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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大明開國軍師劉伯溫的《青田遺書》里的秘密

劉伯溫的這本神書到底有多神奇?看完你就知道了...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葉楓從竹席上坐起身,夕陽從窗口中透了進來,灑在他清秀、傲氣的臉上。他拾起枕邊那本邊角微微捲起早已泛黃的古書,小心翼翼的吹了吹上面的灰塵,如痴如醉的讀了起來。


這本古書是葉楓爺爺葉麻子留下來的,他老人家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師公,打卦、看相、治邪那是樣樣精通,但凡鄉里鄉親誰家丟了雞鴨,葉麻子只消打上一卦,便能知道方位,鄉親們照著方向找,準是錯不了的;又或是誰家小娃娃受沖鬧騰了,醫藥無效,只消麻子銀針一紮,準保不哭不鬧。


每逢十里八鄉誰家娶親、喪葬、暗梁等白紅喜事,那是必須請麻子去打上一卦,求個吉利、平安,驅驅晦氣。在神龍峰這一帶,葉麻子那就是活神仙,就是鎮長大人見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葉爺」。


葉楓自幼父母走的早,葉麻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帶他吃百家飯。不料到了葉楓上初二那年,葉麻子去了趟省城給人辦事,回來第二天就突然患上重病,一命嗚呼了。



葉楓永遠忘不了爺爺死不瞑目的模樣,葉麻子臨死前再三叮囑孫兒,千萬不要像他一樣當師公,習天機之術,以免惹禍上身。


葉楓那時候哪裡懂什麼天機之術,但葉麻子神通廣大的高大形象卻烙在了他幼小的心靈之上,隨著年齡的增長,葉楓總覺的爺爺的死甚是蹊蹺,很想弄清楚葉麻子真正的死因。

想來也是天意,這次清明回來祭祖,在翻找爺爺遺物時,發現了一個鐵盒,裡面用黃布包裹著這本古書。


古書名《青田遺書》,乃是大明朝開國軍師劉伯溫親手所編。「前朝諸葛亮,後世劉伯溫」,這劉伯溫可是有諸葛之才,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精通陰陽風水、奇門遁甲、岐黃醫藥之法,最終輔助朱元璋打下大明江山。



《青田遺書》記載著劉伯溫畢生所學,陰陽、風水、醫藥、兵法、天文無所不包,只可惜,葉楓手上的這部《遺書》只是上部,裡面講的多是些陰陽、風水、破邪、岐黃偏門之法。


葉麻子那身本事正是自這書中所學,封皮已經破損,但裝書的絲線卻極是牢固,書中的字跡雖然已經昏黃髮暗,卻也能夠依稀辨認。


所謂陰陽風水之說,在現代科技浪潮之下,被打上了封建迷信的帽子,常人多嗤之以鼻,又或避之不及,被視為旁門左道下三濫之流。但葉楓不這麼認為,他幼年可是親眼見到爺爺卜卦、破邪,無人不敬,所以他相信這應該就是劉伯溫的親傳之法。


得到寶書以來,葉楓廢寢忘食,反覆研讀,愈發覺得神妙。


書中很多風水堪輿之術,在旁人看來晦澀難懂,枯燥無味,可是對葉楓來說,卻並不複雜。

上大學這幾年,每每想到爺爺的死,葉楓都覺的蹊蹺,為了揭開真相,葉楓咬牙切齒的通讀了《易經》,寢室的哥們都叫他葉瘋子,有見過沉迷遊戲的,沉迷泡妞的,還沒見過一個土木工程系的,整天抱著本易經痴迷啃讀,不是瘋了還能是啥?


每次在寢室的批鬥會上,葉楓都堅持,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易經》是百學之宗,學會《易經》,萬事俱通。到了最後,寢室的哥們見他已經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索性放棄了治療,任他做一個瘋子。


《易經》本是卜筮之書,包羅萬象,葉楓這幾年翻看了數百遍,打下了玄學深厚的底子,加之回想小時候葉麻子講解的一些陰陽常理,已然將《青田遺書》中的陰陽玄學,通讀了七七八八。


「葉楓,你個懶伢子,這大學堂里的書都讓你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天到晚的睡懶覺,你看哪家屋頭的男伢不在外面出力掙錢,養了你這個倒家煞,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門外傳來阿嬸那銅鑼般的嗓子,每當到了吃飯的時候,她都要到門口嚎這麼一通,恨不得讓全村的人都知道她家養了個大懶鬼。


葉楓卻也不惱,阿嬸是典型的農村婦人,口毒心善。葉麻子死的時候,葉楓才讀初二,村裡平時受麻子恩惠的人不少,但卻沒幾個人願意收留葉楓。


最後還是老根叔夫婦收留了他,這些年兩人省吃省喝,再加上村委會的一些補貼,勒著褲腰帶,愣是把葉楓供完了大學。


阿嬸原本還指望葉楓上完大學,找份好工作,安安心心當個城裡人,將來也接他們去大城市見見世面,在鄉親們面前長長臉,不曾想這孩子一畢業就回了村,整天貓在家裡,讀那破拾子爛書,不去找工作也就罷了,連一日三餐都得讓人喊。


阿嬸氣在心頭,嘴上自然是饒他不得,總覺得這麼多年辛勞白拉扯了。


「麻子叔,春蘭沒本事啊,辜負了你老人家的寄託,自家娃兒莫出息在縣城跟人混社會,好不容易拉扯個讀書的,卻是個懶伢子,我上輩子這是造了哪門子的孽啊。」

阿嬸見葉楓沒半點動靜,又呼天搶地的在門外「唱」了起來。


老根叔夫婦在收養葉楓之前,自家已有一男一女,男的叫李勇,與葉楓相差不大,李勇在村子裡名聲不太好,據說在縣城給人看場子,當馬仔,進局子比自己家還勤快。女娃叫李雪,今年上大一,乖巧伶俐,只是極少在家。


「阿嬸,你莫氣壞了身子,待我回頭掙了錢,給你買大汽車,住那大別墅。給你買金項鏈,我告訴你,省城裡的金項鏈,有拇指粗呢。」


葉楓拉開門,手中比劃著,兩眼眯成一條線線,嘴角一揚,露出兩排整齊的大白牙,陽光的笑容之中,略帶三分俏皮之氣。


阿嬸一見他這樣,也就罵不出來,翻了翻白眼,「這個臭小子,就會耍嘴上功夫,這話你從初中說到現在,不下千百遍了,你嬸我至今連塊銀疙瘩都沒見著。我看遲早被你氣死,怕是沒那命享受這福氣了。」


葉楓上下打量了阿嬸一眼,嘿嘿笑道:「嬸嬸你是菩薩心長,命里註定中年得福,大富大貴,長命百歲,你等著啊,不消三年,我肯定給嬸在省城買上大房子,來回寶馬接送。」


葉楓這倒不是瞎吹,阿嬸嘴上有痣,眉心細長,微胖的圓臉下巴隆起是為地包天,鼻頭細長,眉開二八,此為富貴之相,晚年必有餘財、富貴。


「還寶馬接送,你能給我買頭騾子拉拉肥料,我就知足了。」阿嬸被他逗的笑了起來,心中卻想著這娃兒有這門心思,就已經知足了。


到了灶屋,阿嬸給他重新把「河折」熱了熱,撒了一大把辣子、蔥花,頓時油湯中晶瑩透亮的粉條,瀰漫著清香,讓人口水直流,葉楓也顧不上燙,狼吞虎咽,吃了個底朝天。


「慢點吃,鍋里還有,這是自家紫薯打的粉條,多的是。」阿嬸慈愛的看了他一眼,又給他添了一碗。

「嬸,我根叔呢?」葉楓問道。


「去隔壁村王癩子家了,他老母得了病。」阿嬸說。


老根叔是村裡的赤腳醫生,村裡離鎮上的衛生院有七八十里路,又山路崎嶇,十里八鄉的看病很不方便,平日便指著老根叔了。


「楓子啊,你說你好不容易念完大學,阿嬸倒不指望真能沾上你的光。只是你這大學不能白念,呆在家裡也不是回事啊。」阿嬸擔憂的嘆了口氣道。


葉楓放下碗,低頭沉思不語。


「倒不是嬸嫌你多雙筷子,只是怕屈了你這個人才,怎麼著也是個大學生。」


「阿嬸,我知道,要沒有你和根叔,我早就成了沒人要的孩子,路邊的餓死鬼。嬸,你放心,我總有一天會回到省城,風風光光的接你們去那養老。」葉楓目光微紅,隱約閃爍著執拗、堅強的火花。


他放下碗,回到了自己的小屋,趁著還沒天黑,再次翻開了那本破舊的《青田遺書》。


省城對他來說,是一個充滿希望,同時又是一座悲傷、屈辱的城市。


他永遠忘不了,與雅沁痛苦的分離場景。白雅沁是省城有錢有勢的白家大小姐,而自己卻只是一個山村來的窮小子。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與雅沁相處的每一個瞬間如同電影一般,一幕幕的回放。


她依偎在自己的懷裡,兩人對著星空許下浪漫而又純真的心愿。


「我希望葉楓能夠永遠都在我的身邊,做我一輩子的跟屁蟲,我走到哪他就得跟到哪。」


「雅沁,會的,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牽牢你的手,直到滄海桑田。」


……


在學校時,大家都說葉楓是癩蛤蟆走狗屎運,吃上了天鵝肉,白雅沁無視旁人的眼光,陪伴葉楓整整四年。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大學一畢業,白雅沁就被家人強迫出國留學。




最後一個晚上,葉楓還沒來得及到機場見她最後一面,白雅沁的哥哥白朝歌便在機場外堵住了他,一群人把他打了個半死。


葉楓永遠也不會忘記,白朝歌指著滿臉是血的他叫囂道:「你就是一個鄉下跳出來的癩蛤蟆,有什麼資格跟我妹妹交往?雅沁是天上的明星,而你呢,一灘星星影兒都顯不了的臭水而已,至少我白朝歌絕對不允許我的妹妹嫁給你這麼一個窮逼鄉巴佬的。」


葉楓當時並沒有反抗,他知道白朝歌說的是有道理的,白雅沁是白家人的掌上明珠,在學校她可以天天陪他吃食堂,可是到了社會上,自己忍心讓她跟著受苦嗎?自己拿什麼來承擔這份沉甸甸的愛。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蛟龍總有升天時,白朝歌,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把雅沁送到我的身邊來。」葉楓咬著牙,說出了自己決心。


「十年,你做夢去吧,三年之間,你若敢在省城出現,我見一次打一次。三年後,你真長了本事,我白朝歌在白公館親自恭候你大駕。」


葉楓並不知道,那天雅沁在機場等了他整整一個晚上,她面對家裡的逼婚,留學三年已是最後的法子,三年,這是她給自己和葉楓最後的選擇,也是唯一的賭注。


「雅沁你等著我,三年內,我必將成為飛龍衝天,名動省城,從白家風風光光的迎娶你!」葉楓回過神來,已經是淚流滿面,擦掉眼淚,咬了咬牙,他又開始背誦起《青田遺書》中的望氣法訣。


葉楓很清楚,自己得到了一本曠世奇書,《青田遺書》就是他龍飛九天的恩賜之物,他相信只要學會了裡面的陰陽風水之術,定然能像爺爺一樣,成為人人敬仰的「活神仙」,到時候白朝歌必定會親自將雅沁交到他的手中。


天暗了下來,阿嬸知道他愛讀書,特意給他在床頭裝了一盞檯燈,葉楓不知疲倦的翻讀著書本,院子響徹著阿嬸趕雞鴨發出的咯咯聲。


咚咚!

院子門上響起了急促的砸門聲。


阿嬸打開門,只見村裡的李大牛、梅子兩口子抱著孩子焦急的站在院門外,懷裡的孩子面色青紫,煞白的小嘴往外溢著白沫子,裹在被子里的小身子不斷的抽搐著。


「哎喲,這娃兒是咋了,快,快到屋裡來。」


春寒料峭,兩口子抱著孩子,天一黑,已是三月多了,山裡的風還是跟刀子似的,夫妻倆這時候也是凍得直打哆嗦。


「大牛,孩子這是咋了?」阿嬸把夫妻倆讓到灶屋的火塘邊,讓兩人就著火氣暖暖身子,同時切著薑片,灑了點紅糖泡了薑糖水,端給二人。


「春蘭嬸子,這娃兒早上還好好地,今兒個祭祖回來,打晌午起就米粒未進,口吐白沫,直打擺子。家裡的土法子都使遍了還是不見好,只能來求老根叔討副葯吃。」李大牛也顧不上燙,大嘴咕嚕咕嚕將薑糖水一口氣給灌了下去,舒了口寒氣,急忙道來。


「哎喲,這可麻煩了,老東西去隔壁村了,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呀!」阿嬸看著那可憐的孩子,滿心焦急道。


「咳咳!」就在這時候,懷裡的娃兒又哇哇大哭了起來,發出一陣乾嘔。


大牛的媳婦心疼孩子,啪的一聲就跪下了,嚎啕大哭道:「嬸子,我們家就阿寶這一根獨苗,求求你救救他,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嗚嗚,我可憐的孩子……」


阿嬸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是她又不懂醫藥,看著孩子受苦,也是急的掉眼淚。

葉楓聽到院子里的哭鬧聲,書也看不下去了,索性走了過來,跟大牛倆口子打了個招呼,「大牛哥,能讓我看下孩子嗎?」


十里八鄉都知道葉楓是大學生,又是葉麻子的孫子,當即像見了救星一般,連忙小心將阿寶託了過來。


阿寶今年三歲,平素乖巧活潑,一頓能吃兩個大饅頭,身體皮實的緊,怎麼會突發這種急病呢?再一看這孩子人中細長深凹,耳有垂珠,不似夭折、薄命之相啊。


「大牛哥,寶兒是不是吃了什麼有毒的東西?」葉楓皺眉問道。


「沒啊,早上就喝了碗玉米稀飯,一個煮雞蛋,從中午到現在,水米未沾。」大牛急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這要是耗到老根叔回來,估計命都沒得了。」


葉楓扒開阿寶的眼皮一看,眼珠子昏弱無神,眼白上爬滿了如同芝麻粒的小烏點,再見他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倒有幾分像是遺書上說的回頭煞。


《青田遺書》風水破煞篇有云:斯東桑入府不足七,府朝七寸東南方,煞氣難消,月婦與幼易沖,逢沖煞含咽難平,有白涎,眼有黑斑之相。


東桑,亦是東喪,指新死的人,還沒過頭七下葬,若是墳墓偏東南七寸,墳地會產生一種極強的邪煞之氣,如果正在經期的婦女與幼兒撞到了這種墳頭,容易被煞氣沖身。中了煞的癥狀正是,咽喉有氣難舒,口吐白沫,眼珠有黑斑之狀。


時值三月清明,李大牛夫妻倆帶著孩子去山上祭拜先人,以求祖宗保佑後人發達,不料竟撞了這邪煞,惹了禍事。


葉楓意識到,這是自己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青田遺書》到底是一部奇書,還是玩笑雜談,正是驗證之時。


想到這,他的心中就像是燃起了一團火,緊張的快要胸口跳出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回想書中的破解之法。


劉伯溫:風水有破煞、增福、改運、逆龍、順天五大類,最簡單的便是化解煞氣、增福,這是家宅常用之法,而改運則是根據風水利弊,可增減人的運勢、福氣,若能引龍脈寶穴,能讓乞丐變王侯。最後一種順天,則是專用於朝堂,保一國之平安,帝王江山,若非朱家帝王對劉伯溫動了殺心,以他的堪輿之法,或可引順天之法,保朱家永世不衰。


破煞,是風水入門之術,風水養人,也殺人,但凡風水先生若不通這破煞之法,自身亦是難保。


破解回頭煞的法子倒也不難,回頭煞在農村是一種很常見的煞,一般村裡的老人也多知曉迴避,可李大牛夫妻畢竟是年輕,不懂裡面的門道,這才撞了這門子邪煞。


「破東桑之法,須以黑葯裹肚臍,艾蒿熏身半個時辰,輔以無根水、墳龍煎服水半碗,亦可解!」


黑葯是灶灰,陰陽玄學中,灶王爺是人間生氣之主神,主火主生,艾蒿可入脾、肺、腎三經,有理氣血,溫經逐寒、治吐衄之效。這兩者皆可祛風避邪。而無根水則是天上落下之水,不沾地為無根,此水純凈,不受凡間濁氣所污,多以青竹之中為最佳。墳龍是蚯蚓,又稱地龍,蚯蚓喜居煞寒、陰邪之氣,可通達黃泉,常被用為中藥。


黑葯眼下這鍋底就有,無根水前些日子山裡下了雨,後山竹林肯定不少,艾蒿老根叔常用於針灸,家中常備,唯獨這墳龍要費些功夫。


就在葉楓思考之間,阿寶突然一口氣喘不上來,險些岔過氣,眼珠子都翻白了,嚇的小兩口手足無措,只是一味的抹淚。


「大牛哥,我有個法子能治阿寶,就不知道管不管用。」葉楓摸了摸鼻樑,有些心虛道。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要是《青田遺書》真是無稽之書,他可是要擔風險的。但眼瞅著小娃兒受苦,他又不能見死不救。


「你個沒皮沒臉的臭小子,連草藥都不識得,哪裡會看病,莫要瞎說。」事關人命,阿嬸連忙喝止葉楓。


「不,讓他試試,我怕這寶兒等不到老根叔回來,就沒命了。」葉楓在你們家這麼多年,又是葉麻子的孫子,總歸是有點法子的。」大牛媳婦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扯著葉楓的衣服就不撒手了。


阿嬸見葉楓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心想試試總是好的,總不能看著這娃兒沒命了。


「葉楓老弟,我,我全家給你磕頭了。」大牛見葉楓彷彿有個幾成把握,便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葉楓連忙拉起大牛,「大牛哥,你把寶兒抱床上去,把衣服解了!」


大牛趕緊將孩子抱到床上,解開衣服,露出了肚臍眼。葉楓用鏟子從鍋子底颳了些灶灰,小心翼翼的糊在寶兒的肚臍眼上,又讓阿嬸拿了把艾蒿,在房間里點了。


阿嬸想著灶灰與艾蒿也不至於害死人,也就由得他了。


灶灰有驅邪、散寒之效,隨著艾蒿熏身,三經一通,邪寒逼退,寶兒的額頭滲出一層濃密的汗珠,原本冰涼的身軀也有了熱乎氣兒,口中也不吐白沫了,只是兩眼無神,像是丟了魂一般,睜著眼卻叫不出聲。


靜待了一盞茶的功夫,寶兒漸漸退了寒氣,李大牛夫婦與阿嬸看在眼裡,驚喜不已。最高興的自然還是葉楓,整個過程他一直提心弔膽,艾蒿自然是熏不死人的,他擔心的是自己苦心研讀的《青田遺書》不起半點作用是假的。




此時的阿寶,退寒氣、通經脈、止吐衄正是應了「解煞」癥狀,顯然邪煞已破,只須提神回魂,即可痊癒了。


「爺爺,楓兒今日終得傳承,日後定當苦心修鍊,成為像爺爺一樣的活神仙。」葉楓激動的渾身顫抖,咬著嘴唇,緊握拳頭心中暗自發誓。


「楓子,這孩子怎麼還是沒精神頭,也沒個哭聲?」大牛媳婦小心的給兒子扣上衣服,擔憂的問道。


「葉楓,你發什麼愣呢?」嬸子喊了葉楓一聲。


他回過神來,這才想起,還少了最後一味提神、回魂的葯呢,孩子的三魂七魄在七歲以前本來就不穩,容易為邪風、煞氣所沖,稍有不慎,魂魄受了損傷,就有成為痴呆的危險。


「大牛哥,走,咱們得趕緊出去一趟。」


葉楓回到小屋拿了手電筒、酒瓶子,把李大牛叫了出來,兩人扛上鋤頭,招呼著往墳地走去。


李大牛也不多問,為了救兒子的命,別說是去墳地,就是葉楓讓他去刨死人,他也義無反顧。其實他此刻心裡也是窩著火的,什麼先人,原本還指望你保佑子孫後代呢,你不保佑也就罷了,還害起了自家的伢子。


墳山在村子的西頭,山風刮的呼呼作響,四周都是老杉樹。風一吹,杉樹老林就一陣呼呼作響,此時又是清明時節,葉楓心裡一陣發毛,若不是為了給寶兒破煞,葉楓打死也不會大半夜的來這鬼地方。


還沒走到李大牛家老太爺的墳墓,葉楓突然停了下來,他的目光落在山凹中的一座孤墳上,墳頭的土似乎是翻新的,像是座新墳。


「大牛哥,這是誰的墳?」葉楓問。


「村裡前些天剛死的余婆婆,她是個老寡婆,沒人辦頭七,在村裡放了三天,就草草葬了。我今兒個路過的時候覺得可憐,還刻意給她燒了些紙錢,哎,這也是個苦命人啊。」李大牛道。


「沒錯,我要找的就是這裡。」葉楓四下看了一眼。


余婆婆葬在這個山凹處,北東西三面都是土坡,矗的極緊,在風水學上,這就夾喪門!


墳墓就是陰宅,也就是死人所住的宅子,這三面夾的如此緊,就如同把人活生生的關在一個籠子里,進退不得。若是完全堵死了,這口氣也就悶在裡面,只要沒人去扒這口棺材,也就相安無事了。


偏偏下葬的人肯定也是覺的地方有點緊,把這坑邪挖了一角,往東南邊唯一的開口邪出來那麼大半截,這座墳頓時就成了煞場凶墳。


這是為何呢?


南邊五行主火,若棺居正方位,火位為陽,此處又無遮擋,陽光曝晒之下,再厲害的煞氣,也是藏不住的。所以,原本這棺材埋正了,是能夠將煞氣封住的。


但現在往東南方這麼邪了幾寸,葉楓稍微從墳頭的土包邊緣推算了一下,至少往東南傾斜了九寸。東方主木,木主生,煞氣就從這生門吹了出來,再又木多生火,煞氣與火相合,這東南方的煞氣就厲害、霸道了。


《青田遺書》上說,偏東南七寸則為回頭煞,這余婆婆的棺材足足偏了九寸,老太婆沒出頭七,又是老寡,無人送終,本來煞氣就重,又葬在了夾喪門裡,這回頭煞能不重嗎?


我琢磨著要不是李大牛心腸好,給余婆婆燒了紙錢,寶兒怕是活不到現在了。


「啊嘁!今年的倒春寒咋這麼冷!」李大牛搓了搓手,打了個噴嚏,嘴裡咒罵著。


他見葉楓繞著墳頭看了半天,神神叨叨的,眉頭皺的厲害,也不好催促,畢竟人家是來幫寶兒辦事的。


「大牛哥,這是誰把余婆婆葬在這的?」葉楓皺眉問道。


李大牛說:「村支書啊,老寡婆家裡又沒地,這還是村裡給她擠出來的一點公家地。」


哎,這也是沒轍的事,誰家願意把自己的地讓出來葬一個寡婆,農村人認為寡婆晦氣,誰也不願意觸這個眉頭。


葉楓此時悲從心來,若不是阿嬸收留他,他不也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嗎?他原本是想以石灰曝晒九日將這陰宅給徹底封了,但一想到老寡婆如此可憐,決定以解代封。


邪煞風水局,無非兩種法子,一種是解法,一種是封法。


封是徹底的將老寡婆這口陰宅給廢了,自然也就沒煞氣了,但這就像是把人家屋宅給燒了一樣,封法簡易,但終歸是有些霸道。


這老寡婆也是可憐人,還是採用解法吧。解自然是平息怨氣、煞氣,其實方法很簡單,但操作起來卻是極難。


「大牛哥,你想救寶兒吧。」葉楓問道。


李大牛連打了兩個噴嚏,葉楓一把拉開他,這傢伙正站在東南夾喪門門口,也虧得他體格健壯,陽氣足,不然肯定得步了寶兒的後路。


「楓子,你就說吧,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子都干。」李大牛也怕葉楓真叫他來刨墳,這可是缺德的事啊。


葉楓眼珠子一轉,心中就有了主意,當即嘿嘿笑道:「大牛哥,我教你一法,不僅能救寶兒一命,還能保你們一家日後順風順水,平平安安。」


大牛一聽大喜,催他快說法子。


這墳頭煞氣極重,葉楓此刻也是冷得直打哆嗦,找大牛要了根香煙,冒了兩個煙泡,「寶兒這娃兒八字太軟,欠養活,你最好是給他拜個乾親,輩分越高越好,不僅能鎮住他的命格,還能化解他的體弱多病,這樣一來,保准他能長命百歲。」


寶兒的面相葉楓早看過,本就是長壽、平順之象,為了幫老寡婆解夾喪門,同時又可以幫寶兒化煞,葉楓也不得不亂誑一通。


「那太好了,只要伢子能好,拜他十個八個都行。」李大牛搓了搓手,滿口答應了下來。


「我看就讓寶兒認老寡婆當干奶奶吧,老寡婆一生無後,寶兒要成了她干孫子,定會寵上天,保他健健康康的。」葉楓側過身看著墳頭,眼睛卻斜著暗中觀察李大牛的表情。


這要是旁人怕是得扇他兩耳刮子,寡婆那可是不祥之人,誰家要認乾親也是認長壽、兒孫滿堂的福星、壽星,哪有認寡婆的,這不找晦氣嗎?


李大牛的臉色極其難看,卻又不好發作,「楓子,你莫拿我開玩笑,你嫂子要知道了還不得掐死我啊。」


葉楓看不說出一番玄機出來,李大牛是不會從了,當即打了個哈哈道:「大牛哥,你是不曉得老寡婆的好哦,開挖吧!」


李大牛本來腦子就愣,心想葉楓多半是在說胡話,嘴上說老寡婆的好,卻又讓人挖墳。


「楓子,我知道你爺爺有大本事,不是我不信你啊,要是我娃兒真能沾這寡婆的光好起來,我二話不說,讓寶兒認她當干奶奶。」大牛在手上吐了口唾沫,借著手電筒光,突突挖開了。


幾鋤頭鎬下去,土層里就鑽出幾隻肥壯的蚯蚓,足足有食指粗細,跟小黃鱔一般大小。蚯蚓喜陰煞之氣積鬱之地,這是座新墳,便引來這麼大的蚯蚓,足見這墳頭煞氣極重,若不解了,遲早還得害了其他人。


「認不認隨你,我還懶得點你呢,要不是看在寶兒平時一口一個叔叔叫的甜,我才不會透露天機。」


葉楓讓大牛停下來,將蚯蚓挑了兩隻肥的,裝在了瓶子里,裝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也不搭理大牛,往村裡走去。


到了後山取了竹筒里的雨水,快步走回家。隨後讓阿嬸將蚯蚓去掉頭尾,洗乾淨,在藥罐子里文火熬了個把鐘頭,盛出,濾渣,趕緊讓大牛媳婦給阿寶灌了進去。


蚯蚓喜歡陰煞之地,並非它是陰煞之物,相反它五行屬土,乃是陽土,對陰煞有克製作用,能吞噬陰煞之氣,是以其肉,有提氣、回神、驅邪之效。


湯藥一入肚,阿寶肚子里就咕嚕咕嚕翻江倒海的響了起來,又拉又吐了數次,煞氣、濁氣盡消,孩子的魂魄也得到了凈化、溫養,不多時就有了精神,嚷著嘴哇哇大哭了一通,喊著肚子餓。


此前這孩子,雖然去了寒,卻一直是呆愣無神。此刻眼珠中的烏色斑點盡消,哭聲刺耳,腿腳瞪的也有氣力了,只是臉色仍是有些煞白罷了。


待阿嬸給他熬了糖粥,孩子呱呱連吃了兩大碗,臉上漸漸泛起紅潤,滿屋亂跑撒歡了,哪像是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娃。


「哎喲,多乖的寶兒!」大家忙活了大半晚上,阿嬸原本還替葉楓提心弔膽的,生怕有個啥閃失弄巧成拙害了孩子,誰曾想這平時沒皮沒臉的懶蟲,還真把孩子從閻王爺了回來,興奮之情無以言表。


「寶兒,快給楓子叔跪下磕頭。」


「楓子,哥哥、嫂嫂給你磕頭了,要不是你這娃兒說不得這會兒就……」大牛倆口看著亂跳的孩子,激動的跪地哭了起來。


「大牛哥、嫂子,我葉楓在老根叔家長大成人,也曉得行醫救人,乃是本分,你們要謝,就謝我嬸子吧......




葉楓連忙扶起二人,走到了一邊,得意的沖阿嬸眨了眨眼,心中想,這回總算給阿嬸爭了臉面。


「我又沒半點功勞,都是這孩子命大,有福氣。」阿嬸寒暄著把夫妻二人送出了院子,心裡卻是高高興興的,這孩子雖然嘴上皮了些,但心地卻跟他家老漢一樣善良。


「只是不知道他是真懂點門道,還是瞎貓碰了死耗子。」待阿嬸回到院子,葉楓房間的燈火又亮了起來……


要說寶兒沒事兒了,最高興的人恐怕還不是大牛哥兩口子,而是葉楓。


之前葉楓讀了那麼多年《青田遺書》,還被寢室的哥們兒們喊做瘋子要說心裡一點彆扭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如今按照書上說的去救人,法子果然應驗了,就說明他這些年的辛苦真的是沒有白費。


想到這裡,葉楓又不由得想起了白雅沁。他立誓要在三年內,飛龍衝天,名動省城,從白家風風光光的迎娶白雅沁,而他所依仗的東西也只有這本《青田遺書》。可以說,今天,是他葉楓邁向雅沁的第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牛兩口子就帶著兩隻公雞,一籃子雞蛋踏進了老根叔的家門兒來感謝葉楓,不過一見到葉楓就把這兩口子嚇了一跳,一晚上不見,葉楓那兩隻眼睛變得血紅血紅的,仔細一看全都是血絲。


「我說楓子,你這是咋的啦?不會是因為昨天幫俺家伢子弄那事兒,衝撞到什麼了吧。」憨厚的李大牛滿臉都是歉意,一隻手在腦袋上撓著,不知道該說啥感謝的話才好。


「哦,不是不是,大牛哥,我沒事,你們放心吧。」葉楓當然沒事兒,回頭煞這玩意兒,有點本事的先生都能解得來,也壓根不會有什麼反噬之類的事情出現。他這兩眼通紅,純粹是頭天晚上太興奮了,沒睡著覺。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李大牛嘴裡念念叨叨的說著,卻是一副心裡沒底的樣子,嘴巴張了張,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又說不出來。


「大牛哥,有事兒你就說吧,幹嘛吞吞吐吐的,咱們鄉里鄉親的,誰跟誰啊?」葉楓自然看得出來李大牛是有事不好意思說。


「嘿嘿,楓子,你這小子,大牛哥也瞞不住你。」李大妞又是撓了撓腦袋,「這不,你頭天說,讓俺們家伢子認個乾親,不僅能救伢子一命,還能保俺們一家日後順風順水,平平安安。你說認乾親這事兒……」


「哦,這事兒啊。」葉楓不由得伸手在自己的腦袋上拍了一下,昨天治好了寶兒,太興奮,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大牛哥你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了。」


認乾親的事情自古就有,不過一般都是拜的無常老爺,寄拜無常老爺的方法是:小孩的父母先要做一件嶄新的白衣衫,然後將它帶至廟中,用它去換取無常老爺偶像身上的舊衣,並以燒酒、燒餅、香燭、銀錠供而焚之。最後,由廟中和尚為出寄之子取名。以後,每年七月,小孩的父母都要抱其前往寺廟拜賀無常老爺的生日,直到小孩年滿16歲為止。


現在,李大牛家的孩子要拜老寡婆做干奶奶,那要比拜無常老爺省事兒多了。首先是要用槐木雕刻一塊靈牌,靈牌上要刻上老寡婆的姓名以及生辰八字。之所以要用槐木,是因為槐木屬陰,更加適合死者的神識依附。


在子時將靈牌立於墳前,然後準備一雙白布鞋子,在墳前以燒酒、燒餅、香燭、銀錠供而焚之,讓孩子對著焚火之處磕三個響頭,再親手把寫著孩子生辰八字的黃紙包裹著的頭髮丟進火中,以示和被供奉者結下鬼緣。然後將靈牌請回家中供奉即可。


李大牛聽了葉楓的說法,當下就回去準備,好在這些東西都不是什麼難弄的,就槐木靈牌稍微費點時,村口劉木匠用了個把小時也弄出來了,接下來就等著子時一起去老寡婆的墳上拜乾親了。


拜乾親的事情沒有出什麼岔子,在整個弄完了之後,原本充斥在山凹中的寒氣全都消散不見了,這說明老寡婆的怨煞之氣已經被化解掉了。要說這老寡婆守了一輩子寡,被人在背後戳脊樑,說是個斷子絕孫的禍害,這輩子最大的怨氣也就落在了這上面,現在認了孫子有了後,自然就風祥氣清再沒什麼煞氣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夾喪門的煞氣化解完的一瞬間,葉楓隱約感到有一股微弱的暖流流進了自己的身體,仔細感覺了一下,卻沒發現有什麼異樣的地方,只得作罷。


「楓子,今兒早上有事兒做沒有?沒事兒的話,給你老根叔跑一趟腿兒去,這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懶得動彈了。」第二天吃過早飯,葉楓正想回自己的小屋裡繼續看書,卻被一邊往煙袋裡裝煙絲的老根叔給喊住了。


「叔,您說,啥事兒,我這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先緊著您老這邊不是。」對老根叔的指派,葉楓是沒有絲毫不滿的,這些年他就是靠著老根叔活過來的,別說是跑個腿兒了,就是讓他下河撈月亮去,葉楓都不帶打個含糊的。


「你這臭小子,就是嘴甜。」老根叔點上旱煙袋,從身上的舊褂子里掏出來一張紙條,展巴開了遞給葉楓,葉楓看了看,是一些盤尼西林,加替沙星之類的西藥,估摸著價錢算了算,大概得三百多塊錢。


老根叔的大手在身上的各個衣兜里來來回回的翻找著,最後卻只掏出來一張皺巴巴的五十塊,三張十塊的,以及七八張五毛一塊的零票兒。老根叔嘬了嘬牙花子,把那些錢全塞進葉楓的手裡然後沖著旁邊收拾碗筷的阿嬸喊了一聲,「家裡的,給楓子拿三百塊錢,我這兒沒了。」


「哦,楓子,你進來。嬸給你拿錢。」阿嬸說著帶著葉楓進了裡屋。打開炕邊上一個刷著紅漆的柜子從裡面摸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小布包里是一疊鈔票,不過面額都不大,凈是些十塊二十塊的,數了數,總共也才二百一。


阿嬸皺了皺眉,朝外屋瞟了一眼,伸手從一件已經掉色的老花棉襖下面摸出了一個紅布包,掀開紅布,裡面是一隻銀手鐲。要說這銀手鐲的做工並沒有什麼可圈可點的地方,除了一眼能看出有些年頭外,最值錢的恐怕就是材質本身了。


不過葉楓心裡清楚,這鐲子對阿嬸來說是有特殊意義的,那是阿嬸的嫁妝,也是阿嬸家裡傳了幾輩兒的傳家寶。


「阿嬸,你這是……」葉楓不是不明白阿嬸的意思,可是這讓他怎麼接的過去啊。


「噓——」阿嬸比了個小聲的手勢,朝著外屋掃了一眼,顯然是不想讓老根叔知道這事兒,一把把葉楓拉到身邊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楓子,你先把這個拿去當了,別讓你叔知道,等過段時間手裡有了活錢兒再把它給嬸兒贖回來。你叔他不容易,就別讓他為了這點小事兒操心了。」


看著阿嬸把鐲子放進自己手裡,葉楓的心裡百感交集。


大城市裡的醫生們總是賺的缽滿盆滿的,可是在這小山村裡,心地善良的赤腳醫生卻往往是落破戶。有時候鄉親們來看點小病,老根叔就不跟他們要錢了,有時候來拿葯的手頭緊,就先欠著,這年後正是容易鬧毛病的時候,欠錢的人多了,家裡也就入不敷出了。


在趕往縣城的路上,葉楓一直在琢磨,自己能不能幹點什麼賺點錢呢?雖然研究《青田遺書》很重要,可是就這麼吃著閑飯看著老根叔一家艱難度日,葉楓實在是過意不去。要不……就在縣裡繁華的地方起個攤子給人看風水?葉楓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這行當是越老越吃香,即便他真有幾分本事,也未必有人信他這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後生。


蒼峰縣是一個旅遊大縣,縣城可算是非常繁華,比市區都不遑多讓,花鳥市古玩街什麼的也是應有盡有,葉楓到當鋪當了鐲子,又到藥店里買了老根叔要的葯,就打算去古玩街轉轉。


葉楓去古玩街當然不是學那些有錢人附庸風雅或是抱著僥倖心理來淘幾件寶貝什麼的,他就是純粹奔著那些風水法器來的。


打小跟著做師公的爺爺葉麻子,葉楓見過的法器真的是不少,越是老物件兒,用起來效果就越好,就算身上沒錢暫時買不起什麼,葉楓也想提前看看,畢竟他以後就打算吃風水這碗飯了。


可是,在一隻腳踏進古玩街的街口時,葉楓突然傻掉了。倒不是說古玩街里出了什麼了不起的熱鬧,而是在他的眼中,那些店鋪、地攤,甚至人們手裡把玩著的物件一個個都在冒著或黑或白的光芒,期間還有一些紅、綠之類的雜色,讓整個古玩街都變得光怪陸離難以名狀。


張著嘴巴在街口愣了半晌,葉楓突然一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腦袋上,然後興奮的幾乎跳了起來,他想起了《青田遺書》里的記載。開眼,他這是開眼了!






《青田遺書》中所謂的開眼,並不像港台鬼片里演的那樣,用柚子葉擦擦眼睛就能看到妖魔鬼怪什麼的,而是能夠看到物品本身所蘊含的氣場。這種能力對於一個風水師而言,簡直就是一種神跡。


有了它,在尋龍點穴、布置風水陣、挑選風水法器之類的事情上,那真的是佔據了得天獨厚的優勢。


當然,這眼不是想開就能開的,需要得到正統的風水師傳承,擁有一套風水師獨有的修鍊心法,然後還得有機緣巧合才能開眼。


《青田遺書》上的心法葉楓也是偷偷的修鍊了許多年了,一直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至於為什麼今天突然開了眼,恐怕和解決夾喪門後,湧進葉楓身體里的那股暖流脫不了干係。


此刻葉楓心中的興奮就不必說了,在古玩街左轉轉右看看,全新的視角讓他不管看到什麼東西都感覺很新奇。


轉了三五分鐘,葉楓突然聽到路邊一個地攤上傳來了一陣喧嘩聲。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在向攤前的人解說著。「這位小姐,俺跟你說,你還別不信,俺這串佛珠可是老物件。」


「俺爺爺當年在神龍峰上打柴,扭傷了腳,在神龍寺里借宿,當時的方丈悟真大師說俺爺爺有佛緣,就送了這串三代方丈手手相傳的念珠給俺爺爺,這可是件稀罕物啊。」


攤主的解說,讓葉楓不由的湊上前幾步,剛剛轉悠了幾圈,他基本確定了一些事情,一些玳瑁之類陽氣重的東西在他眼中普遍籠罩著朦朧的白光,而一些似乎是從地下挖出的「明器」或者槐木柳木之類陰氣重的東西則是泛著黑光。至於佛像之類的事物則往往帶著點金芒。


如果攤主這串佛珠真的是神龍寺的悟真大師用過的,那它又該是什麼樣子呢?


攤子周圍已經圍了一些人,攤主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身上的衣服很是破舊,相貌粗看起來也很是憨厚。屁股底下連個馬扎都沒有,就那麼蹲在路邊,而在他身前的地面上鋪著一塊手絹,一串古色古香的佛珠手串擺在上面。


那串佛珠手串上一共有十八顆木珠,顏色較淺,似乎是桃木的,十八顆珠子上分別雕刻著十八羅漢,不過有些地方的刻痕磨損嚴重,已經不怎麼清晰了,看著還真像是件老物件兒。


周圍的人們或蹲或站,打量著地上那串手串,其中一個二十齣頭,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套裙的女子似乎對這東西格外的有興趣。蹲在攤前端詳了幾下後把手串拿在了手裡,仔細的看了起來。


「俺說大妹子,俺也不瞞你。這東西俺本是不打算賣的。」中年漢子嘆了口氣,「俺爹是個赤腳郎中,給鄉親們看病不賺錢凈賠錢,這是家裡實在沒轍了,才把這爺爺傳下來的東西拿出來。」漢子的話語中,滿是蒼涼的味道。


「這樣啊……」女子微皺了下眉頭,她的聲音又甜又糯,帶著點嗲嗲的味道,顯然是從南邊來的遊客。「這個佛珠,真的是悟真大師用過的么?」


「千真萬確,大妹子,俺真不騙你,這串佛珠也不是啥值錢的沉香啊、檀木啊啥玩意兒的,就是桃木珠子,值就值在個佛性上,不信你聞聞,這珠子雖然是桃木的,上面卻滿是檀香味兒,大妹子,這可是常年在廟裡被佛香熏出來的味兒,做不了假。」攤主一臉坦誠的樣子,略帶期待的看著女子。


年輕女子把那佛珠拿在手裡聞了聞,還真的聞到一股不屬於桃木的檀香,心下頓時又信了幾分,然而在一邊圍觀的葉楓卻是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冷笑。


古玩街里並非全都是賣古玩的,也有一些專門給遊客準備的紀念品攤子,在這個中年人旁邊,就是一個賣小玉佛的攤位,就是那種一看就知道是工業化製品,賣的也是相當便宜的貨,不過葉楓卻還是能從那些小玉佛上看到極其淺淡的金光。


風水中講究形意,所以這些玉佛儘管材質低劣且沒有開光卻依舊有微弱的佛性,而中年人的那串佛珠上金光幾乎微不可查,倒是透著一股和剛在街口看到的一位大媽籃子里的韭菜所散發的差不多白光。


悟真大師雖然早已經圓寂,卻是這神龍峰一帶非常有名的高僧,別說是他用過的佛珠手串,就算是大師穿過的鞋子佛性也不至於差到這種地步吧。再說桃木,百年以上的桃木那陽氣是非常旺盛的,怎麼可能和韭菜相當?這東西明顯是人工做舊的假貨。


「大哥,這串佛珠你打算賣多少錢?」年輕女子似乎是真的心動了。


「大妹子,你是從南邊來的吧,俺聽說,你們南方人特別信這個,佛爺家的東西都講究個緣分,俺就給你說個實在價,俺家老頭子打算拿賣這東西的錢蓋個小診所,好給更多的鄉親們瞧病。俺也不跟你多要,一口價,五十萬。」中年漢子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萬?」女子嘴裡說出的是個很普通的疑問句,沒有半點驚訝的樣子,葉楓心裡卻是在罵娘了。


這騙子的一張臉看似憨厚,臉盤寬大,鼻子很長,然而《青田遺書》有云:面廣鼻長伎倆非常,驢臉無子,馬臉無後。這種面相的人為了一己之私最愛從背後算計人,損陰喪德,終究會無後。


女人本來就是一種心軟的動物,再看那女人波瀾不驚的問話,顯然這個價格是在她承受範圍內的。


「五十萬倒不是很貴,悟真大師用過的東西,值這個價。」


就在女子打算繼續和中年漢子談下這筆買賣的時候,人群外圍突然傳來一聲「哎呀,誰他媽推我」,緊接著就有一個人踉蹌著衝進人圈,「噗通」一聲面朝女子側身摔在了她和攤主之間。


女子穿著的是套裙,見狀立刻驚叫一聲,下意識的伸手按下裙擺防止走光,本來拿在手裡的佛珠手串被直接甩在了倒地那人的臉上。


「唉,俺的佛珠!」就在攤主一臉心疼的去撿那串佛珠的時候,倒在地上的那人的嘴巴對著女子快速的張合了兩下。


女子看到那人的口型,眉頭立刻皺了一下,不過馬上就舒展開來,給了那人一個會意的眼神。


摔倒在地上的年輕人,自然就是葉楓了,他對女子比出的口型只有兩個字——假的。


說起來,葉楓這種做法,在古玩街里絕對是屬於壞了規矩的,古玩行當就是這樣,有打眼,有撿漏,東西不管真假,價格雙方談妥了就買定離手,就算之後買家發現自己打眼了買的是假貨也只能自己認了,算是花錢買了個教訓。


葉楓之所以幫這女人,並不是因為她長相漂亮氣質高雅什麼的,而是那騙子的話實在是讓人噁心。你說你編瞎話編什麼不好,非要說自己老爹是個赤腳醫生。老根叔這樣貧困潦倒的赤腳醫生生活已經很不易了,還要被這些騙子拿來做幌子騙取別人的信任,這讓葉楓如何不來氣啊。


另外,葉楓也看出來這女人身上隱隱泛著一些黑氣,買古董佛珠恐怕不是為了收藏,而是為了其他方面的用處。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腳底下一拌蒜就摔進來了,真對不起。」從地上爬起來,葉楓忙不迭的道著歉。


攤主本是以一副憨厚面孔示人的,這時候也不方便凶相畢露的斥責葉楓,只是強忍著說了幾句「沒事,佛珠沒摔壞」「年輕人走路要注意」之類的話,就放葉楓離開了。畢竟做生意才是正經事。而葉楓也沒再和那女子有任何交流,萍水相逢,能為她摔一跤已經很不錯了。


轉了一圈之後,葉楓還是瞄上了一個賣古幣的攤子。銅錢是一種常用的風水法器,而且價錢通常不貴,遇到品相好的,葉楓也捨得花上十幾二十塊錢買上一兩個,大不了就是像來時一樣走路回村子。


「小伙兒,看上啥了?這堆兒,那面那堆兒不適合你。」四十齣頭的攤主用那雙三角眼瞟了葉楓一眼,伸手指了指旁邊的一小堆看起來不是爛就是假的銅錢讓葉楓「隨便挑」。


葉楓自然知道是因為他穿的寒酸所以攤主才這樣,不過他也並不在意。實際上,作為風水法器的銅錢並不一定要是真的古銅錢。


銅錢有聚陽的作用,可以破很多陰煞,而決定一枚銅錢聚陽作用大小的幾個條件中首先就是含銅量,現代鑄造的仿古錢含銅量往往比真的古錢還高,如果能夠經常放在陽氣充足的地方,有些仿古錢的作用甚至還好過經萬人手的真古錢。


從前要是讓葉楓來挑,他只能從外觀上去看銅錢的做工是否精細,再用手掂掂分量估摸下含銅量,往往摸索很長時間才能找出一兩枚看上去能用的,可是現在不同了,他只要用眼往過一掃,看看那些銅錢所散發出來的光芒,就知道東西的好壞了。


東摸西看了半天,那一小堆銅錢里實在沒什麼好貨,少有的幾個做工不錯的,光芒都很是暗淡,而那些殘破的裡面甚至有幾枚散發著淡黑色的氣場,不知道是從古墓還是什麼地方挖出來的,滿是晦氣。


「叔叔,你這裡收不收銅板啊?」旁邊突然傳來一個小男孩兒的聲音,葉楓扭頭一看,卻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傢伙抱著一個茶葉罐站在攤子前,滿臉希冀的看著三角眼。


「收啊,給我看看你都有什麼樣的。」三角眼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精光,這顯然是個偷偷把家裡東西拿出來換糖的熊孩子。


「嗯,我爺爺說了,這些都是老東西,可值錢了。」男孩說著,擰開蓋子「嘩啦」一聲把二十多枚銅錢倒了出來,葉楓很是隨意的瞟了一下,可就是這一下卻讓他的眼神再也挪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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