雖然數字貨幣有匿名性,但並不能保證在物理世界毫不留痕。在一些幣圈的群里,近日有傳言,黑龍江、湖南等地的數字貨幣場外交易銀行賬號部分被封禁。

當被問起數字貨幣和法幣的關係時,上述這位經歷過幾次政策嚴管的圈中老人溫順地說:「反正國家說能持有,就持有。說不行,就不行。唉,我已經是驚弓之鳥了。」


「你覺得10萬貴嗎?」

我們用這個問題問了所有人

不管泡沫太大的警告是多麼聳人聽聞,更多人仍想源源不斷地湧入這場大潮——原本一個小圈子的事,近期卻攪動起了城市白領階層的集體焦慮。

人們之所以患得患失,是因為歷史給了足夠多的「教訓」:

20年來,「兩趟列車」呼嘯而過,只有上了才能改變命運。一是房價,二是互聯網大潮。

不過過去,大部分中國人只有「站隊」的經驗,沒有「上車」的覺悟。經過這20年的現實教育,勤勞的人們開始認清一個事實:

靠死工資是很難實現階級躍升的,已有的收入和保障很難對抗未來人生之路的重疾等潛在風險,「一輩子必須上一次車,不上車就會被丟在荒郊野外」。

如今,數字貨幣和區塊鏈這趟「好車」發出的轟鳴之聲再不問世事的人都能聽到了。上車還是不上?每個人都要回答這個問題。

1月14日的矽谷,在第八屆「智能產業矽谷論壇」現場,清谷創投臨時做了一個區塊鏈項目路演和投資人討論會,卻吸引了許多主場的觀眾和嘉賓。

所有台上的VC都在說泡沫,但又都看好數字貨幣和區塊鏈的「長期價值」。六位嘉賓說到後面,開始談2018年的數字貨幣行情和投資技巧。活動已經超時,但觀眾席里仍有人大喊:讓每個人再講10分鐘。

「你覺得現在的比特幣貴嗎?」「甲子光年」用這個問題問了不同人。

一位互聯網金融公司創始人,目前未持幣,他的判斷是,現在比特幣的的價格已過高,但如果回調一點,他會買。

IOTA中國社區負責人Jimmy則脫口而出:「你覺得10萬一個很貴嗎?可是再過幾年會漲到100萬一個。」

神魚認為,邏輯上比特幣會一直漲:因為法幣可以超發,但比特幣一共只有2100萬個,相比於法幣,比特幣會持續升值。

迅雷CEO陳磊沒有正面回應這個問題,他說,這得看佔據比特幣大量算力和份額的一小部分人,有多大的胸懷和覺悟。

一位在2017年因房客介紹,把賣房的240萬投入數字貨幣的女孩告訴「甲子光年」,雖然圈內很多人拿比特幣保值,但是她不會這麼做。她曾在1萬7千元的價格上賣過100多個比特幣:「讓我10萬買回來,情感上接受不了呀。」

但入場這件事本身,已經讓她的世界「明亮」了許多,面對「甲子光年」,她表達了對這個時代的感激:「機會隨時都在,就看你抓不抓得住。如果把讀心靈雞湯,或者抱怨階層固化的時間,都用來發現發現新的機會和做一些有意義的事,這個世界會變得更美好。」

而對於另一部分人來說,這個世界卻灰暗了不少。

新入場的韭菜,身邊處處都是坑。比如社區里的許多「代投」,聲稱可以幫尋找投資渠道的小白梭哈某個ICO項目,實際上代投人並不會真的去搶項目額度,而是用這筆錢自己投資,收取收益後退回本金,借口是項目投不上了。

更直接的收割方式是莊家拉盤誘多,等價高時離場,讓韭菜接盤。一般散戶根本無法知道莊家什麼時候跑,很可能高位套牢。

對個人來說,即使不虧掉老本,從幾億到幾千萬,也足以讓擁有過的人精神崩潰。可怕的不是錢變少,而是自信喪失,信仰倒塌。這樣的案例在造就了個體悲劇之餘,也造成了更大的負面影響——對真正信奉區塊鏈的人來說,此類騙局,正在讓區塊鏈技術本身背上惡名。

「從前to B、to C,後來to G、to VC,再後來to 韭菜。」一位企業CEO告訴「甲子光年」,言語半是玩笑,半是悲哀。

如果此刻比特幣發明者中本聰在注視著這一切,不知道他會是怎樣的心情。

是否持幣,已經深深的影響了人對世界的看法:

你眼中這個時代是偉大還是卑鄙,可能取決於你有沒有幣。

統計學中,有一個概念叫「倖存者偏差(Survivorshipbias)」,指因為大多數我們統計到的結果都來自倖存者,因此我們的統計常常錯過了真相,因為「死人不會說話」

數量更多的總是被遺忘的失敗者。「一將功成萬骨枯」,在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劇本的發展終究十分古典。

歷史不會重複,但會押韻。人人皆可享受時代的浪潮,但也請記住有句話不是說著玩: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後記

幣圈體現著理性的脆弱和命運的巧合。採訪之中,我們也遇到了很多超出意料的故事。

一位俄語翻譯,在去年的ICO熱潮中,幫不少俄羅斯項目把白皮書和方案譯成中文。數字貨幣社區信奉「貢獻換獎勵」,他因此搶到了不少項目的「Token」(額度),因此大賺一筆,目前已身家千萬。

而神魚和太太的故事,更是將人類的兩個「非理性面」結合在了一起:比特幣和愛情。

2012年,神魚在比特幣的QQ群里認識了後來的妻子。

兩年後的5月8日,領完證的中午,神魚一邊陪老婆吃午飯,一邊安排挖比特幣區塊。他準備送1個區塊、也就是25個比特幣,給妻子作結婚禮物。

吃到一半,區塊順利挖好,神魚把它存到了特意算好的以「1LoveU」為開頭的賬戶地址中。沒想到,不到一分鐘後,他居然又挖出了一個高度相連的區塊。

「這個太幸運了,因為挖礦是有luck波動的,有時候全網1小時都挖不出一個新的。」

在這兩個區塊的交易記錄中,神魚寫到:「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神魚 to 冬冬。」

他是個頭髮支楞、嘴唇乾裂、面色黝黑的過勞理工男,讓人完全聯想不到浪漫的一面。

神魚說:「比特幣和愛情一樣,都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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