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暗戀過同學的爸爸
文/夏半月
01
放學了，王薇薇邀請劉心悠去她家吃飯。
劉心悠很高興地答應了。她很喜歡去王微微家，她媽媽做的飯菜好吃，爸爸是企業高管，最重要，他們家總是有說有笑的，從來不吵架，總是那麼的歡樂祥和。
她們是附近一所初中三年級的學生，兩人形同閨蜜。劉心悠的父母在她十歲時離了婚，她跟著媽媽過。家裡生活很不容易，母親打兩份工，一份在附近的蛋糕店是服務員，一份在超市裡是理貨員，下了這班上那班，忙的連飯都顧不上吃，哪裡還有時間給她做飯？所以她都是放學回家後自己做飯吃，吃完了把家裡收拾好，做完作業，等媽媽回家。
這晚，王微微拉著劉心悠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她媽媽已經差不多把飯菜做好了，有咸香雞、油悶大蝦、腐竹五花腩豬肉和排骨蓮藕湯，光是聞到那股香味就叫人流口水了。王微微的爸爸剛回到家不一會兒，正在書房裡休息。王微微一進門，她的爸爸王勇馬上走出來，高興地說：「哎呦，我的小寶貝，你回來啦，快來讓爸爸抱一下！」然後把王微微擁進懷裡，如同她真的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寶寶。
王微微用力地掙脫爸爸的懷抱，不滿地說：「爸爸，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抱我？讓人看了多不好！」
王勇呵呵地笑了起來，說：「哎呦，我差點忘記了，我家小公主已經長成大姑娘了，怎樣，在學校有沒有男同學追你？」
王微微白了爸爸一眼，沒好氣地說：「老不正經，有又怎樣？」
王勇說：「我就去抽他！」
王微微沒好氣地說：「還是說說你給我帶回來什麼禮物了吧！」
聽了王微微的話，王勇連忙從書房裡拿出一個白色的環保袋，遞給王微微：「喏，看看喜不喜歡？」
王微微接過紙袋，迫不及待地打開，是一條寶利格的天藍色連衣裙，領口處有一個紅色的蝴蝶結，非常漂亮。她高興地叫了起來：「哇，好漂亮的裙子，謝謝老爸！」
然後她踮起腳摟著王勇的脖子，「波」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爸爸，我愛你！」
這時，王微微的媽媽從廚房裡鑽出來，腰間系著圍裙，手裡拿著鍋鏟，笑著說：「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劉心悠看著這活寶似的一家人，心裡真的很羨慕，她多希望自己也是這家人的女兒啊。
02
那晚，劉心悠差不多九點才回家，王微微爸爸開車送她，下車的的時候還塞了一盒義大利進口的白巧克力給她，然後囑咐她以後多來家裡玩。
劉心悠坐在車後坐，獃獃地看著王微微爸爸的側臉，頓時百感交集，心裡既有崇拜也有喜歡，他是企業高管，睿智；人也顯得年輕有氣質，四十歲的人看著才三十齣頭的樣子，王微微經常說，他們父女倆一起出去，別人都說她是他的小女友。
劉心悠不禁悄悄地想，她和王微微的個頭差不多，如果她和王微微的爸爸走在一起，給人的感覺應該也差不多吧。
她想起上一次，也是來王微微家裡吃飯，飯後王微微彈鋼琴，她爸爸伴唱，她媽媽在一邊做水果拼盤給大家吃。王微微媽媽真的很厲害，無論做什麼都那麼好味道；她爸爸很厲害，什麼都懂，去過五十多個國家，說起話又隨和又好笑，常常把三個女人逗得哈哈大笑。
王微微的爸爸媽媽對她也很好，知道她是單親家庭，但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與「單親」有關的話題。劉心悠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會記得這家人給她帶來的溫暖。她開始有點戀上這種暖意了。
她回到家的時候，家裡黑著燈，鍋灶冰冷，媽媽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才能下班。她從冰箱里拿了一小塊肉出來，切了一點蒜台，做了一個蒜台炒肉，又蒸了一碗米飯，把菜放在電飯鍋里悶著，等媽媽下班回來吃。然後她自己洗了個澡，又開了客廳的燈，就回房間睡覺了。以往她是挨枕就能睡著的，可今晚卻不知為何，腦里一直盤旋著王微微的爸爸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他渾身散發的男人味。
意識到自己竟然用到「男人味」這個詞時，劉心悠嚇了一大跳，她的心跳開始加速，渾身燥熱，她竭力地想把王微微的父親趕出腦海，可怎麼也做不到，他在她腦子裡盤旋和笑了一整夜，直到凌晨四點才漸漸睡著。
劉心悠知道，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心裡都是有一個白馬王子的，她同齡人的王子都是同班同學，但是她的卻要更特別一點，這個人什麼都懂，如父親般的仁厚，如兄長般的調皮，跟著他，既不用擔心害怕，還非常的有趣，簡直是完美得無以復加。
03
劉心悠去王微微家更勤了。大約是憐惜她沒有父親的凄涼吧，王微微的母親待她是百般地好，漸漸地，給王微微買什麼都會給劉心悠多買一份，王微微爸爸去出差也會給她帶上一份禮物，有時候是連衣裙，有時候是娃娃公仔，有時候是巧克力。周末出去玩的時候也帶上劉心悠，在外人看來，他們就是一家四口。
劉心悠越發的喜歡王微微的爸爸了。她無法控制地偷看他，在他面前臉紅，心跳，目光躲閃，如同一隻驚慌失措的小鹿。
王微微的爸爸又豈會不懂？他開始有點意外，後來有點尷尬，再後來便裝著不知道。
男人越是躲閃，劉心悠膽子就越大。她甚至像王微微一樣，擠進王薇薇爸爸的椅子里，胸部抵著他的手肘。她已經開始發育，胸部比正常女孩的要大上一半不止。
王微微的父親剛開始時以為她是無意的，連忙把手臂移開，後來發現她又倚了上來，就覺得極端的不自在，他回頭看了一眼劉心悠，眼神里有詫異，也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顫抖，最後他坐到了另外一個位置上，當著什麼也不知道。
從那以後，王微微發現爸爸的態度變了，對劉心悠不再像從前那樣隨和，也不像以前那樣地愛開玩笑了。王微微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是並沒有多想，她只是覺得，可能是因為劉心悠是外人的緣故吧。
有一天晚上，劉心悠在王微微家玩到大概九點鐘。那晚，王微微的爸爸有事，就叫微微的媽媽送她回去。
知道王微微爸爸沒時間送她的時候，劉心悠顯得格外的失望，她有點撒嬌地搖著王勇的手臂，說：「叔叔你送我嘛，你開車比較有安全感。」
王勇拿開她的手，說：「我真有事，叫阿姨送你，阿姨開了十幾年車了，穩得很。」
確定王勇送不了，劉心悠有點生氣，轉身就走。王微微的媽媽追了出去，直到回到劉心悠家樓下，兩人都沒有說話。
04
不知為何，劉心悠感到很委屈。
她已經很明顯地感覺到王薇薇爸爸態度的冷淡。她又控制不了自己，要是讓王薇薇知道，怕是大家連朋友都不能做了吧。
她這幾天苦惱得茶飯不思，心裡滿是對大叔的思念。
王薇薇再次邀請她去家裡玩，劉心悠很想見到王薇薇的爸爸，就迫不及待地去了。
到了王薇薇家，她才發現這晚的氣氛有點不同尋常，竟然是王薇薇的爸爸在做飯，他裹著圍裙，在廚房裡又炒又燜，過了不多時，五菜一湯竟然做好了。
王薇薇拉著劉心悠的手，高興地說：「今晚慶祝我媽媽的生日，所以我爸爸親自下廚。王薇薇又用手擋住嘴巴，小聲地和劉心悠說：「我爸呀，對我媽可好了，每逢節假日都會親自下廚做飯給我媽吃。」
三個女人坐著等開飯，最後一個粉絲節瓜蝦米湯端上來後，王薇薇媽媽雙手合十，嬌俏地說：「謝謝爸爸。」
王勇用手指輕輕地划了一下妻子的臉，帶著一種近似溺愛的語氣說：「吃飯，飯後還有驚喜。」
他們就是赤裸裸的秀恩愛，就算在兩個未經人事的少女面前也毫不忌諱。
劉心悠低頭，心裡酸酸的，她的爸爸媽媽從來不會有如此親密融洽的時候，他們只知道吵架，一邊吵罵著還會動手。爸爸罵著吼著，媽媽就氣得把菜盤摔在地上，爸爸就立刻拿起棍子動手追打媽媽，一時間雞飛狗跳的，劉心悠躲在一旁看得心驚膽顫。後來他們不吵了，但也離婚了。看到王薇薇的父母，她才知道，原來別人的父母都是這樣相愛的，原來女兒也會被自己的父母這樣寵愛的。
吃完飯後，王勇拿了一個很漂亮的白金鐲子親手戴在妻子的手腕上，然後捧起妻子的手放到嘴邊認真地親吻了一下，目光深情地注視著妻子，說：「老婆，謝謝你一直在照顧我們，我愛你。」
王薇薇在一旁笑著捂住臉，鬼叫起來：「要不要這麼恩愛呀，救命啊，我受不了了！」
劉心悠看著，很羨慕，很心酸，也很想哭。
這時，王勇又摟抱著妻子的腰，望著王微微說：「我跟你媽已經定好了要去巴厘島玩一個星期。那下個星期你就和心悠一起住吧，一定要乖。」
王薇薇在一邊笑著拍掌：「好啊好啊，那我去心悠家住。」
她又看劉心悠：「好不好？」
劉心悠當然願意了，她高興的笑著說：「好啊好啊。」
劉心悠看著王薇薇的爸爸媽媽，感嘆道，原來恩愛的父母，就是這個樣子的。
不知道為何，看著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秀恩愛，劉心悠感到特別的委屈，但也有一種頓悟，她覺得王微微的爸爸這麼愛自己的妻子，一定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
05
第二天，在課間的時候，王微微說她去不了劉心悠家了。因為她爸爸生病了。
「從昨晚開始，又拉又吐的，半夜就送到了醫院，等會放學了我要去看他。」王薇薇憂心忡忡地說。
「那我也要去看看他。」劉心悠用了「他」這個字，她覺得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的秘密。
小姐妹很早就約好下課後去看王微微爸爸，但是王微微後來接了媽媽打來的一個電話後，就對劉心悠說：「我媽說讓我們暫時不要去看我爸了，因為醫生說不方便。」
劉心悠心室一顫，她雖然很擔心，但也只能如此。
就這樣，她在一個月之後才見到王微微的爸爸。他早已經回家休養，但仍然不太好，臉色蒼白，而且脾氣也變得很暴躁。那天，王微微去到她家時，他正在發脾氣，把茶几上的煙灰缸掃落地上，地板上到處都是玻璃渣子。
王微微的爸爸消瘦了許多，臉頰微微地凹陷進去，神色陰鬱，如同一個小老頭，已經不復從前的開朗和英姿勃發。
王微微媽媽端了一杯開水讓王微微爸爸喝，王微微爸爸一個手掌撥過去，杯子「啪」地掉到了地上，玻璃碎片飛得到處都是。
「不喝不喝，都快死了。還喝什麼？」王微微爸爸生氣地吼著。
王微微媽媽默默地清理地板，一個字也沒有說。
王微微把劉心悠拉倒自己的房間，眼睛裡含著淚水，顫抖著說：「我媽媽說我爸爸得了非常嚴重的病，所以他每天都發脾氣。」
此時，外面又傳來一聲一聲巨大的聲響，劉心悠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她太熟悉這種聲音了，那是她爸爸和媽媽每次吵架，兩人使勁摔家裡東西的聲音。
王微微睜著大眼睛，眼神害怕又無助。劉心悠太熟悉這種眼神了，和她害怕時是一模一樣的。
不知道為什麼，王微微很想逃離這裡，就像她當年迫不及待地想逃離自己那個整天爭吵不休的家一眼。
然後，她匆匆和王微微、王微微的媽媽告別，離開。
之後，她又來過幾次，王微微爸爸都是這副摸樣，身上開始散發著一種怪味。聽說王微微爸爸得的是不治之症，也許他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吧。劉心悠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場大病會讓一個男人變得面目全非。
後來她漸漸地不再去王微微家，因為她害怕看到那種雞飛狗跳的場面，她害怕又看到父母當年留給自己的噩夢。
06
當然，她和王微微還是好朋友，只是變成王微微經常去她家了。兩個女孩子擠在一張床上講悄悄話。王微微經常說自己爸爸的病情和脾氣。後來，大約是過了半年吧，王微微突然高興地說，她爸爸的病好了，原來不是什麼不治之症，是醫院誤診了。
大家都很歡喜。劉心悠去看王微微的爸爸，儘管他不再發脾氣，儘管他又回到了從前的那個樣子，但是王微微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喜歡他了。
一個人若是在不經意間看到了另外一個人醜陋的一面，還會喜歡他，那才怪呢。劉心悠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中年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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