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史】「多詐而無情」的公孫弘，如何從養豬人做到丞相？
原標題：【讀史】「多詐而無情」的公孫弘，如何從養豬人做到丞相？
一個有犯罪前科、養豬為生的人，四十多歲開始讀書，六十歲才經推薦進入仕途，和平年代，身無軍功，竟然能夠在十餘年間官至丞相，爵封列侯，不能不說是個奇蹟。
這個奇蹟的創造者，就是公孫弘。
公孫弘是西漢武帝時人，家鄉在今天的山東壽光，屬於齊地。不過，公孫弘對於曾是戰國七雄之一的齊國應該沒有什麼感覺，因為，在他出生的那一年，即公元前200年，齊國已經滅亡了21年，滅國之戰已經過去了整整一代人的時間。當時，漢高祖劉邦也已經當了七年的皇帝，只是這一年發生的白登之圍，差點讓劉邦命喪黃泉。
公孫弘與賈誼同歲，但比賈誼多活了47年，換句話說，賈誼已經成名的時候，公孫弘還在一個四線城市做小獄吏，賈誼英年早逝的時候，公孫弘還在養豬，要等到賈誼死後好幾年，他才幡然醒悟，開始刻苦讀書——此時，後來被稱為武帝的劉徹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童。
劉徹在自己十六歲那一年登基稱帝，新皇帝新氣象，按照慣例，向天下徵招賢良文學之士，此時，六十歲的公孫弘因為研究春秋雜說在當地已經小有名氣，於是得到地方官的推薦，被征為博士，來到了長安。
六十歲的公孫弘沒有機會見到年輕的武帝，但他仍然很快就被委以了重任，奉旨出使匈奴。
不幸的是，不知道是初入官場沒有經驗，還是外交工作實在是不好做，公孫弘的第一炮不僅沒有打響，反而因為回朝後寫的報告「不合意」，惹惱了武帝，認為這老頭是個蠢貨，把他趕回了老家。
在老家這一呆，又是一個十年。
在公孫弘七十歲那一年，漢武帝再次徵招賢良文學，地方上再次舉薦了公孫弘。
這一次，連公孫弘自己也泄了氣，一再推辭，不肯應召。
一個不肯，一個固推，最後，架不住地方官的熱情，公孫弘勉勉強強地再次來到了長安。
這一次，漢武帝換了套路，給徵招來的儒生們出了個材料作文題，讓大家各寫一篇作文呈上來龍目親覽。結果，公孫弘的文章被武帝評為第一，獲得了武帝的召見。
漢武帝對公孫弘的第一印象，是覺得他「容貌甚麗」！
想想看，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古代又沒有拉皮除皺技術，能美到什麼程度？
可是，公孫弘卻是個例外，不僅美，而且美到了讓年輕的皇帝驚艷的程度。於是，龍顏大悅之下，公孫弘不僅被再次拜為博士，還獲得了「待詔金馬門」的待遇——「待詔」，就是隨時聽候皇帝召見，足見恩寵之深。
有諸多男寵的武帝，自然懂得欣賞男性之美，對「容貌甚麗」的公孫老先生產生好感，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十年前出使匈奴的遭遇給公孫弘留下了刻骨的傷痛，此後，凡是涉及邊境夷狄之事，公孫弘一律不說一句好話——對剛剛開始溝通的西南夷，「盛毀」之；對征服後設置的蒼海、朔方等郡，則以「罷弊中國以奉無用之地」為由，必欲「罷之」而後快。
不過，雖然武帝在這些問題上從來沒有聽從過公孫弘的意見，但卻也再沒像在當年匈奴之事上那樣沖他發火。不僅不發火，反而數度升遷——見到武帝的當年就由博士而升為左內史，數年後則升為御史大夫，成了位列三公的肱股之臣。
能讓皇帝喜歡，除了長得漂亮之外，做人做事的技巧還是要有的。
雖然在邊境夷狄之事上屢屢犯軸，但在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上，公孫弘實際上從不與皇帝意見相左，恰恰相反，為了揣摩、迎合上意，公孫弘可謂煞費苦心。
公孫弘奏事，「有所不可，不肯庭辯」——即使有不同意見，也從不當眾與皇帝爭辯。很多時候，他還特意讓別人先說，自己再根本皇帝對別人意見的反應調整自己的言語，甚至調整自己的立場。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以順上指」，順著皇帝的心思來。
所以，另一位為人耿直，好直諫廷諍，被武帝稱為「社稷之臣」的汲黯，就曾當眾批評公孫弘「齊人多詐而無情」！很有點地域歧視的意思。而且，汲黯還批評他「不忠」——大家原本互相交換過意見，現在他突然變卦，屬於對朋友的背叛，是個「不忠」之人。
武帝問公孫弘對「忠」與「不忠」的看法，公孫弘的回答是：「知臣者以臣為忠，不知臣者以臣為不忠。」
單從這句話來看，汲黯說得一點沒錯，這傢伙確實「多詐」！
表面來看，說的是自己「忠」與「不忠」的問題，表明自己問心無愧，實際上，他說的卻是別人「知」和「不知」的問題——你說我「忠」，你就是個了解我的聰明人，你說我「不忠」，你就是個不了解我的糊塗蛋！
武帝肯定認為自己是個聰明人，所以公孫弘也就只能是個「忠」的人。
後來，武帝讓公孫弘做了丞相。在公孫弘之前，只有擁有侯爵的人才能做丞相，而做了丞相的公孫弘卻是個無爵之人，於是，武帝便下詔封公孫弘為平津侯，以符合慣例。此後，丞相封侯便也成了漢朝的慣例。
只是，小人終歸是小人，「多詐」的小人做了丞相也終歸是個「多詐」的小人。
對於那些得罪過自己的人，無論曾經與自己的關係是遠還是近，公孫弘一律予以狠狠的打擊報復——在打擊報復之前表面上則仍然是一團和善。
好在老天爺給公孫弘的時間不多了。八十歲那年，公孫弘死在丞相任上。
在他死後，他的子孫得到的待遇說起來都相當不錯。
多詐之人順風順水，倒是那耿直如汲黯者，命運多舛，宦海幾度沉浮。當然，那是另一篇文章要講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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