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女權更先鋒，中國女權就落後？

導語：1月10日，有100名女性簽署了發表於《法國世界報》的聯名信，這封信的內容旨在批判好萊塢反對性騷擾的活動如#Metoo#等會矯枉過正，這封信很快在中國社交媒體上流傳開來，並受到熱捧。1月15日，聯署人之一的凱瑟琳·德納芙再次對公眾發表了一封信函，以澄清了自己的立場並向性侵受害者道歉。

作者/柯晗

首發/新媒體女性

發出公開信兩天之後，德納芙道歉了，用詞謹慎地把道歉對象限定在「因為公開信的言論而感到被冒犯的性騷擾受害者們」範圍內，彷彿在簽署這時她從未發現這封信對受害者的同理心欠奉。

五天前100多名歐洲女性聯名簽署的這封反對反性騷擾運動#METOO的公開信，我完全不能認同。

如果是討論一場網路社會運動可能造成的暴力邊緣擴大，以及對藝術評價可能造成的不公正影響，這個出發點是有道理，也是值得討論的。它完全可以成為對各種網路暴力邊緣擴大化的嚴肅討論，也可以深化「藝術家作品價值的評判是否應該同藝術家個人品格相聯繫」這場由來已久的辯論。然而公開信在提出這兩點時，卻非常令人遺憾地把譴責的方向拐向了受害者們一邊。

這一百來個——借用同為西方女性的其他女權主義者們的銳利描述——富裕、美麗的，生活充滿特權的白人女性，她們沒有看到#METOO受害者們如何受到鼓勵把常年積壓心中的陰影一吐而快，卻擅自想像人們壓抑多年的對性騷擾的憤怒只不過是在讓自己「成為永遠的受害者」（引自《紐約時報》的翻譯），假模假式呼籲「女性接受自由帶來的風險」（引自《紐約時報》的轉述），就好像這些受害者們是因為既要自由又脆弱敏感經不起一摸才四處嚷嚷自己被騷擾了。

她們也無視#METOO運動中切實牽涉到的位高權重的加害者幾乎沒有一個人真正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哈維·韋恩斯坦本人安然待在高級療養院里。他們隨時可以毫無痕迹地重返職場，就像過去大多數性騷擾案的加害者一樣。然而這些女士們不知為何看不見這個事實，卻煞有介事將因為被指證而離開崗位的一些加害者看作是這樣運動的受害者。她們在信中說：「這場加速的審判已經有了受害者，作為懲罰，那些男人不能繼續從事自己的職業，被迫辭職，諸如此類，而他們唯一做錯的事情就是摸一下膝蓋，想偷一個吻，在工作晚餐上談論『親密』的事情，或者發送帶有性含義的信息給一個並無相同意向的女人」（引自《紐約時報》的翻譯），她們忽略這些人的離職可能是因為切實的犯罪行為，倒替原本就缺席的法庭決定了他們是無辜的。

這份漏洞百出的公開信確實沒有白紙黑字寫「性騷擾是對的」這種話，卻也看不到任何對受害者經歷的尊重，倒是毫不掩飾對被一小批趕下權力高台的男性（很可能還並不無辜）的同情。而這些聯名人，即使其中有人自認確實支持女權，簽下這樣的信，至少說明對其中傾向性明顯的表述毫無察覺。這讓人很難相信他們對性騷擾受害者和加害者兩方的看法是公平的。

事發兩天後德納芙道歉言論提到，有簽署聯名的人在電台中說出「強姦受害者是可能享受強姦的」這樣的話。這正應證了公開信不公平的內核，會吸引來怎樣的聯署人。而儘管德納芙事後打補丁一般道了歉，但對簽下的這份聯署可能引出怎樣的言論毫無自覺，對性騷擾受害者和支持他們的人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

我並不想看到公開信事件成為一場鑒定真偽女權主義者的遊戲。這不是重點，鑒真偽也常常諷刺地落入思想審判的結局。人的態度中常常包含大量相互矛盾的細節。支持過女性自主墮胎，也不說明能在其他所有的平權議題上充分體會弱勢群體的心情。德納芙就是個例子。

重點是共情鴻溝天然存在於人類之間，不能共情是常態，共情才是更需要努力的結果。對#METOO已經蓬勃發展起來的發達國家，公開信事件是對privilege的又一次提醒，提醒在每一次和平權相關的議題上都有必要充分自省，是否忽略了自己的優勢，而沒有充分體會他人的心情。每個人當然都有表達自己態度的權利，只是須知有些人的聲音比另一些人更容易傳達。

而對METOO都尚未有的我國來說，在各大高校普遍沒有回應學生建立性騷擾機制呼籲，一件件性騷擾揭露都沒有後文的當下，這件事可以成為將來某一階段（如果能達到的話）的參考，希望到了那個階段，重點不再是鑒定先鋒落後女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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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渡時艱

本文為新媒體女性原創約稿，轉載請聯繫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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