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牆內的時光

【苦蕎說】

時空，阻隔我們，也給我們留下未知的迷惑。可以好奇探究，也可以安守堅持。牆，是困厄，同時也是保護，安於牆內，演好自己的故事，可能會少一些煩惱。

蘇子詞曰：「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讀到這兩句，總在琢磨著這「牆」到底在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答案：阻隔。

天地那麼大，方寸之地怎能容納呢？其實我們的心也沒有必要裝下萬物，有自己的一個空間也就足夠了，於是小院子有了圍牆，大房間被隔成了廚房廁所餐廳客廳和卧室，每一個小空間各司其職，身處其中，我們又以不同的面孔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在一方小天地里，我們覺得心安，覺得踏實。但事實好像又不止於此，人的心，都有一種翻牆的衝動，出去或者進入。牆阻隔了視線，卻不能封了人心，所以，我們很多的時候活在自己砌的圍牆外面，或者活在隔壁，而隔壁，卻是別人的天地。

牆內的鞦韆盪起來，飄飛似蝴蝶，鞦韆上的小女子得以一窺牆外春色，而那脆生生的笑，對於牆外行人來說，自然是隔壁最美的風景。一面牆，橫在兩個人之間，阻隔成就了曖昧，成就了一片旖邐風光，讓人浮想聯翩。駐足牆外的行人看到了眼前的牆，也就忘記了身邊空曠的世界，這不僅僅是蘇子的煩惱與多情。

只是，我一直想問：生活真的在隔壁嗎？

自己腳下的土地總是貧瘠，牆頭上探出的花永遠鮮艷。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貪婪，只是我想，隔壁的人是否也如我們這般翹首企盼？很長一段時間裡，總認為自己的職業又苦又累，兩袖清風並且沒有盡頭，羨慕別人能夠三五成群去吟風賞月，希望自己能夠在海灘上聽潮音在山巔上迎日出，能夠在落地窗前聞茶香接落花。殊不知愈是這般想，愈是困苦不堪，學校成了監獄，埋首書堆里，頭也抬不起來，埋怨與嘆息裹挾青春漸行漸遠，直至流水漂白了青絲，秋風吹老了容顏。

時間永是流逝，當繁華化為雲煙，煩惱也慢慢淡去，漸漸地發現，腳下的泥土才是最真的存在。貧瘠也好，肥沃也罷，自己能夠擁有的，也不過就這麼一塊巴掌大的地方。風雨在窗外，牆壁雖然斑駁卻依然堅實，幾年前的衣服或者床單被罩洗得發白卻仍然溫暖，床頭的書或新或舊，還是可以託付心事……這，應該才是屬於自己的舒坦。

年少輕狂，放眼天下，到頭來發現自己僅僅是志大才疏，那也不必頹唐，退回來，回到牆內，偏安一隅，做力所能及的事，春去秋來，花開花謝，一切自有安排，而我們，儘可能地不去做那些不可企及的夢，隔壁或者更加遙遠的地方，是別人的生活，我們也最好別去打擾，刻意地擠進去，不但自己累，別人也覺得為難，費力不討好。

其實，我們不需要經歷太多，閱歷，絕不是看遍榮華富貴，最美的風景，也決不是在天邊。人生短暫，又何必或者說怎能看透所有風景呢？

牆的存在，自有道理，隔了也就隔了吧，何必一定要去突破那一層阻撓，牆外或隔壁的花草自然有人料理，我們只需守住牆內的時光，給心一個安穩的角落，讓靈魂得以寄放。如此，便也是富足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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