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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圈的世紀騙子!德國男子偽作名畫拍賣數億 作品被掛進各大博物館和畫廊

封面新聞記者 薛維睿

2006年11月,蘭佩爾茨拍賣行拍售一幅德國畫家坎本東克的作品《紅馬肖像》,來自馬爾他的買主以288萬歐元價格拍下它,創造了當年德國拍賣行繪畫作品拍賣的最高成交價。

據佩爾茨拍賣行美術館部的負責人稱,這幅畫的真實性由坎本東克的兒子的證明,背後貼著弗里希特海姆收藏」,「風暴畫廊」和「埃米爾?里希特藝術沙龍」的標籤。而且,從畫作上看,它也儼然是坎本東克早期受到俄耳甫斯主義影響時期的作品。

海因里·坎本唐克1914年的畫作《紅馬肖像》

這位馬爾他買主照例送到專家手中鑒別,這次評鑒的是尼古拉斯·伊斯托博士(Dr. Nicholas Eastaugh),他是一名專業研究顏料的科學家。

只用了一天的時間,他得出了結論——這幅畫是偽作。「畫作當中使用了鈦白顏料,可是這款顏料是1916年才發明的,也就是說在1914年成畫期間,畫家根本不可能用到這顏料。」

德國警方迅速展開調查,沃爾夫岡·貝特拉齊(Wolfgang Beltracchi)這個名字也隨之浮出水面。

歐洲的藝術圈後來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如果你沒有聽說過沃爾夫岡,那說明你還不夠富有;如果你害怕沃爾夫岡,那說明你還有點閑錢。」

他偽造包括達芬奇、倫勃朗、畢加索在內的大師畫作,公然在英國佳士得等大拍賣行拍賣他的偽作,矇騙過了各國富豪和鑒定專家,包括史蒂夫?馬丁在內的好萊塢明星都是他的買家,各大博物館和畫廊紛紛展覽著他的作品。

美國《名利場》雜誌曾經評價他,「一個自稱德國嬉皮士的人完成了世界藝術史上最偉大、最賺錢的騙局。」

沃爾夫岡身上有很多兩級化的評價,他被稱為「藝術圈的世紀騙子」「收藏家最可怕的噩夢」「二戰以後最猖獗的藝術偽作罪犯」,他又是很多無政府主義者心目中的英雄,高超的藝術家和真正的嬉皮士。

沃爾夫岡在接受《明鏡》周刊採訪時不無得意地說,他偽造了超過50個藝術家的作品,其中大多是著名的現代主義大師,比如馬克斯?恩斯特、費爾南德?萊熱、海因里希?坎本東克、安德烈?德蘭、馬克斯?佩希斯坦。他自稱能偽造任何人的畫作,但是他說「達?芬奇?沒問題,但是為什麼要畫呢,又賣不出去。」

1951年,沃爾夫岡出生於德國西北部小鎮赫克斯特,父親是教堂的畫師與修復師,平時會臨摹倫勃朗、畢加索、塞尚等名家的畫作,低價出售以貼補家用。這大概能夠解釋後來沃爾夫岡在「藝術」上展示的天分。

14歲那年,父親送給他一張印著畢加索畫的明信片,沃爾夫岡並不喜歡這幅作品,「(這畫)畫得太悲哀了」。於是他索性模仿起來,並按自己的想法做了些改動,還調整了部分色彩。

這是他第一次模仿畫作,據說當時他把這幅仿作交給父親後,父親整整兩年沒有再碰過畫筆。

沃爾夫岡成長在上世紀60年代後期的嬉皮時代,他留長頭髮,聽搖滾,吸大麻,騎哈雷摩托,雲遊歐洲。如果說和別的人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在路上的日子,他偶爾會販賣自己的小件偽作。

他曾買過兩幅18世紀佚名畫家的冬日風景畫,發現如果畫中有溜冰者,價格會是別的畫作的五倍。經過試驗,被他畫上溜冰者的作品果然以高價賣出。回憶那一次經歷,沃爾夫岡說,「那不是我製作的第一批作品,但那是重要的一步。」

沃爾夫岡模仿畢加索風格偽造的畫作《母與子》

一個成功騙子的背後,也有一個為他出謀劃策的女人。在1992年遇到妻子海琳以前,沃爾夫岡只能算是小規模「犯罪」。

海琳的祖父維爾納?賈格爾斯是科隆當地知名的建築商,但祖父去世她沒能得到任何遺產,過慣了富足日子的海琳一心想著怎麼發財。這個時候,她遇到了沃爾夫岡,她敏銳的發現了他的繪畫天賦,捕捉到利用偽作賺錢的商機。

1995年,沃爾夫岡偽造了德國著名畫家海因里希?坎本東克的作品《少女與天鵝》。海琳帶著這幅作品來到佳士得拍賣行,賣出了6.75萬英鎊。夫婦倆第一次嘗到了賣偽作的甜頭,拿到錢立即飛赴法國度假。

從此以後,兩人一發不可收拾,一個仿造畫作,一個忽悠騙人,開啟了「二戰」以來藝術圈最轟動的偽作產業鏈,把歐洲藝術市場玩弄於股掌。

沃爾夫岡與妻子海琳

在後來接受德國《明鏡》的專訪時,沃爾夫岡表示,一切沒有看起來那麼容易。

他成功很大一部分在於,他其實是在「原創」,「你無法完全複製一幅畫,一份複製品永遠不可能和原作一樣。」 他汲取了豐富的藝術史知識,作畫前會大量閱讀藝術家史料,去展覽館和博物館觀摩原作,甚至還會到畫家居住的地方採風,試圖融入當時的場景。「你必須了解這位藝術家的過去、現在和將來。你必須了解他花了多少時間來完成一幅作品。」

比如,在偽造的法國野獸派畫家安德烈?德蘭的作品前,他到了法國一個名叫科利烏爾的小鎮,僅僅因為德蘭曾經在1905年的夏天居住於此。「我要去看看那裡的村莊、海灘和光線,我要感受整個環境和夏日的心情。我要成為那個時代的人。」

一些下落不明、缺乏資料的畫作是他的主要目標,「如果他們(大師們)有時間的話,應該會畫這個。結果他們沒空畫,那我幫他們畫了。」

不是沃爾夫岡盲目自大,他模仿的德國畫家坎本東克的畫作在市場上以超過真跡3倍的價格成交,而一幅恩斯特的仿作甚至被也其遺孀稱為「(我)所見過的最好的恩斯特的作品」。

在選擇模仿對象時他也有所考慮,他喜歡模仿德國超現實主義畫家馬克斯·恩斯特、法國立體派畫家費爾南·萊熱、德國抽象畫家海因里希·坎本東克等20世紀早期畫家的作品,因為這一時期的顏料和畫框比較容易找到。

沃爾夫岡偽造的超現實主義畫家馬克思·恩斯特作品《森林》,2006年被借往德國馬克思·恩斯特美術館,並以700萬美元被收藏家購入,而恩斯特本人從未創作過一件名為《森林》的作品

各種細節他都精心打磨,比如畫框後的印章來源地,必須符合藝術家的個人經歷,他還自製了特殊的烤箱,用來加速畫面的老化形成合理的斷裂層。

不同時代和畫家所用顏料特色、油彩乾燥程度、畫作的灰塵和氣味他都統統考慮進去。

為防止鑒定圈X光,化學分析和電子顯微鏡,他還將畫作的部分樣本送到私人實驗室進行化學分析,以確定其是否符合對應創作所屬的年代。

如此接近完美的精心打造,最終還是敗在一次偶然的失誤上。

2011年,審判了40天以後,警方確定由沃爾夫岡親手繪製的署名畢加索和萊熱等大師之名的作品共58件,涉案金額高達3000萬英鎊(約合人民幣2.9億元),被判監禁6年,其妻子海琳被判4年。

東窗事發後,他公然宣稱:「我是世界上最好的藝術偽造者,許多偽造者無法複製每一個藝術家,但是我可以,我可以偽造任何人的作品。」

有人採訪沃爾夫岡:「達芬奇難不難模仿?」他想了想說,達芬奇倒不是很難!在我模仿的這麼多大師當中,倒是喬凡尼·貝利尼有點難度。」

2014年12月,沃爾夫岡還在服刑的時候,一位瑞士畫廊商人舉辦了一個貝特拉齊的展覽,作品被銷售一空,純利潤超過65萬歐元。

2015年1月,因為在獄中表現良好,沃爾夫岡被提前釋放。5個月後,他的個人畫展 「自由」 (Freiheit) 在慕尼黑artroom9畫廊開幕,其中最昂貴的作品賣到7.8萬歐元。

沃爾夫岡在慕尼黑畫展的畫作「參拜高更」

有人問沃爾夫岡:「知道自己錯了嗎?」他回應說:「我錯了,我不該錯用鈦白。」

還有人問他「你在博物館裡見過自己的作品嗎?」他笑著說:「當然,我是世界上在博物館裡展出最多件作品的藝術家。

他還曾到維也納的阿爾貝蒂娜博物館,對美術館檔案員說,「我看見自己的一幅作品被掛在牆上,但很抱歉不能告訴你是哪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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