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官者,哪來那麼多忌諱?
原標題:為官者,哪來那麼多忌諱?
來源:八一評論微信公眾號 作者:魏寅
唐代詩人李賀,很有才情,韓愈對他十分賞識,勸他考取功名。正當李賀準備赴長安考進士時,卻有人放出流言:李賀的父親名字中有個「晉」字,與「進」同音,犯了當時「嫌名」的忌諱。正因這一緣故,李賀終身不舉進士。
才華橫溢的李賀因「嫌名」的忌諱而無緣進士。
對此,韓愈寫了一篇著名的《諱辨》:「父名晉,不舉進士。若父名仁,子遂不得為人乎?」陳錫玄也說:「此諱而近愚者也。」
類似這樣「諱而近愚」的現象,並非個例。范曄的父親名「泰」,於是范曄不任「太子詹事」之職;呂希純的父親名「公著」,因而辭掉「著作郎」之任。這樣的忌諱,現在看來迂腐可笑,但在當時,畢竟有社會風俗的外部壓力。然而,對於為官從政之人,如果在工作中「諱而近愚」,那就另當別論了。
明代有一個郡守,與人交往時忌諱很多。他剛到任職之地,一個叫丁長孺的人來向他謁賀,因為「丁」字有「遭遇」之意,不吉利,郡守怒而不見。他的下屬明白其中緣故,把名帖上的「丁」改為「千」,郡守才欣然出來相見。試想,如果為官者都像這樣,把「吉利」與否奉為標準,識人用人還能有什麼準頭?但實際上,看八字、看面相、看風水等現象,時至今日仍未絕跡。
官位,是一些人忌諱最深、最多之處。有一天,有客人登門拜訪秦檜,大門的守衛說秦檜不在。因為「不在」有「死」的意思,客人怒道:「你怎能詛咒你們大人『不在』,說『出外去』就可以了啊!」守衛面露難色,答道:「我家大人寧死,也不肯說『出外去』三個字的。」眼裡只有官位,寧死不願外調,秦檜的官欲可見一斑。
忌諱,有時也是謀取私利的工具。北宋時,宰相蔡京權勢極大,對於自己的名諱十分在意。因此,各級官員皆避其名,如京東、京西改稱畿左、畿右。時任太尉的薛昂,很善於對蔡京逢迎拍馬,與賓客會飲時,誰說了「京」字,就舉杯罰酒;平日里,家人不小心說了「京」字,他也怒目相視;如果他自己一時口誤說了「京」字,就自己抽自己嘴巴,以示警戒。
上級有所忌諱,下級知所趨避,難免會降低工作效率、攪亂官場風氣、腐蝕政治體制,危害不可謂不大。上文中的薛昂,儘管因「善於諱」而一時顯貴,但時過境遷,他終究還是和蔡京一起落得遺臭萬年之名。
還有一類「忌諱」,是給違法違紀的行為安上一個冠冕堂皇的名頭,以求掩人耳目。後唐明宗時期,僧家把酒稱為「般若湯」,把魚稱為「水梭龍」,把雞稱為「鑽籬菜」,如此一來,破戒開葷就有了借口。這樣的「巧言文過」今日也未絕跡,如「普通煙盒裝中華」「礦泉水瓶灌茅台」之類。一旦事情敗露,終究逃不過法紀的制裁,而且更加惹人痛恨嫌惡。
在封建時代,敢向風行於世的忌諱說「不」,需要非凡的勇氣。北宋名臣杜衍,就是這樣一位特立獨行之士。杜衍認為:所諱在我而已,他人憑何干預?正因此,他在并州做官時,下官請教「家諱」,他說:「下官無所諱,惟諱取枉法贓。」
「忌諱」的能量是正還是負,取決於目的和動機。堅持理智和道義的「忌諱」,與源於迷信和私利的「忌諱」,性質天壤迥異,影響大不相同。「無所諱,惟諱取枉法贓」,這何嘗不是為人處世、調和鼎鼐的良策?在是與非、義與利、名與實的問題上擺正態度,勇做公而忘私、剛正不阿、敢於任事之人,方能處理好「有諱與無諱」的關係,成就一番無愧於天地人心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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