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母親(下)
愛情
到底是
怎麼一回事
忐 忑 的 心
戀愛步入正軌之後,我爸開始忐忑了,頻繁的邀請我媽到他們家去看看。因為工廠是在我們縣城裡,而我奶奶家則在我們上一級的地級市,兩地大概有30公里的距離,需要坐車,所以我媽一直都沒去過。
我媽想,有什麼好著急的,一看這小夥子就知道家裡也錯不了。可是我爸總說,你去我家看看再說(免得將來後悔)。拗不過我爸的多次堅持,我媽說那就去看看吧。於是兩個人約好了大年初四的早上,我媽從縣城坐火車過去,我爸去市裡車站接她。
當時(1976年吧)是沒有電話的(請不要將東北的小地方跟北上廣比較),只能提前約好時間。還有一種通訊方式是拍電報,但貌似不太普及也不能獲得時時通訊的效果。
期 盼 的 心
結果等到那一天,突然下大雪火車停開了。我媽想著跟我爸的約定,急的不得了。恰好那天我媽她姨父要回市裡有車可以捎上她,於是我媽就搭著他的便車出發了。我爸則起個大早約了個小夥伴兒騎著自行車去火車站等我媽。
萬萬沒想到我媽搭的這個便車半路拋錨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只能焦急的等過路的其他車。所以她趕到市裡火車站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哪還有我爸的影子。
我爸這邊,到了火車站沒接到我媽就又跑到汽車站,跑遍了市裡所有可能的車站都沒看到我媽,想著可能什麼事兒給耽誤了沒來,就失落的回家了。
回縣城的車已經沒有了,我媽只好去市裡她姨家借住了一晚。決定第二天再去火車站碰運氣。
(聽到這裡我實在沒忍住插了句嘴:我爸為啥不把他家的地址直接寫給我媽啊?!!!人家倆人像看傻子似的看我一眼:難道不是親自接更有誠意嗎?!)
第二天,不死心的兩個人果然在火車站接上頭兒了!
甜 蜜 的 心
我媽邁進我奶奶家的一瞬間突然就明白了我爸總是邀請她到他家看看的原因了……
又窮又破也就算了,家裡亂的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但是有一堆一堆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人特別特別熱情的招待我媽。
那場景我想應該是亂中有序吧。總之大家就是熱情並混亂到讓我媽沒有時間思考。後來又去了幾次,基本都是這樣的場景。我媽回想說,我挺納悶兒的,你爸是老大,下面的幾個弟弟妹妹都沒成年,可是我去了他家幾次都沒見過一個小孩兒,都哪去了呢?(我小姑畫外音:都給俺們藏起來了唄……)
毫無疑問我媽不是個嫌貧愛富的人,亦或者是我爸自身的魅力已經完全可以掩蓋背後的家庭狀況。所以我爸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我媽還是歡歡喜喜的繼續跟他談戀愛。
結婚原因多奇葩
在他倆談戀愛快一年的時候,老家突然有個謠傳,說來年是寡婦年。這可把情侶們急壞了,爭先恐後的都在當年把婚給結了。
我爸也急夠嗆,因為本來定好了明年結婚的,結果突然說如果明年結婚你就要承受巨大的嗝兒屁風險,這誰兒受得了啊。於是他就讓我爺爺出馬跟我姥爺商量,能否趕在今年年底就把事兒給辦了。我姥爺是個心軟的,況且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仇),他就同意了。
於是這個婚就結的異常匆忙。首先我姥姥姥爺病倒了(當然不完全是因為這件事),然後是我媽病倒了(肯定是因為這件事上火了)。再者,我爺爺家其實也沒有足夠的錢給他倆置辦一個像樣的婚禮。但是所有的一切在寡婦年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了。(如果這事兒發生在現在,呃,肯定不會發生,誰敢這麼造謠,早查到IP地址給他逮起來了!)
拉風婚車就屬它
就這樣,某一天的早上,我媽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小棉襖、背著自己的小包袱(行李),帶著20多人組成的送親隊伍坐著火車浩浩蕩蕩的去找我爸結婚了。
我爸找了一輛拉風的 大 卡 車 敞篷的,去火車站接他們。補充一句,當時是深冬,也就零下二三十度吧……
婚禮短暫不關鍵
我爺爺使出渾身解數擺了10多桌酒席,大冬天的肯定不能擺在外面,得益於我爺爺的好人緣,這十多桌散落在周邊的n個鄰居的家裡。做飯的鍋也分散在很多家,炒菜的師傅有兩三個,有專業的也有家庭婦女,還有我剛成年的大姑。我小姑說她是負責燒火的,大師傅還誇她燒的好來著。
一個菜炒好了端到每張桌子上的時候基本已經涼透了,但這也阻擋不了大家如火的熱情!
真沒想到,竟然用了不到300字就把他倆結婚的場景給描述完了。
然後我這顆小種子就可以生根發芽了,難怪我天生就是個急脾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重點在於「我來啦」!
三天回門的時候我爸把禮物都準備好了,結果又趕上大雪封路火車開不了,所以說「雪」對於我們東北人來說不全是浪漫的回憶。
我姥姥姥爺就在家等啊等啊,等到了第七天都沒把我媽等回去。於是就派我二舅殺到我奶奶家,看看我媽是不是被他們給拐賣了!
三個月之後,我爸又被外派學習去了,我媽也成功的換了新工作,於是就搬回娘家去住了。這一住就是大半年。
等我爸回來去找我媽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巨大肚子的我媽踩著凳子往貨架子上放東西……心都快跳出來了。
既然我爸回來了,我媽也快生了,他倆就單獨在外面租了個小房子住。(那時不能在娘家坐月子。這都什麼落後的習俗啊!不過就算是能,我媽也不會同意,畢竟我姥姥家還有好幾個妹妹沒出嫁,太不方便。)
這房子,用我媽的話說,就是紙糊的,四面漏風。燒上火就賊熱,火一滅就變冰窖。一次他倆半個月不在家,魚缸都凍住了,堅強的金魚就靠著中間一點點還沒凍住的水活到了他倆回來。
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生的。出生時的難產盛況描寫出來也夠單獨成文的,就不寫在這裡打擾主線了。
著重強調一下我媽坐月子時的艱難吧。我媽這個月子簡直不知道是咋熬過來的……
換尿布的時候需要我爸媽倆人共同貓在被子里,把包著我的小被子迅速打開!及時裹上!我的尿布洗完掛出去瞬間就變成一塊「冰布」,然後冰會從固體直接變成氣體,布就幹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種物理現象的學名叫「升華」!)是的,我那時候用的都是升華過的尿布!
東北孩子 「頭朝下」
所以不要總問,你們東北人怎麼這麼怕冷?零下三十度的冷不是你所能想像的,但凡露出來的皮膚都像拿刀子在刮……
我小姑說有一次我爸媽背著我(也或者是我妹)去我奶奶家,冬天背孩子,首先要把孩子穿成個球,然後再把這個球包在一個特別厚的大毛毯里,最後再用一條長長的帶子把孩子綁在後背上……等到了我奶奶家要把孩子放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孩子是頭朝下腳朝上…反的、反的……
生我妹妹的時候快進臘月了,更冷!我爸好容易攢了一個月的雞蛋,放在小盆子里全都被凍爆掉了……
從這件事里我悟出了一個道理,一定不要在冬天生孩子!於是我把果子生在了南方的八月里……
真心祝福我爸媽!
咳咳,文末應該是個嚴肅的時刻。
值此爸媽結婚四十周年之際,首先感謝他們不畏艱難牽手成功,不畏嚴寒生下了兩個女兒,並將我們快樂的養大成人。
我謹代表我自個兒和我妹妹倆人祝共同走過了幾十載春夏秋冬的爸媽~
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另,應廣大群眾的強烈要求,徵得男主角同意,附兩張我爸比青年和中年時的照片。
請忽略他的白襪子……
啊,不,請注意他的白襪子,那可是我媽用手洗的,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刷白刷白的!
~全文完~
*作者:嗦嗦,六瓣花非創始人之一,腹黑逗逼、不會做飯、更不會熬雞湯。人生格言——我就是我、愛咋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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