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個苦，思下甜
今天中午吃的太豐盛，到了晚上還不餓，腆著肚子躺在床上發獃，突然想起小時候吃飯的事兒。
一
現在老媽經常提起我小時候的一個囧事。
還只有四五歲的時候，有一次不知怎麼，突然說要吃肉，結果當時父母忙著地里的農活，中午就簡單吃了一下，然後我越想越不服氣，在父母離開一會後就端著我的小板凳坐在大門口，無視街坊鄰居，也不管離家幾里路幹活的父母聽不聽得見，我昂著頭大聲呼喚出我自己最真切的心聲：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自然，除了鄰居們的哈哈大笑，我的呼喚對於我吃肉這個願望沒什麼作用。
開始我還是帶有怒氣的熱情高呼，慢慢的，在沒有回應的大喊中我似乎找到了更大的樂趣，我的呼喊聲竟然變得越來越動聽，隨口喊出了音樂的起伏高低。
雖然已經久遠，具體細節我想不起來，但當時我望著天上慢慢飄動的雲彩大聲「歌唱」的那種愜意的感覺我還有模糊的印象。
當過了好久父親背著一筐玉米回家叫我時，問我大喊吃肉羞不羞，我竟然有點忘記自己呼喊的初衷，對吃肉的慾望早就被自己歌唱的快樂替代了。
晚上我還是如願飽了口福。
二
農村，想吃點臘肉，還是能夠滿足，可是鮮肉就沒那麼容易得到了。
那時候我們住在土牆老房裡，公路對面的兩層新樓房租給別人開餐館，每次他們家小子端著炒飯過來玩耍，我都會被那種鮮肉加雞精的香味逗得流口水。
鮮肉和雞精，農村人很少買，餐館裡又是經過專業廚師炒制，瘦肉炒飯的香味就迥異於自家的炒飯，顯得更加濃烈，雖然現在我知道那是廚師大把大把的香料和雞精調出來的，並不健康和好吃，但當時卻還是不爭氣的心所嚮往。
這個廚師也比較喜歡我，有一次，讓我和他兩人享受了一道比炒飯更香的菜：老鼠肉。
當時是在放玉米的牆角打到的一個身體比筷子還長的老鼠，我用火鉗夾著準備去扔，出門就被廚師阻止，然後說這東西都是在家裡吃的糧食，不臟，是道好菜。
然後他拿去一頓風騷操作，把這老鼠變成了一道香噴噴的干燒，他叫我過去陪他吃，我那時候也不懂什麼老鼠細菌多啥的，就跟他一起分享了一整盤。
說真的，奇香無比。
現在打死我也不會吃老鼠肉，但當時吃完只有對這廚師的百般敬佩。
三
當然，小時候的吃飯並不都是這種美好的記憶。上小學後的午飯就讓人很不愉快。
每天早上上學，就會用塑料網兜裝上三五個土豆或紅薯，到學校首先去食堂，把乾糧放在食堂門外的大桌子上。
午休的時候，所有學生一窩蜂的跑向食堂，在同一個桌子上堆得小山似的網兜中翻找自己的午餐，為了避免錯拿，每個人都用不同的繩子綁出不同的長短花樣作為標記。
大部分時間，大家就是剝皮直接開吃，如果誰還存有某次買速食麵存下的半包「麻辣粉」，每吃一口撒上一小撮，舌頭接觸滿是食鹽味精的「麻辣粉」直接就口舌生津，美味非凡了。而擁有這「麻辣粉」的同學就會成為大家羨慕的對象，如果你還能給同學分上一點，那一個中午二人就是形影不離的老鐵。
說到這個「麻辣粉」，還有個現在想來比較心酸的鏡頭。當時坐在我前面的兩個同學，一個家庭條件很好，一個則很差，估計條件差的這個同學很少能買速食麵，後來不知怎麼，另一個同學每次都會給他錢讓他幫忙去買速食麵，回報就是半包「麻辣粉」。我經常看到他倆，一個人抓著捏碎的速食麵大快朵頤，一個把麻辣粉倒在手心伸出舌頭慢慢舔進嘴裡，舔完還衝著他的同桌滿足的微笑。
四
上初中後，大家就不帶土豆紅薯了，都是買了那種長方形的鋁製飯盒，抓一把米，去水龍頭接一點水，然後小心翼翼的放到食堂蒸鍋上。
中午大家就取回米飯，到宿舍掏出一般要存放一個星期的豆豉、榨辣椒之類的小菜，然後拌著米飯吃。
這個時候大家最愛有兩樣，一是有些同學帶的一瓶熬過的豬油，二是食堂門口三毛錢一大勺的土豆片白菜湯。
用勺子翹一塊像蜂蜜一樣誘人的豬油，塞到熱騰騰的白米飯下，一會兒翻開，融化後的豬油散發出迷人的油香，彷彿從鼻腔直接進入大腦皮層樣，令人眩暈。
如果在冬天，實實在在地大口咀嚼滿嘴米飯後，再喝上一口熱乎的土豆白菜湯，熱湯順著食道咽下，能感覺溫暖逐漸浸潤到胃中，哎，那簡直是一種享受啊。
我那時候還有一個十分受大家歡迎的小菜，就是老媽親自製作的豆瓣醬。
這豆瓣醬醬香濃郁，一打開瓶子，滿宿舍都是香氣，和著米飯吃，半天還滿口留香。
我也樂於和大家分享，於是我經常用豆瓣醬換得同學們母親不同口味的小菜，也很幸福。
五
後來生活越來越好，大家追逐的也不是在主菜上了，更多的零食開始流行。
高中的時候大家最愛的就是晚自習後去小賣部來一包五毛錢的辣條。
我記得那時候包裝上一直叫「素牛筋」，豆皮裹著紅油，零星點綴著芝麻，放在嘴裡倒真像牛筋一樣耐嚼，一群人歪著嘴，大口大口的用力咀嚼，享受牙齒最終切斷牛筋的爽快，往往一包辣條下肚，半天牙齒已經發酸。
大學裡我們宿舍喜歡吃一種包裝好的雞排，雖然沒啥肉，但是一群兄弟在夜幕漸漸垂下，依依不捨從球場回宿舍的路上，跑到臨時板房搭建的小超市裡買些食物，在走到宿舍前幹掉一個冷蔥油餅卷著熱烤香腸的土「熱狗」，然後就著雞排來一包因為懶得洗碗直接用包裝袋泡好的老壇酸菜面，再休息片刻，爽爽的。
六
在工作穩定能自給自足前，這些現在看來最不值得一提的食物反而是至今最難忘的美味。
現在看來有些可憐的日子，反而讓人懷念。
我想這也是因為那時候這些東西也並不容易獲得吧，只是那時更多的享受著這些東西帶給我們實實在在的美味，並沒有感覺到生活的不容易。
無論生活過的怎樣，回憶里的往昔總是令人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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