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不為人知的那些事兒（下）

11

孔子離開衛國後，往西投奔趙氏家族，

走到河邊聽說了竇文犢、舜華的死訊，

於是臨河而嘆道：

「美哉河水，浩浩洋洋！

孔丘不能渡河，豈非天命！」

子貢說：「敢問您為什麼這樣說呢？」

孔子說：「竇鳴犢、舜華，都是晉國的賢臣。

趙氏不得志時，依靠這兩個人步步高升；

如今趙氏得意了，卻誅殺他們來執掌政權。

我聽說捕殺懷孕的獵物，則麒麟不至；

榨乾河水捕魚，則蛟龍不降雨水；

毀壞鳥巢來取卵，則鳳凰不翔。

這是因為君子不忍心看見自己的同類受到傷害。

飛鳥走獸尚且如此，何況我孔丘呢！」

於是回到了故鄉，作《陬操》寄託哀思。

12

後來，孔子又來到衛國，

衛王與孔子說話時有大雁飛過，

衛王的目光追隨大雁而去。

於是孔子離開衛國。

嘎？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無辜啊！

13

葉公向子路打聽孔子的為人，

子路沒有回答。

孔子聽說後，說：

「由呀，你為什不告訴他：

『孔子其人，學而不倦，誨人不厭，

發憤忘食，樂以忘憂，

竟不知老之將至』呢？」

14

孔子一行人走到陳國、蔡國之間，

楚國派人去迎接孔子，

孔子欣然應允。

陳王、蔡王商量說：「孔子賢德，

他諷刺諸侯的話都能切中弊病。

他久留於陳、蔡之間，

而咱們兩國官吏的政教言行都不合他的意。

楚國本來就強盛，

如果楚王再任用孔子，

咱們兩國可就危險啦！」

於是陳、蔡派人在野外包圍了孔子。

孔子一眾人無路可走，糧草耗盡。

更有門徒病倒，站都站不起來。

而孔子仍日日朗誦詩歌、鼓琴奏樂。

子路生氣地說：「君子也有走投無路的時候嗎？」

孔子說：

「君子走投無路的時候，就接受命運。

小人走投無路的時候，就會不擇手段。」

子貢臉色也不好看了。

孔子說：「賜呀，

你把我當成博文多學之人嗎？」

子貢說：「對，難道您不是嗎？」

孔子說：「其實不是，

我只是把同一種智慧貫穿於世間萬事之中。」

孔子知道

眾人被困在荒郊野嶺，怒火攻心。

於是召子路說：

「我們如今正如《詩經》所言：

『非牛非虎，而盪於曠野。』

難道我錯了嗎？

為什麼我們會流落到如此境地？」

子路說：「是我們不夠仁善嗎？

所以世人不信任我們。

是我們缺乏智慧嗎？

所以世人不讓我們通行。」

孔子說：「如果仁者一定得到信任，

伯夷、叔齊又怎會餓死山野？

如果智者一定能暢行無阻，

王子比干怎會被剖心而亡？」

子路出，子貢進。

孔子說：「賜哇，《詩經》有言：

『非牛非虎，卻盪於曠野。』

難道我錯了嗎？

為什麼我們會流落到如此境地？」

子貢說：「您的道理廣博至極，

所以有的國君容不下您。

但是，您就不能稍微放低身段，

想想辦法嗎？」

孔子說：「賜呀，

農民汗滴田園卻不能保證收穫莊稼，

巧匠能使作品精美

而不能保證它得到別人的喜愛。

有君子一心修道，

而不為世人所容。

如今你還沒把你的道修明白，

就認為自己應該被他國所容納。

賜，你的心志也不過如此呀！」

子貢出，顏回進。

孔子說：「回呀，《詩經》有言：

『非牛非虎，卻遊盪於曠野。』

難道我錯了嗎？

為什麼我們會流落到如此境地？」

顏回說：「您的道理廣博至極，

因此為天下所不容。

雖然如此，

您只需繼續做您認為對的事就好了。

不被容納又怎麼樣，

不被容納，才能看清誰是君子！

一個人連自己的學說都不堅持，

那是他自己的恥辱。

如果您已得大道而不為國所用，

那就是國君的恥辱。」

孔子欣然而笑道：

「顏氏小子，真有你的！

等你有錢了，我願意去給你當管家。」

於是孔子派子貢出使楚國，

楚王發兵迎接孔子突出重圍。

15

楚王想給孔子封地為侯，

楚臣子西說：

「您的使者有誰比得上子貢嗎？」

楚王說：「沒有。」

子西說：「輔佐您的大臣有誰比得上顏回嗎？」

楚王說：「沒有。」

子西說：「您的武將有誰比得上子路嗎？」

楚王說：「沒有。」

子西說：「當年楚國祖先只得到封地五十里，

就成長為如今的大國。

如今孔子熟知三皇五帝的治國之道，

身邊又有賢能的弟子輔佐，

他得到封地，不一定是楚國之福。」

於是楚王終不重用孔子。

孔子離開楚國，回到衛國。

這一年，孔子已經六十三歲了。

16

魯王問政，孔子說：

「為政重在選擇良臣。」

季氏問政，孔子說：

「任用正直的人去管理曲邪之人，

那麼邪的也會變成正的。」

季氏康子為盜賊而煩惱，孔子說：

「只要你自己不貪婪，

那麼即使你賞賜盜賊，

他也不會去偷竊。」

然而魯國亦終究未能重用孔子，

而孔子也沒有放下身段去求官。

17

孔子晚年喜讀《周易》，

為其寫下長篇註解，

連書簡上的皮條都被一次次翻斷。

孔子說：「再借我數年，

我對於《周易》的內容將遊刃有餘，

有所修為。」

18

孔子很少談及利益、命運與仁慈。

弟子不苦苦思索到焦灼的程度，

則不去提點；

舉一而弟子不能反三，

則不再重複講述。

19

孔子與鄉里鄉親講話，

恭順溫和得就像個不善言談的人。

而在宗廟朝廷講話，

則條理明晰，能言善辯。

孔子上朝時，

與官階高於自己的大臣說話，

則鏗鏘耿直；

與官階低於自己的大臣說話，

則和顏悅色。

20

魚不新鮮，肉味有變，

食物切割得不合規矩，則孔子不食。

坐墊擺放得不正，則孔子不坐。

21

顏回感嘆孔子說：

「仰望他只覺得高不可攀，

想要鑽研他的深意卻無處下手，

瞻望他遠遠走在前面，

倏忽間又已在我身後。

夫子循循善誘，

以文章滋養我，以禮儀約束我，

令我欲罷不能。

我必須竭自己的才華，

方能有一點小小成就，

而夫子卓爾不群，

我雖然想要跟從他，

卻只感到力不從心。」

22

顏回去世，孔子說：

「老天爺！要了我的命了！

要了我的命了！」

23

孔子任官期間處理訴訟時，

只要案件有商量的餘地，

就絕不獨斷專行；

而他撰寫《春秋》的時候，

想落筆則落筆，想刪減就刪減，

文采再好的弟子都不能評論一個字。

24

孔子享年七十三歲，

魯哀公為他寫悼文說：

「老天沒有憐憫之心，

連一位老人都不願意留給我，

拋下我一個人呆在這皇位上，

讓我痛苦不堪，形影相弔。

嗚呼哀哉！

孔夫子，你走了，

世上沒有人能幫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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