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大宗師》
郭襄
我曾以為相濡以沫是個極美的詞,代表了忠誠,溫柔,以及始終,並對此有很深的嚮往。
某些時刻,我祈求命運給我感受相濡以沫的機會,假裝自己是一條快要渴死的魚,然後和另一條魚相互拯救。
世間萬千事,自認為看的明白通透,然後在某個夜晚,認真思考在27歲到來之前,自己是否真的快樂。其實我心裡明白,如果要到懷疑快樂的地步,就不再快樂了。
這一點莊子明白的更早,除了相濡以沫,他的重點在後面,不如相忘於江湖。既然我們在一起是互相拯救,那現在唾沫都費光了還是辛苦,不如我們,就回到各自的江河撲騰,你有你的快樂,我有我的歡喜,就此止住,相忘於江湖。
可是人和魚終究不同,人的相逢只有一次,就如張愛玲所說:「也許每個男子全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碾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
既然明知要彼此厭棄,就停留在最好的時候,這樣好歹能應一句,「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相忘於江湖,就是在不可為的情況下,成全彼此,變成白月光,變成硃砂痣。
其實,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雙隱形的翅膀,也都有一片屬於自己的自然樂園,只不過,它被現實遮掩,起了一層大霧。
年輕時我們忙碌著學業,忙碌著戀愛,忙碌著買房結婚,人到中年又關心著學區房,關心著父母的醫保,等到我們垂垂老矣,回想這一生,卻又不知是何滋味。
莊子說:「乘物以游心。」
莊子的「游心」即是「神遊」,是在精神世界中進行無限的漫遊和逍遙,是不受外物約束的,在精神世界中達到的一種「隨心所欲」的境界。
但是事實上,人受到的限制無所不在,人被各種命運所左右和控制,或來自社會,或來自自然,或來家庭,可以說「人永遠在枷鎖之中」。而你我,好像真的是被困住的人,很多人和不愛的人過完了餘生,很多人被催著完成人生中的一步一步。
有時候我們試著讓心感受自由,讓精神獨立出來感受大地,但大多數人好像沒有真正的理解「游心」,那不是胡思亂想,不是當生活的逃兵,更不是阿甘式的精神勝利法。而是讓自我真正回到精神的家園,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
或許某天幡然醒悟,就如冬天飲雪水,可是煎熬的夜過去,就怕你我還是,被困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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