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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文有什麼用?

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蘇軾《望江南》

有人問我,譬如古文,或者詩詞,讀起來有什麼用呢?既晦澀難懂,又對自己沒什麼用處。我想了想,不知如何作答。所謂古代詩詞,大概也就是相當於現在的歌曲,不過是形式上的變化而已,再說古文呢,距現在年代甚遠,所寫之情,所描之景,皆與當今相差甚遠,況且現代文通俗易懂,感情流露真切可悟,確實比雲里霧裡的之乎者也更為受用。

想想也是。

但我突然想到了高中時的一片習作,大概是自己三次在鏡中看到自己的容貌,感慨良多。當時的語文老師叫張木森,是個喜歡翹著蘭花指寫板書的青年教師,他在我的文後點評道「這讓我想起了蔣捷的《聽雨》」。實在慚愧,那時的我連蔣捷是誰都不知道,更別說什麼聽雨了。但當我查到這首詞的時候,像是心裡有什麼一下子鑽了進來一樣,再也不能忘懷,原來早在數百年前就有人和我有這麼相近的感受,那一刻所感受到的震撼是言語所無法表述的。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好一個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又好淡然地「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每個人對於詩詞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所以我這裡並不願意去做什麼詩詞鑒賞,只是當時的感受就好像林徽因所言,「像是一句話,打到你心裡」,自己本來朦朧而不知到底該如何表述的情緒一下子被幾句詞道的清清楚楚,那種激動的心情,那種好像突然被人理解的感覺,至今無法忘懷。如果詩詞有什麼用,那這就是我以為的用處所在。

人生知己難尋,讀詩誦詞若能找尋,豈不是人生幸事?

小時特別愛看三國,片頭曲自然是聽了無數遍,那時候聽楊洪基老師唱「滾滾長江東逝水」,除了滄桑以外似乎什麼也感受不到。等到若干年後,再去回首,聽得那一句「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卻禁不住潸然淚下。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有些東西,是需要到了一定的年歲才會去理解的。正如一首詩,也如一篇文。我常常感懷,其實高中課本所選的文章真的有太多太多的精品,然而「當時只道是尋常」,背負著學業壓力,加之年紀尚小理解力不足,不懂其中滋味。以致現在看雪時常常會去回想林清玄的《可以預約的雪》,又常想埃爾文懷特的那篇《大海和吹拂著的風》自己究竟有沒有讀懂。又去想,「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究竟是怎樣的感受,那「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又竟是如此的凄涼……在初次讀到他之後的若干年中,在又經歷了漫漫人生的些許路程之後,終於發現那其中的情深意切。

所以有時候我想,我們體會不到詩詞之用,大概是因為還沒到那個年紀,抑或者尚沒有遭遇「離騷」。因為不懂,所以不解,於是不愛。

時常覺得,讀詩文並不一定要把它背下來,重點不在讀,而在於將自己代入,去解詩。你看蘇東坡說「一蓑煙雨任平生」,可否想像自己竹杖芒鞋行走在迷濛之中的樣子?聽曹操說「水何澹澹山島竦峙」,眼前可有滄海橫流之景?聽柳永唱「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又可會心生「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的感覺?翻那《葬花吟》眼前可有落紅無數,「紅消香斷有誰憐」的悲嘆?居高山可有高處不勝寒的感慨?臨深淵又可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畏懼?

讀的懂詩,看得懂詞其實是一項才能,只是這才能不是為了外露,而是為了自給。所以如果你問我讀詩有什麼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心裡記得幾首詩,會背幾句詞,實在不能讓你學會IT,幫你考證,升職加薪。但我想給你看段張愛玲的文字:

我們也許沒趕上看見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輕的人想著三十年前的月亮該是銅錢大的一個紅黃的濕暈,像朵雲軒信箋上落了一滴淚珠,陳舊而迷糊。老年人回憶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歡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圓,白;然而隔著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點凄涼。

如果你終於在加班之後,行走在夜深人靜的小巷之時,看到月色之中夾雜的些許凄涼,我想你就會懂得詩文的意義了吧?

聽慣了死了都要愛,我很懷念鄧麗君那溫婉多情的《在水一方》。

所以我們也不要再去索求詩文的意義了吧。

真的。

無用之用,方為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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