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藥之人是誰?玥流盈又為何能死裡逃生?看來……真相很不簡單呢……
書名:《小仙很萌很傾城:相公,要寵我》
第一章:新晉夫人
天辰四年,初冬之際,京都槿城。
放眼望去,大地已經處處掛上白色雪簾。皚皚白雪,如柳絮般翩翩飛落,落在地面上、樹梢上、屋檐上,銀裝素裹。階上白雪,鮮耀陽春,如斯美景,堪可如畫。
玥流盈著一件青綠色錦衣,一根淡紫色腰帶勾勒出盈盈細腰,衣擺處綉著幾朵典雅的淺色木槿花瓣,在雪地的映襯下顯得越發奪目。外裹蓮青色夾金線綉折枝堆花大襖,小心翼翼地走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細微聲響,更添冬日裡的寧靜素雅。
「下雪了,倒是晶亮得很……」在看到入冬的第一場雪時,她的眼睛頓時如鑽石般閃亮,彷彿能放出光來,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把雪,冰涼的感覺瞬間從手心延伸至心田。
錦瑟走進院子,就看見玥流盈雙手捧著雪在雪地上打轉,垂落的烏黑秀髮隨著她的旋轉飛揚起來,嘴角噙著笑意,連帶著身邊的景物也染上三分輕靈。
微愣過後,她輕柔地走進,稍一揚眉,故意板著臉道:「姑娘剛中過毒,身子還虛的很,怎的又跑到院子里來玩雪了。」
皺了皺小臉,玥流盈走上前去拽著她的衣袖,輕輕搖了搖:「好錦瑟,我都在房間里呆了五天了,整日里望著天花板神遊。再呆下去,該成米蟲了。」
記得她剛醒來那會,大夫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鎮靜過後語重心長地對她說:「姑娘實在是大富大貴之人,此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不過為安全起見,還請姑娘多休息幾日,讓毒素徹底清除才好。」
於是,錦瑟便日日看著她,事事為其服務。穿衣、吃飯、洗漱……倒讓她覺得自己真患上什麼重病似的,這樣的日子實在難受得很。
錦瑟失笑,因其陪嫁丫鬟也喝了有毒的熱湯,魂歸西天,劉總管才派她前來伺候。
搖了搖頭,表示無奈:「姑娘,這才剛入冬,等身子好了,再來看雪不遲。」
玥流盈歪頭,再看看漫天飛舞的鵝毛小雪,只得兩步分成三步地走回了屋,解下肩上大襖,懶洋洋地躺在貴妃榻上。
「姑娘近日不曾出外,確實乏悶了些。待身子康復了,少主就會接姑娘回府成親。序凌山莊景緻秀美,樓閣多依水而立,這樣姑娘定不會再喊無聊了。」錦瑟跟進屋去輕聲說道。
玥流盈一聽這話,非但沒有歡欣鼓舞,小臉反而垮得更厲害了。成親啊!才剛穿來就遭中毒,眼下又即將要踏入婚姻的墳墓。二八年華,多好的青春時光,竟然從此就要貼上「已為人婦」的標籤。
一想到和後院一群鶯鶯燕燕共享一個丈夫,整日靠爭寵獻媚來鞏固地位,玥流盈就覺得人生凄慘無比,已然生無可戀。
若是可以,她寧願病一輩子,也好過予人為妾。
不過,幸好是妾。這樣……計劃逃跑的可能性應該比較高吧!
玥流盈如是想著。
進了山莊,安安分分地當個小妾,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吃飽喝足領著月銀,存點小錢,然後伺機逃出庄外。到時候天大地大任我逍遙……
嗯嗯,麵包會有的,快樂會有的,銀子會有的,朋友會有的,愛情……這個,隨天意吧。
思及此,玥流盈的大眼睛又亮了起來,帶著些許的狡黠,又閃著幾分的算計。
序凌山莊東部的書房內,一名身著墨色錦袍的男子臨窗負手而立。窗外微風將其紫玉華冠下的兩條冠帶吹拂得忽上忽下,隨風飄揚,明明是和著風輕輕飛舞的姿態,配上男子的身姿與氣場,卻舞出一種威懾天下的鋒利之感。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透過窗灑在男子身上,更添一份神秘與深邃。只這一背影,就讓人感覺到那一股非梵谷貴,凜冽天下的氣質。真真是風華絕代,驚才風逸。
書房此時極靜,男子似乎已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半響,拂了拂身上未曾存在的灰塵,冷然地對房內半跪的下屬問道:「活過來了?」
「稟少主,是的。本已被診斷出中了『冥夏』之毒,沒有解藥應是必死無疑,可是昨日卻傳來消息,除去身體虛弱需要靜養之外,性命已無大礙。」
「哦——,這倒是新鮮。」男子微微垂下眉眼,狀似深思,臉上冷清的神色與身上冰冷的氣息卻是絲毫不減。
「少主,要查么?」
「當然要查。」
玥流盈不過是燕雲國一介商賈的女兒,生死與否對於他而言並不重要。但玥家畢竟是燕雲國有名的商賈,若是玥流盈無緣無故就死在半路,日後在生意上總會惹來些小麻煩。
他,不怕麻煩,但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凌氏向來是不會做的。
不過……
冥夏,乃天下奇毒,據說其無葯可解。自十七年前那場「白啟之戰」後就已絕跡江湖,如今卻被人用在一名商賈之女身上。下藥之人是誰?玥流盈又為何能死裡逃生?
看來,似乎……很不簡單呢……
第二章:出乎意外
休息近半個月,玥流盈的身子基本恢復健康,派來的大夫也已經向山莊報告診治狀況,說是再過兩日擇個吉日就可以進庄了。
玥流盈向來生性樂觀,只是偶爾會對此嘟嚷幾句:「真是罪惡的資本家!」
是日,玥流盈再次穿上那身粉紅色嫁衣,傻笑地望著鏡中自己一身喜慶的裝扮。
錦瑟以為她在羞怯,「撲哧」一聲後忙掩嘴淺笑:「姑娘鍾靈慧秀,一定能勝過後院的那些夫人。」
玥流盈不以為意:「錦瑟,聽說你們少主甚是無情,又經常在外?」
錦瑟點點頭:「其實,婢子只有幾次遠遠地見過少主,長身玉立,神采英拔,氣宇軒昂。舉手投足,言談舉止貴氣*人。江湖上都稱少主是『傲世性清絕,情冷貌無雙』呢。」
評價如此之高,凌齊燁當真有這般的風姿?
「少主平日不喜說話,不喜玩笑,的確是冷清的性格。恩,因為生意上的事倒是經常外出。」
小手托著下巴,玥流盈對於這種情況完全理解,事業越成功的人,往往越忙碌。尤其像凌齊燁這種強國中的第一富商,換句話說也就是金牌CEO,身價過億的超級大BOSS。
每天有一大堆的文件要批,一大疊的賬目要看,一大堆的會議要開,隔三差五地還要往各地出差、視察……
哎,勞碌命啊!
玥流盈收回思緒,繼續問道:「那少主在府時去後院的次數是多少?」
「嗯——,每個月大概有十天。」
「十天啊……序凌山莊雖無主母,不過侍妾聽說有三十餘人,再加上他經常外出公幹……哇塞,那不就是說除了洞房花燭夜,再輪到我侍夜,至少也需要數月時間。」
這些天來她不是沒有想過趁機逃跑,只可惜這別院出口有好幾個侍衛把守,說是必須保護她的生命安全,萬不可再被歹人害了去。
原想退而求其次翻牆離開,豈料房間里能拿得出輔助她翻牆的材料只有床簾,卻是紗織的雲簾,別說拉她爬上牆頭,怕是只需輕輕一扯便立刻變成天女散花。如此現況實在讓她鬱悶不已。
不過她也需要一段時間來了解一下槿國的地理環境,好好部署,否則以序凌山莊的勢力,只怕她還未跑遠就會落網了。
玥流盈嘴角上揚,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讓錦瑟不解其意。
不待她開口詢問,一聲聲如洪鐘的「吉時到——」堵住了她所有的疑問。
猛地,錦瑟瞪大雙眼,不會吧?這新夫人,似乎……似乎……
極不情願與少主成親!
玥流盈蓋上喜帕,在喜娘的攙扶下蓮步輕移,緩緩地向紅幔翠蓋的花轎走去。
迎親隊伍除了喜娘和幾個丫鬟,再就是抬花轎的轎夫了。
玥流盈對槿國娶妾的這種流程倒甚是滿意,人員精簡,程序簡單。除了轎子有些顛簸之外,其它的幾乎都無可挑剔。
恩,聽說去山莊的路還挺遠的,先睡會覺,眯眯眼……
玥流盈如是想到。
不知過了多久,花轎從序凌山莊的東側門進入,一直到玥流盈日後居住的清盈苑的苑外方才停下。
喜娘彎腰掀起轎簾,笑盈盈地輕喚道:「新娘子,到府了,請下轎。」
一陣沉默……
沒反應?
喜娘望了望轎中低著頭的人兒,心想難道是自己聲音音量過低?於是復又稍稍抬高音量道:「新娘子,到府了,請下轎。」
仍然一陣靜默……
喜娘嘴角的笑意慢慢僵住,眉頭微皺,這新娘子該不會是個失聰之人吧?
唯有錦瑟此時心中頓時想到一種古往今來新娘子絕無可能出現的情況——姑娘她該不會是……睡著了吧?
應該……不會吧?
試著把手從左側的窗口伸進去,輕輕地推了推玥流盈的肩膀。
只見轎中的人兒忽然小腦袋一歪,而後抬手按了按有些僵硬的脖子,伸了伸懶腰,輕嚷著:「唔,到了啊,真快!」
聲音明顯的沙啞和慵懶喜娘今天受到的震驚似乎不少,嘴巴微張,神情獃滯,顯然還沒從這百年未有的奇事中回過神來。
眼前這位女子從燕雲國嫁過來,聽說是極其崇拜愛慕凌莊主才請其父幫忙說親,堂堂一名富家千金寧願遠離國土,也要到槿國來嫁予凌齊燁為妾。
可是如今看這情形,竟在大婚之日堂而皇之地閉眼睡去,怎麼也不像是愛慕凌氏家主到死去活來、非卿不嫁的地步啊。
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不符常理之道。
錦瑟此時只感覺一陣晴天霹靂,啊啊啊——她家姑娘居然真的……睡著了!
玥流盈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對,她皺著小臉錘了錘肩窩處,脖子實在太酸疼了,嗚,好想拿塊熱毛巾敷一敷。
正想鑽出轎子,才意識到自己頭上還蒙著喜帕。
真是……麻煩,「錦瑟,快來扶一下我。」
「哦——,是。」錦瑟回神,連忙繞過轎桿伸手將玥流盈扶進了清盈苑。
苑內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到處可見火紅的雙喜字、吉祥剪紙和掛著帶有綵球的紅色綢帶。不多時夜幕降臨,天色漸黑,清盈苑內卻是燈火燭明,一片紅光映彩。丫環們捧著吉祥如意盤,上置蓮子、花生、桂圓、蘋果等。寓意連生貴子,圓圓滿滿,一生平安。僕人們端著福祿鴛鴦案,案呈鳳凰于飛紅燭火、佳偶天成同心杯。道的是紅紅火火吉星照,百年好合同心人之意。
新婚房內,玥流盈蓋著蓋頭正坐在床上,手指微微輕點衣裳,有些餓得發慌。
一整天都未曾吃一點東西,喝一點水。再加上頭頂頂著個鑲金流蘇冠,周圍附以各式金簪釵環,壓得她小臉都皺到了一起,難受極了。
真想現在撲到桌前安撫自己的五臟廟。
心知自己的想法怕是得腹死胎中,鬱悶地撇了撇嘴輕喃:「成親真是折磨人,再有下次,我一定在轎子里藏個七種八種的食物,一路吃過來,免得現在在這乾等著受罪。」
卻聽門外傳來輕微動靜,她知道必定是她那未曾謀面的夫君來了。時辰竟過得這般快嗎,才轉眼間天就黑了。
凌齊燁此時並未紅色新郎服加身,只與平常穿便服一般。著一件青色緞錦袍,腰間僅簡單垂掛一枚琉御青璃紋玉。外面飄著鵝毛大雪,午時才被清掃的地面又是積累了厚厚的一層,以至於一路走來雖有內功相護,衣裳上還是沾了不少濕氣。
脫下沾有雪水濕氣的外衫,作勢便要往裡屋走去。
「啟稟少主,劉洵有要事稟告。」門外傳來劉總管的聲音。
要事?有什麼事情竟在這個時候稟告?
外面的話音剛落,男子不曾看床邊的新娘子一眼,便毫不猶豫地轉身出了房門。
「少主,城東上水街如意齋的管事來報,有十五瓶雪花露被查出摻雜些許不明物質,其中三瓶已售,使用的女子手上都出現大量紅疹,不久前在如意齋里大鬧。」
「其它商鋪有類似現象嗎?」男子聲音溫潤而清冷。
「如意齋出事後屬下就立即派人查看其它商鋪的情況,目前還未可知。」
「進貨來源何處?」
「是南方的碧雲坊,近幾年如意齋除了自製的凌氏產品,剩餘的有三成來自碧雲坊。」
見凌齊燁沉默不語,他提出自己的疑惑:「少主,會不會……是那人?」
「不會」凌齊燁停下腳步正色道:「若是那人,事情應該會很棘手。這次的事件,手段還生澀得很。」
「少主說得是,屬下考慮不周。」
「立即派墨閣調查此事,我倒要看看何人有此膽量敢與凌氏作對。」森冷的話語中似帶有一絲笑意,但眸子里的銳色卻讓人望之生畏。
「讓凌塵負責治好那三名女子,另外,將這三人的資料整理一下送到書房,我在書房等。」冷哼一聲,隨即不作逗留地往書房走去。
這三名女子的身份不用詢問也知道必定是非富即貴。
雪花露是採用上個冬季封存的雪水,在來年春暖花開之際,採集不同種類花的花瓣分別放入定量的雪水中熬煮長達兩個時辰,然後再各自冰鎮,待香味慢慢沉澱下來,又再將其埋於地下半年有餘,讓香味濃郁且長久。
如意齋每年只在初冬季出二十五瓶雪花露,包括丁香、桂花、鈴蘭、雛菊、月季、小蒼蘭、玉簪等二十五種花香。工序繁雜,製作不易。尤其因為冰鎮雪花露所需的冰成本頗高,使得雪花露更為珍貴。
自然而然,買得起雪花露的人身份地位必不會低。
聽到腳步聲漸去漸遠,玥流盈微愣後回神,鬆了一口氣。
在來之前,她曾想過無數種可能發生的場景。
比如說凌大莊主一臉漠然地走進新房,冷冷地告訴她:「進了凌家,莫要動不該有的念頭。」然後瀟洒離去。
當然,她舉雙手希望是如此情況。
再比如凌大莊主一言不發地掀去她的紅蓋頭,然後兩人躺在床上各自入夢。
又或者……
好吧,最壞的打算就是——被「啃」
眨了眨眼,她嘴角輕輕上揚,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度。
眼眸狡黠,今晚這種狀況不在她的預想之內,但是,卻是最好的結果。
那麼,現在的她唯一的目標就是利用數月不侍夜的空檔好好計劃如何完美地脫身,為未來的闖蕩江湖鋪一條康庄大道。
收回思緒,喚來錦瑟為她除去頭上亂七八糟的一堆飾物,換下沉重的嫁衣。將桌上擺放的各式食物大塊淋漓後,就美美地沉睡過去。
在被周公喚走的前一刻,她下意識地嘟了嘟小嘴呢喃著:「江湖,等著我。」
第三章:夫人?我嗎?
次日,太陽已經爬高,懶洋洋地偎依著雲端,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地面上還殘留著一層昨晚下過的厚厚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越發晶瑩剔亮,如詩如畫。
已經過了辰時,玥流盈依然縮在被窩裡沉睡。寒冬冷冽,她既然不需趕早趕點地打卡上班,也無婆婆或主母讓她晨昏定省,再加上她的新任丈夫新婚之夜被公事纏身,下次碰面不知是猴年馬月。那麼她自然是隨心所欲,睡覺睡到自然醒。
此種狀況,錦瑟已經是見怪不怪。在別莊半個多月的時間裡,玥流盈都是這般的作息。如果有人在某一天突然告訴她盈夫人卵時已然起身,然後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對鏡貼花黃,乖巧地含笑刺繡,溫柔地撫弦琴、繪丹青,那還不如直接告訴她盈夫人已經入住主母所屬的華音小築來得更現實。
不過,她極為喜歡盈夫人這般玲瓏剔透的人兒,跟了玥流盈不過短短半個多月時間,她覺得自己以前的那份玩心也漸漸被勾了起來,生活似乎一下子變得格外美好,歡快有餘。
然而……在下人丫鬟們看來,這種現象就值得深入探究。
少主新婚之夜未掀蓋頭就匆忙離去,在書房裡過了一夜。盈夫人又辰時未起,為何?
想想也定是昨夜尷尬之後倍感委屈,獨守空閨,暗自神傷至天將拂曉之際方才遲遲睡去……
新婚之夜新郎缺席,對一個新嫁娘來說是多麼可憐的遭遇,痛哭一場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確實是值得同情……
只是沒過多久,他們才知道自己當初的猜想錯得有多離譜!
盈夫人的一舉一動簡直就不能用正常的思維來思考。
玥流盈自然不知自己的作息時間已被清盈苑附近的下人們YY多時,當然,即使知道了也不過一笑置之罷了。
惺忪朦朧地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套上外衣,走到外間錦瑟早已備好的溫水面前,掬一把拂至小臉,頓時清醒了不少。
呵呵,錦瑟實在聰明又貼心,才不過十幾日的相處,就已經摸清她的性子,知道她冬日喜歡懶床,辰時之前絕不會隨意打擾到她。而且在大約辰時將過前會輕輕地在外間放下溫熱的洗臉水,等她醒來後能馬上潔面清洗,只因為她對於生活起居素來喜歡親力親為,不習慣讓人伺候。
玥流盈一臉崇拜,這簡直就是現代版360度德智體美勞全優的完美助理啊!
「吱呀」錦瑟輕輕開門後,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玥流盈散落著烏黑長發,手指交叉半遮下巴,一副半睡不醒的迷糊樣子。小臉朝著45度方向微仰,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半閉的眸子裡帶著三分傻氣,七分靈動,看起來像小女孩得了糖果般的滿足。
看著她這般的神情以及一如既往的作息,錦瑟此時算是真正明白了,這位盈夫人真是怪人一個,她真的……真的是一點也不喜歡當少主的妾室。
或者更直接的說法是,她一點也不喜歡少主,即使是好感也欠奉。
不甚明白地搖了搖頭,幾步上前輕聲喚到:「夫人安好。」
「呃?」
玥流盈突然愣了一下,秀眉微蹙,不解地問:「夫人?我嗎?」
「是啊,從今日起,您就是少主名正言順的妾室,自然要喚您夫人的。」
「可……可是,我才十六歲,你這樣的叫法會讓我以為我已經三十六歲了。」
「序凌山莊的規矩是這樣定的,況且……為什麼一聲『夫人』會讓夫人一下子老二十歲?」
「……」她無語望天,「總之,以後除非必要場合,否則不要叫我夫人!」
「那……要叫什麼?」錦瑟皺起眉頭,似乎被她的要求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嗯,就叫我流盈好了。」
「……」可以忽視嗎?要是被劉總管知道她膽敢直接喚主子名諱,一定會死得很慘。
「不然,叫我姐姐,玥姐姐,盈姐姐都可以啊!」玥流盈兩眼放光,覺得這些稱謂倒是不錯得很。
「……」她似乎還年長夫人三歲。
玥流盈見她一直搖頭,只好妥協:「那就叫小姐好了,如果連這個也不行,下次你乾脆直接叫我『喂』好了。」
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無論如何自己是無法接受錦瑟一天到晚在自己耳邊「夫人」,「夫人」地叫喚,實在太有違和感了啊。
錦瑟抬頭,見玥流盈正靜靜地盯著她,只好無奈地微笑道:「是,小姐。」
「恩,這就對了嘛!」玥流盈拉起錦瑟福在身前的手喜笑顏開。
這個錦瑟,明明才十幾歲的年齡,說話卻總是一板一眼的。
和她一樣的花樣年華,就應該多說多笑。
快樂一點,陽光一點,洒脫一點,活潑一點,任性一點……
偶爾……也可以野蠻一點……呃,無恥一點……
哎,所以說封建社會殘害了多少少女脆弱的心靈。
哼,夫人?她十六歲的大好青春,才不要當什麼勞什子夫人呢。
在前世21世紀白領趙天琦,如今槿國富商之女玥流盈的認知里,被傭人天天喚作「夫人」的角色一般是三四十歲的富家太太。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素來不喜歡豪門大家。
因為,她就是那所謂豪門裡爭鬥的產物。
一個被母親想用來換取父親寵愛,卻不被父親認可的……
她從來不曾得到過母愛,更妄論是遙不可及的父愛。從五歲開始,可能是因為不再具備任何利用價值,她就被母親送給一對膝下無子的老人撫養。從此,她的生命里就不再有爸爸媽媽,只有收養她的「爺爺」、「奶奶」。
不過,她從來不恨,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是為了更好地活著,而非滿懷怨恨。
她懂得知足,也懂得感恩!
爺爺奶奶待她如親孫女一般,教她讀書寫字、倫理道德、處世原則。讓她覺得自己一直被關懷著、愛護著。這樣簡單的幸福,已經讓她感覺三生有幸。
想想越是大家族,裡面的爾虞我詐就越厲害。
就算是現代的一夫一妻制,也阻擋不了小三的層出不窮……
更何況是男尊女卑的古代……
她才不想當一個像母親一樣為了權勢,活得失去了自我的可憐女人。
正所謂:「勿忘勿助,日乾夕惕,溫養十月,換去後天爻卦,脫去先天法身,我命由我不由天矣!」
女人當自強!
第四章:哎,真傷腦經
冬日的午後,太陽暖洋洋的。玥流盈放置了張貴妃榻在庭院里,躺在榻上,閉著雙眼假寐。臉頰因為太陽的照射有些泛紅,為原本就脫俗標緻的容顏更添了幾分嬌美。身上蓋著的茶白色織錦雪狐斗篷使她與院中之物融為一體,沒有打破景緻的素雅,反而添了些生氣。
畫面顯得那麼寧靜而唯美。
只是——「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錦瑟匆匆忙忙地從外面跑進來,明明是白雪皚皚、寒風冷冽的季節,她的額頭竟出了一層薄汗。
玥流盈睜開雙眼,將被風吹散的幾縷秀髮撥至耳後,興奮地問道:「是不是後院的哪個小三上門挑釁了?」
「不是」搖頭。
不是?
在她看來,古代的皇宮大內也好,豪門大家也罷,後院都該是整天雞飛狗跳的模樣。比如說今天甲姨娘打了乙姨娘,明天丙夫人陰了丁夫人,後天戊己庚辛小妾們相約聚在後花園裡爭相攀比——誰誰誰才華橫溢,誰誰誰青春貌美,誰誰誰秀外慧中……
妻妾們的那些爭鬥可以說是小妾生活的唯一調劑品,玥流盈早就做好了要迎戰的準備,可是……
這麼多天了,她是等得望眼欲穿也不見一位閑得發慌的小妾上門挑釁,讓她怎麼不暗自鬱悶,淡淡憂傷。
凌齊燁商業有成也就罷了,怎麼連後院也管理得如此風平浪靜。
「那……你是被野狗給追了?」錦瑟正想開口,玥流盈又拋出一個奇怪的猜測。
「不是」搖頭。
「該不會是失戀了吧?」
「……」繼續搖頭。
「咦,不對啊!」玥流盈搖頭晃腦,閃著好奇的大眼睛「我和你看起來都好好的,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你除了臉色差了點外,生活順風順水,似乎……沒有什麼不好啊?」
錦瑟本想解釋,玥流盈忽然從榻上跳起,臉色咋變,「啊」的一聲打斷了她所有的思緒。
「該不會是我那傳說中的相公突然到訪了吧?」
「……」錦瑟焦急的情緒被她如此無厘頭的猜想沖淡了些許,且不說少主從不在白天踏入各個夫人的院子,就算真的破例到訪清盈苑,又怎麼可能還會有時間讓小姐在這說一通的廢話。
「小姐,你想太多了吧!」
「這就好。」玥流盈明顯鬆了一口氣,「嘿嘿,只要不是凌齊燁大駕光臨,其餘的事都算不上什麼大事。
如果在平時,錦瑟一定會疑惑地刨根問底:「小姐,少主怎麼就這麼不受你待見呢?」
只是如今她憂心忡忡,顧不上詢問,「咚」的一聲跪在玥流盈面前:「小姐,求求你救救陳伯吧,你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
她被錦瑟這突然的舉動嚇得有些不知所措,微愣過後趕緊彎下身子扶起錦瑟,柔聲問她:「站起來好好說話,發生什麼事了嗎?還有陳伯……是哪位?」
「回小姐的話,序凌山莊共有兩位總管,劉總管管理山莊內部事務,陳伯則負責管理山莊外的產業。婢子兩年前落難京都,食不果腹,已經是一腳踏進鬼門關的人,恍惚間衝撞了陳伯的馬車。陳伯憐憫,非但不怪罪還將婢子帶回了序凌山莊,有了一個容身之所。」
聽及此,玥流盈也不再玩笑,神色一下子認真起來:「陳伯出事了?」
錦瑟點頭:「前幾日如意齋的雪花露被賊人摻雜進一些不明物體,導致三個女子肌膚過敏,為此大鬧。少主就把如意齋的主管降了職,還把陳伯關進地牢反省三天,以示懲戒。」
原來如此這就形同是面壁思過,不算重罰。這丫頭估計是當局者迷,擔心則亂吧!
「錦瑟你聽我說,凡成大事者,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會用人,做到任人唯賢,賞罰分明。我想這雪花露必非凡品,自家的東西被外賊動了手腳,損害了序凌山莊的聲譽,作為總管自然是要負責任的。你且放寬心,不會有事的。」玥流盈難得正經地為錦瑟分析。
「不是,不是,地牢陰暗潮濕,就算是健碩的成年男子進去超過五天也會濕氣入體,染上大病的。雖然只有兩天,可……可是陳伯已經年過半百,他會受不了的。」說到後面,錦瑟的話語中已明顯帶有哭腔。
不會吧?年過半百還不讓人退休。哼,果然是罪惡的資本家,專門榨取廉價的勞動力。
想想果然還是現代好啊,交通信息化,管理制度化,社會法制化,國家民主化……
不過話說回來,陳伯雖有過失,但以凌齊燁的能力,這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按理說……應該不會這般狠啊!
可是……看錦瑟心急如焚的樣子,說的話肯定不假。
真是奇怪,難道……凌齊燁是個殘暴無情的人?
根據理論而言,他能在短短六年之內把序凌山莊做大做強,從名不見經傳到如今的富可敵國,響徹四方,想必應該是一位極具魄力的領導者。她好歹是在大型企業里工作過的人,對內部的體制情況算有所了解,一個企業的誕生遠不如一個企業的穩步發展來得困難。六年時間要想把影響力擴充全國,不僅需要領導者自身長遠的眼光,強硬的手段,攝人的魄力,還需要充分利用人才,實現管理和運用的多元化。
自古以來,哪位上位者不是借能人之力方可有萬里之疆、千金之庫。
如若凌齊燁輕罪重罰,殘暴無情,顯然不合常理。
錦瑟忽然一臉希望地看著她,兩眼放光:「小姐,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玥流盈輕勾唇瓣,沒好氣地身子前傾敲了她一下:「你跟著我不足一月,為什麼就這麼篤定我會有辦法。況且,我現在無權無錢無勢,勉強算一枚新任小妾,能有什麼主意。」
玥流盈邊說邊躺回榻上,表示自己似乎有心也無力,忽又揶揄一笑:「難不成你讓我去找莊主大人談判?」
不過,就算她願意如此,凌大莊主只怕也不會接受。相反,說不定一怒之下也將她關入地牢之中,去享受那濕氣入體之苦。
錦瑟連忙跟進:「雖然小姐平時懶懶的,喜愛搞怪,可是婢子總覺得小姐好像懂得很多很多。婢子人微言輕,出了事情第一時間就想到小姐你了。」
玥流盈一手支著額頭側身躺著,沉吟不語。
陳伯是錦瑟的救命恩人,而自己早已經把錦瑟當成是好姐妹。
似乎……還是應該幫一下的。
只是這個任務有點難啊!
凌大莊主是什麼人,自己除了佔據一個小妾身份,其餘什麼也沒有。無交情可言,更無感情可說。
哎,真傷腦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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