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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志:寫字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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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字這些年

作者:王承志

最早寫毛筆字是上小學的時候,在父親的要求下,每天晚上煤油燈下,在用過的作業紙反面寫一張毛筆字,父親在家鄉那個小村莊里,算是少數幾個能寫毛筆字的人,但實際上也不懂得多少,只能從最基本的大小、歪正等方面給予一些粗淺的指導,然後無論我寫的怎麼樣都一概給予表揚,還讓我在麻紙上工工整整的寫一首《陋室銘》,貼在家裡的牆上,但凡鄉鄰來家裡竄門閑聊,就要介紹一番:這是我兒子寫的,不錯吧?按現在的話來講,父親對我用的是一種賞識教育,也正是這種賞識,居然大大的激發了我對練字的興趣,小學的幾年時間裡,基本沒有間斷過練字,也因此而覺得小有成就,著實自傲了一段時間。

讀初中以後練字的時間變少了,但每年的春節前,為親戚朋友、左鄰右舍寫春聯是必不可少的,父子倆從臘月十幾就開始,總得寫上那麼十幾天直到臘月二十八九才算完工,有時候臨到過年了卻發現自己家裡要貼的對聯反而沒有準備下。鄰居有一田姓老伯,祖上曾是我們村裡唯一的地主人家,至田老伯這一輩仍然家境殷實、屋舍儼然。田老伯對過年貼春聯這一習俗尤為重視,每年都是自己早早的割好紅紙,就拿來讓寫,大大小小的一大堆,但凡家裡需要的地方都要貼上,並且各有各的指定內容,大門正對面必須寫一個「出門見喜」,窗欞上要寫「滿院生輝」、「春光明媚」,院子里什麼羊圈、狗窩上都要寫上一些「六畜興旺」「看家護院」等詞語,就連偏房裡存糧的瓦瓮上都要用小方塊的紅紙,寫上「滿」、「豐」等寓意美好的字,或者是將「招財進寶」「黃金萬兩」等詞語寫成一種民間的合體字貼上。修建的好一些的鄉村宅院,大門門洞里都有專門供奉土地爺、門神爺的神龕,土地爺神龕的小對聯要寫「土能生白玉、地內出黃金」,門神爺那邊則是「門神門神扛大刀、大鬼小鬼進不來」。家裡灶火旁邊的牆上,是供奉灶君爺的地方,貼的對聯是「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淳樸的老農將來年裡風調雨順、幸福安康的美好心愿都寄托在了春聯之上。

而另一叔叔家就對貼春聯這事要求不高了,只是買過幾張紅紙來讓寫,而從來不會提要求,由於這位叔叔識不了幾個字又對這事含糊,有一年就鬧出了個笑話來,誤將我給他們家豬圈上寫的「膘肥體胖」貼在了窗戶欞上,恰巧他家裡人包括幾個女兒都是胖而壯實的身材,倒也覺得挺貼切的。

後來又開始大量的寫毛筆字,是在供職的單位宣傳教育部門工作的幾年時間裡。部門裡一共六人,老中青三代各佔三分之一,兩位長輩一姓姜、一姓王,二位老師傅都曾是國企工會宣傳系統的幹部,因此對書法、美術都有所涉足,但寫毛筆字主要是王姓師傅,那時是在1997前後,各種美工宣傳類版面的製作方式還很落後,單位里大大小小的標牌、制度、版面等全部是手工製作,三合板上貼上白紙,就開始設計、書寫。一塊版面上,一般標題部分是寫一些「綜藝」、「變黑」、「琥珀」之類的美術字體,而主體內容就是手寫體了。王師傅在當時的單位上那是公認寫的字最好的,我最初乾的也就是幫王師傅計算尺寸、劃劃線之類的活,由於有些書寫功底,後來也就慢慢的開始參與寫字,那時候對寫字的好壞認知也就停留在端莊工整、統一美觀的範疇,現在來看,和王師傅書寫的字體應該是屬於顏非顏柳非柳的一種現代館閣體。但對字的基本結構、結體已是具備一定的認知,在王師傅的教導下,掌握了一些基礎的知識。那種情況下工作量其實是相當大的,逢單位有接待活動,前一天往往會加班到深夜製作標語條幅,先在報紙上用大筆將字寫好,然後訂到白紙上用剪刀剪下來,再粘貼到紅色的條幅布上,十幾條標語做完,往往就得折騰到半夜。最辛苦的要數在廠區的外牆上寫標語,於竹桿的前端綁一油漆刷,蘸上塗料直接在牆上寫兩米左右的美術字,要保證筆畫規範、間架規整,一天寫下來盯的眼睛發紅,累的腰酸背痛。

真正與書法結緣,始於行余,懷著忐忑的心情初識諸位老師,心心念念的想著寫了這麼些年,這下可終於找到組織了,高興之餘一不留神第一次就喝大發了,以至後來好長一段時間都心存愧念。

行余學書,是這些年來最大的收穫,無論是參觀、活動、書展,還是講座、喝酒、聊天,和諸位師友在一起的快樂時光,不知不覺中擴展了自己的思維,解決了不少思路上的困惑,如果抓重點總結,可以為一句話:聽韓老師教導,與郝老師聊天,看武老師書寫。

韓老師德高望重,而又平易近人,這也是行余諸老師共同的品質。於書法而言,自覺韓老師字體奇巧、筆力驚人,初見韓老師寫字,心裡的問題一連串的冒了出來,原來字是這樣寫的!那一筆哦怎麼會是往那個方向去的呢?於是和韓老師學魏碑,追摹多時就覺得,摹其形體易而得其筋骨難,可見筆力功夫非一日而成。學書之日,每聽韓老師教誨,日練三四、循序漸進,守一家而日後必成。但在這個快節奏的社會裡,自己也往往難免心浮氣躁,沉不下心來,今天寫寫這個,明日試試他法,結果是空負了好多光陰,辜負了老師的期望。

郝老師儒雅之餘頗有些頑童興緻,又是最有才情,讓人無法望其項背,得益最多是覺得與郝老師談天說地之餘,偶有聊到書法範疇,一言半語,殺紙、摩擦、組合、發力等這些詞語,每一個已足夠咱醒悟多時,從似懂非懂直至漸漸明白之時,方才知道老師的循循善誘之法實乃用心良苦,認知平台的差距也讓老師們提攜之心有所為難。

武老師最不善言談,粉絲眾多,瀟洒飄逸的書寫廣為行余諸友仰慕,而我最喜歡看武老師酒後微醺、優雅綿長的書寫,那份心手雙暢的從容自如,想來該是有多少私底下的用功死磕方能成就,真正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受行余諸師友熏陶,自覺從認知上已和當年不知天高地厚的時段產生了無法言說的變化,以至於再翻看早年寫的那些字都有些羞愧難當,恨不得將自己的落款悄悄抹去。越深入越感覺到了自己的淺薄,豐子愷先生說:「書法是最高的藝術,是中國文化的集大成者,是一個完善的中國文人的最高境界。」他道出了中國書法的美麗與價值。書法的魅力存在於千姿百態、千變萬化的形質之中,字的點畫、方圓、曲折、藏露、開張、結構等構成了書法書寫的太多變化。而自己知識太淺薄,腦子裡太空,沒有東西,敲一下還有嗡嗡的回聲,面對如此豐富的書法世界,打開來一看,好似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而目不暇接無從下手。

臨帖之餘,太多的問題仍不時纏繞心頭不得釋懷,到底要不要捻管?啥是八面出鋒?什麼是撥鐙之法?和騎馬兒跑有關係沒有?都說「提按」的重要性,而孫曉雲卻說在古人的字典里是沒有「提按」二字的!諸如此類的問題仍不時縈繞心頭不得而解。

時至今日,仍不能堅持每日動筆,但不寫不等於不想,這麼多年下來就像抽煙喝酒一樣,似乎有點上癮,無論走到哪裡,但凡看見是字就在心裡瞎鼓搗,逮住好看的就多看會兒,瞄見不好看的就在心裡悄悄的鄙視鄙視人家,有時候看見一面整潔白凈的牆面,就臆想的在上面寫一首古詩什麼的,會是啥樣子呢?

就這麼跌跌撞撞的一路走來,如今,上小學四年級的兒子也在寫字,他爺爺總是拄著拐杖對練字的孫子說:俺孩好好地寫哇,看現在多好,你爸爸小時候寫字連個字帖也沒有,還是在煤油燈底哈,俺孩好好地寫,將來超過你爸爸。兒子那天下學回來,興沖沖地告我說,過元旦時他寫的對聯老師給貼教室牆上了,他們校長認真的看了之後還表揚他說:寫的不賴地!小傢伙滿臉的得意之情,瞬間讓我想起來小時候家裡炕牆上的《陋室銘》,彷彿看見了兒時的自己……

總歸是要寫下去的,且寫且琢磨吧。

王承志

2018年1月11日夜

作者簡介

王承志1976年生人,就職於介休某上市公司,介休市書法家協會理事,介休「行余書社」特聘社員,介休市音樂舞蹈家協會理事。

八面來風

編輯: 郝秀秀 和 平

校對: 馬 越 王 宏

審稿: 王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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