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隨想錄40
這個冬天,來得很早,冷得也早。一天下來,除了午後溫婉的陽光,早晚刺骨的寒風,足以讓人瑟瑟發抖噤若寒蟬。每到冬天總有別樣的情結,蜷縮在被窩裡爬不起來,這正是考驗一個人意志力的時候。
冬天固然是寒徹一些,可是這並不意味著可以簇擁在火爐旁,悠閑度日。日子還沒完,生活還得繼續。難道你沒看到那些每天按時出發的上班族嗎?在這個不曾下雪的城市,唯一對冬天的感觸就是做夢。只要閉上眼睛,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頓時就浮現在眼前。而那一幕,永遠局限於我那山遙水阻的山村。
時光久遠,我都快要記不清山村最初的模樣。那些山山水水、彎彎環環,註定了是一個苦寒的地方;那些坑坑窪窪、麥壟稻田,註定了是一個孱弱的故鄉。一切的一切,從來都如此,一直未曾改變過。也許,現實就是那樣,貧瘠的大地上,只有佝僂的身影、嗚咽的寒鴉和散亂的牛羊,生生不息的世間,只有令人憤怒的目光。那時年月,沒有什麼清新明媚的記憶,只有苦澀清冷的時光。沒有驚艷脫俗的歲月,只有衰草連天的山崗。
從前,我就與這片土地朝夕相伴。骨子裡,沒有深情,只有憤怒。也許在心中一隅,是貧窮的緣故,讓我們這些農家子弟心存愧疚,尤其對於無法在外面的大世界闖出一片天的人,無疑是一種天大的打擊。記得小時候,跟冰花男孩一樣,無論春夏秋冬,不管風霜雨雪,上學讀書從未間斷。和廣大農村的孩子一樣,從小就在拮据的背景下,見證一代人的苦難,除了每天要步行三四里路去鎮上讀書,平常還要幫助父母幹些農活。尤其是周末、節假日和寒暑假來臨之時,那些放牛放羊的活兒,都攬在孩子們身上,自然不在話下。
而在原始的記憶里,隱約還記得有一回,去東崗放牛,突然烏雲密布,雷鳴電閃,大雨瓢潑,而我正好又沒有帶傘,那時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踉踉蹌蹌,跑回家的。但我知道,作為寒門之子,那樣的人生畢竟別無選擇。作為庄稼人的子女,從小就得學會隱忍和承受。沒有誰能夠幫你,唯有自強不息。命運就擺在那裡,幸福的生活不會無緣無故地到來,一切的靠自己的努力,唯有走出這片土地,才有希望和未來。再後來,記得在學校填一些表格時,家庭背景那一欄,父母的職業,永遠是「務農」二字,對於一個內心脆弱敏感的孩子來說,那種潛在的自卑感不言而喻。可是,那種命本如此卻又不認命的憤怒感油然而生。當然,內心的焦慮和不滿,都化作對命運的抗爭。從小,長輩們都是這樣敦敦告誡:把書讀好,走出山村,才有改寫命運的可能。
自此之後,我對故鄉的「恨」,一直銘刻在心,直到多年以後,驀然想起還會隱隱作痛。也是後來,離開家鄉,那種莫名而來的「恨」都化作一股神奇的力量,支撐著我在外面的城市裡打拚,知苦而從不言苦,知累卻不曾言累,也許這才是俺們農村人素有的特質和面貌。生活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就看我們以怎樣的姿態去面對。我想,這就是我們對生活的詮釋。沒有誰能夠隨隨便便成功,一切得靠自己實實在在地奮鬥。生活,永遠不能指望別人。別人的生活,也無法給予我們帶來些什麼。況且,一個眼巴巴地奢望別人施捨的生活,能夠好到哪兒去呢?人總得強大起來。尤其是飢貧交加的現實里,更要有一股循天遁地的蠻勁。
我想,生活的樣子,都掌握在各自手中。莫泊桑說的那樣:「生活不可能如你想像的那麼好,也絕不可能如你想像的那麼糟,我覺得人的脆弱和堅強都超乎自己的想像。有時,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話就淚流滿面,有時,也發現自己咬著牙走了很長的路。」你對生活自暴自棄,生活就對你百般刁難。你對生活敷衍了事,生活就對你漫不經心。你在生活面前不卑不亢,生活也終究如你所願。如果生活讓你一頭霧水,我想一定是你輕慢了它。
有時,不禁會想:同樣作為山村土生土長的農村子弟,為何大家都喜歡迎合那些低級趣味的人事?當我們無時不刻圍著那些富豪大款轉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那些底層的生活面貌?當我們把目光全都聚焦在低劣女主播挑逗農民工這件惡俗新聞上時,可曾在意過那些在腳手架上抹灰的女漢子?當我們整天圍繞著娛樂圈和富豪圈轉來轉去的時候,可曾想過那些在田間地頭耕作的農民?當我們還痴迷在盲目追風和追星的漩渦,可曾想過自己真實的人生狀態?想想看,靜下心,好好想想,就知道生活的方向在哪裡。我本布衣山村來,只想努力把命該。既見寒梅開,需知梅香苦寒來。
他們自食其力,吃苦耐鬧,真正活出一個本分人的風采,不像那些虛偽的面目,活得膚淺低劣。不像有些人,整天整些花里胡哨、劣跡斑斑的破玩意兒,卻沒有任何的可圈可點的生活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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