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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秘密生長》:她從黑暗中走來,卻比誰都綻放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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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黑暗中走來,卻比誰都綻放如花

艾瑪·雷耶斯和她的畫作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在談到《使女的故事》時說,上帝顯身於細節,魔鬼也是。這句話也可以反過來理解:魔鬼顯身於細節,上帝也是。

拉美畫家艾瑪·雷耶斯的傳奇人生就是這句話的最好詮釋。

——(豆瓣網友Louisi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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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雷耶斯是一位拉美畫家,一生中寫過幾百封信,以豐富的想像力和天生會說故事的本領,將不堪回首的童年經歷化成了一個個精彩動人的故事,有幸收到的人都如獲至寶,其中一位就是哥倫比亞學者赫曼·阿西涅加斯。對好友文筆大感嘆服的阿西涅加斯不惜打破守密誓約,私下把這些講述童年往事的信件給《百年孤獨》的作者加西亞·馬爾克斯看。雖然信件手寫字跡稚嫩,拼寫錯誤百出,但是馬爾克斯從第一封信就被吸引住了,一口氣看完,愛不釋手,驚呼天才。馬爾克斯一分鐘都沒有猶豫,激動地拿起電話,打給了寫下這些信的人,這個人就是當時在拉美藝術界有著「教母」地位的艾瑪?雷耶斯。然而,個性剛強的她覺得隱私被侵犯,憤而拒絕,停筆二十多年。

2003年,艾瑪與世長辭。臨終前,她終於同意將該書出版,將所得全部捐給哥倫比亞一家慈善機構,幫助那些和她童年一樣匱乏的孩子們。該書取名為《我在秘密生長》,一經問世就收穫了無數讚歎,併入選以搜集全球偉大名著為己任、甄選極為嚴格的「企鵝經典」叢書。

創作中的艾瑪

童年的經歷不僅賦予艾瑪令人驚嘆的文筆,也賦予了她珍貴的畫家資質。1949年,她在塞納河左岸舉行個人畫展,最後一位參觀者姍姍走出展廳後,留下了他已經為世人熟悉的簽名:畢加索。

艾瑪的畫作

《我在秘密生長》

[哥倫比亞]艾瑪·雷耶斯/著,徐穎/譯

南海出版公司·新經典文化

2017年10月版

自有記憶之初,艾瑪的生活便充斥著苦難和不公,但她始終保有活力和堅韌,保持對生活的熱情與好奇。在這部多年後重見天日的作品中,簡潔明了的語言之下,是句句刺中內心的震撼,滲透著巨大的力量,不時顯現的童真與美好,在禁錮中獲得的自由,令人既心疼又讚歎。艾瑪好像擁有一張充滿魔力的過濾網,將破碎不堪的痛苦篩掉之後,重組生活為藝術世界裡的星光。

節選

《我在秘密生長》

雷波勇將軍的葬禮

親愛的赫曼:

今天正午十二點,戴高樂將軍離開了愛麗舍宮,他唯一的行李是一千一百九十四萬三千二百三十三張反對票,投票的是一千一百九十四萬三千二百三十三個背棄了他的法國人。

不知怎的,這個消息帶來的各種矛盾情緒,讓我憶起了最遙遠的童年舊事。

那時我們住的房子是一個很小的單間,沒有窗戶,只有一扇朝街的門。這間屋位於波哥大七號街上一個叫聖克里斯托瓦爾的底層社區。有軌電車從屋前駛過,會在幾米遠處一家叫「好獅子壞獅子」的啤酒廠前停上幾分鐘。這間屋裡還住著我的姐姐埃萊娜,還有一個男孩,我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叫他「虱子」,另外還有一位太太,我只記得一頭亂蓬蓬的黑色長髮將她整個兒遮住的樣子,每當她把頭髮散開,我都嚇得喊出聲來,然後躲到那張唯一的床底下。

作品插畫

我們的日子在街上度過。每天早晨我都要去啤酒廠後面的垃圾場倒那個我們所有人用了一整夜的便盆,那是個巨大的白色搪瓷盆,搪瓷已經快掉光了。便盆沒有一天不是滿到要溢出來了,冒出的味兒噁心到有好多次我都吐在了上面。我們的屋裡沒有電燈也沒有抽水馬桶,唯一能用的就是那個便盆,小號大號、乾的稀的都在那裡面。端著滿溢的便盆從屋子走到垃圾場是一天中最痛苦的時刻。我幾乎得憋著氣走路,眼睛緊盯大小便,隨著它浮動的節奏,提心弔膽,害怕到達之前灑出來,那我可就要重重地挨罰了。我兩手緊抓著便盆,像捧著件寶貝。而它有千鈞重,我的力氣根本不夠。我姐姐因為年紀大些,要去蓄水池打夠我們一整天要用的水,「虱子」得去挑煤和倒爐灰,因此誰也不能幫我端便盆,何況他們去的地方跟我不順路。在垃圾場倒空了便盆那一刻就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住在附近的所有小孩都在垃圾場里度日,玩耍,叫嚷,從黏土堆上滾下來,對罵髒話,動手打架,在泥塘里打滾,用手掏垃圾找寶貝:用來敲打演奏的罐頭殼、舊鞋、幾段電線、輪胎碎片、幾截棍子、破衣服,所有我們覺得好玩的東西,那裡就是我們的遊樂場。玩耍不太能輪到我,因為我是最小的,大孩子們不願意帶著我,我唯一的朋友是「瘸子」,雖說他也比我大。瘸子有一條腿整個都沒了,被電車軋掉了,出事時他正在玩軋瓶蓋,就是把獅牌啤酒的瓶蓋放到電軌上讓電車軋成硬幣那麼平。瘸子和其他所有孩子一樣不穿鞋,拄著一根棍子,他剩下的那條腿跳得異常快,跑起來沒有人追得上。

瘸子總在垃圾場入口等我,我倒空便盆,用樹葉和廢紙迅速擦一下,然後把它藏在一個洞里,總是在同一個地方,一棵桉樹後面。有一天瘸子不想玩,因為他肚子疼,於是我們坐在土堆下面看別人玩。土是濕的,我就開始捏小泥人。瘸子穿著他那條從沒換過的褲子,褲子比他大出三倍,在腰上打個結系起來。他把什麼東西都藏在那褲兜里:石頭、陀螺、繩子、玻璃球,還有一截斷了柄的刀。我捏好小泥人後,瘸子把它拿了過去,掏出那半截刀,用刀尖在它頭上鑽出兩個洞做眼睛,一個更大一點的洞做嘴巴。但是弄完之後他說:

「這個泥人兒太小了,咱們給它弄大點兒。 」

然後我們給泥人加了點泥,把它捏得大了一些。

第二天我們去的時候,泥人還扔在那個地方,瘸子就說:

「咱們再給它弄大點兒。」其他孩子也來了,他們說:

「咱們再給它弄大點兒。 」

作品插畫

有個孩子找到了一塊很大很大的舊木板,我們決定把泥人捏到跟木板一樣大,這樣就可以把它放到板子上,抬著去遊街。一連幾天我們不斷給小泥人加泥巴,加啊加啊,直到它變得跟木板一樣大。於是我們決定給它起個名字,就叫雷波勇將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最後選了這個名字,總之雷波勇將軍成了我們的神。我們用垃圾堆里找到的所有東西來打扮他。沒了追跑打鬧、打仗、蹦蹦跳跳。我們全部的遊戲都圍繞雷波勇將軍,他成了所有創意的中心。日復一日我們就只待在他身邊,有時讓他當壞人,有時當好人,大多時候他就像個神奇的生靈,充滿魔力;許多天、許多個禮拜天就這樣過去了,那時對我來說,禮拜天是一個禮拜里最糟糕的一天。每個禮拜天從中午到晚上,我都會一個人被反鎖在我們唯一的那間屋裡;只有一點光從鐵皮板上的縫隙和那個大窟窿透進來,我一連好幾個小時把眼睛貼在窟窿上往街上看,才不會太害怕。通常,當長頭髮太太帶著埃萊娜和虱子回來的時候,總會發現我靠著門睡著了,透過窟窿看了那麼久,又想了那麼久雷波勇將軍,我累極了。

作品插畫

在我們發明了一千零一個玩法之後,雷波勇將軍漸漸褪去英雄的光環,我們小小的想像力再也無法從他身上找到更多靈感,願意和他玩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了。雷波勇將軍開始度過漫長的孤獨時光,也沒人為他換上新的裝扮。直到有一天,始終對將軍最忠心的瘸子站上一個大箱子,用他剛找來的拐棍敲了三下,因太過激動而斷斷續續地尖聲喊道:

「雷波勇將軍死了!!!」

那種環境中的孩子天生就知道什麼叫餓、冷、死亡。垂著頭,眼裡含著淚,我們慢慢聚集到雷波勇將軍身邊。

「跪下!」瘸子又喊。

所有人都跪下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沒人敢說一句話。煤工的兒子年紀大一些,平時總坐在一塊石頭上,拿著垃圾堆里找來的報紙看。現在,他拿著報紙走近孩子群,開口說:「笨豬啊,你們的將軍死了就埋了唄!」然後就走了。

我們都站了起來,決定用木板抬著將軍,把他葬在垃圾場里,然而所有的力氣都是白費,木板連動都沒動一下。我們又決定分成塊埋,一條腿分三塊,胳膊也一樣。瘸子說腦袋要整個埋。有人拿來一個舊罐頭殼,我們把腦袋放上去,四個最大的孩子抬著走在前面,其他所有人跟在後面列隊行進,哭得像沒爹沒娘的孤兒一樣。同樣的儀式在埋葬每一塊胳膊、每一塊腿時都重複一遍。到最後只剩下軀幹,我們把它分成了許多小塊,做成許多小泥球,直到雷波勇將軍什麼也不剩了,我們便決定用泥球玩打仗。

艾瑪·雷耶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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