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化部長於會泳自殺內幕
1977年9月的一個深夜,北京城的大街上已是一片沉寂。突然,一輛救護車從街上直駛過來,劃破夜幕,呼嘯著奔向醫院。車上躺著一個不尋常的病人,他服用了大量的來蘇水,試圖自殺。
很快,某一中央機關桌上的電話鈴響起。電話里傳來:「正在接受審查的原文化部長於會泳,今晚喝來蘇水自殺身亡。」
如果我們仔細考察、分析于會泳的一生,很快就會發現這種考察的意義。于會泳其實只是一個典型,是那個時代許多人人生的縮影,他的經歷昭示了特定環境下很多「藝術家」的命運。
顯露天賦
從年輕時代起,于會泳就顯露出自身藝術方面的天賦。1946年,解放戰爭開始後,血氣方剛的于會泳從膠東鄉下參軍來到部隊。在新兵聯歡會上,他為在座的首長和戰友們唱了一段家鄉小調《誇女婿》。他扭胯擺腰,尖腔細嗓,把一個小媳婦演得維妙維肖。他的表演把戰友們逗得樂不可支,哄堂大笑。他也由此得到一位首長的賞識,入伍伊始,他就被調到膠東軍區文工團。
1949年9月,上海舉辦「第一期音樂教育幹部訓練班」,面向華東地區招生。當時,于會泳已經轉業到煙台文工團工作。在文工團的幾年經歷,使他對各種民族樂器都很精通,隨便拉個笛子、二胡什麼的,他都能弄出像樣的曲調來,他還能譜曲,編排一些簡單的曲目。於是,他做為骨幹被選拔到上海學習。一年之後,他被分配到上海音樂學院。在上海這座極富文化氣味的城市裡,于會泳才深深體會到自己知識的淺薄。據當時熟識他的人講,整個50年代,于會泳學習、工作刻苦用功,經常熬到深夜,苦練揣摸民歌、曲藝以及西方音樂的精義所在。他迷戀於音樂的藍色海洋,如痴如醉,魂不守舍。逐漸地,他形成了自己的理論見解,音樂感受力越摸越精細。
1964年,全國舉行京劇現代戲觀摩演出大會。為了迎接這次戲劇界的盛會,各個京劇藝術團體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上海也不甘落後,同時排練《智取威虎山》和《海港》兩部戲。為演好這個劇目,上海文藝界的一些內行被邀請來參與創作。這樣,于會泳做為一個小有名氣的民族音樂工作者,被調來為《海港》的一部分女聲唱腔作曲。他在不知不覺中完成了從人生一個台階到另一個台階的跳躍。
扶搖直升
在京劇現代戲觀摩演出大會前後,江青從北京京劇團那裡奪走《智取威虎山》的劇本,讓上海排演。她的想法與當時在上海的張春橋一拍即合,于會泳也就在半夢半醒之間加入了他們的陣營。
1965年3月28日,于會泳在上海《文匯報》上發表一篇題為《戲曲音樂必須為塑造英雄形象服務》的文章。據說,江青看了這篇文章後,曾情不自禁地像看到京劇精彩場面時一樣叫了聲「好」,並把作者的名字記了下來。
6月,細雨霏霏。江青在上海觀看《海港》。她專心致志地看演出,對其中的幾段音樂很感興趣,搖頭晃腦地哼了起來。突然,她轉過頭問坐在身邊的張春橋:
「于會泳是什麼人?」
上海市委書記一時目瞪口呆。
「找一找,我要見他。」
張春橋趕快回去查找,最後才得知,江青要找的,只是音樂學院的一個中年教師。他於是給上海音樂學院打電話,要于會泳晚上到錦江飯店,江青要見他。
于會泳受寵若驚。在上海錦江飯店兩個人談得很投機,幾乎把張春橋給撇在一邊。長談之後,江青回過頭來對張春橋說:「小於很懂藝術,我看以後京劇的事應該讓他多管管嘛!」
張春橋已看出江青對於會泳的重視,當即答應了。此後,于會泳負責「樣板戲」的工作,陸續搞出了《海港》、《智取威虎山》、《杜鵑山》、《平原作戰》等等劇目。
「文革」開始以後,于會泳才開始正式跳到政壇上來。不過事情的起因卻是一件「偶發」事件。當時,全國範圍內開展揭發、批鬥運動,于會泳也未能倖免,20年前他寫信給「蔣軍官兵弟兄」的事件被上海音樂學院黨委和群眾查出,把他從「樣板團」里揪出,關進「牛棚」。10月4日,上海京劇院赴京演出《海港》、《智取威虎山》。在北京,張春橋、姚文元到劇團所在地來看望。張春橋問到于會泳,劇團負責人答道他還在上海接受審查。張春橋立時火冒三丈:「什麼審查?你馬上打電話給學校,說江青同志要見於會泳同志,叫他們立即放人。」
第二天早上,從「牛棚」鑽出的于會泳又鑽進了飛往北京的飛機。
一到北京,他立即受到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的接見。規格如此之高,是他心中所沒有想過的。
年底,于會泳重回上海音樂學院「視察」。他趾高氣揚,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據說,他曾喝令整過他的學校黨 委領導和群眾跪在學校門口,迎接他「衣錦還鄉」。他大搖大擺地穿行於跪著的人群中,好像在品味得到權力的快感。
「文革」中於會泳和庄德淳夫婦在北京天安門合影
但是,于會泳仍然繼續扶搖直升,他從一個普通教師很快升到上海市文化局黨 委書 記,國務院文化組副組長,九大、十大代表,中共中央委 員,最後升到文化部長。
事實上,于會泳也沒有使他們失望。自從他接任文化部長以來,文化部成了「四人幫」一夥不折不扣的「打手」。「四 人幫」要打倒誰,批倒什麼,總是首先在文化部透露其暗示。于會泳這時也就會調動自己全部的藝術細胞和政治神經,從所要批倒的藝術當中嗅出「首長」們所要的東西來。
1975年,江青和于會泳在大寨合影
1975年初,長春電影製片廠以大慶油田為背景,製作了電影《創業》。影片後期製作結束後,送到文化部審查。于會泳和其他負責人看過以後,認為這部電影「不錯,是部好片子」,並立即寫了報告推薦,準備在春節期間向全國發行放映。沒想到,江青看了這部電影后,以為是為余秋里、康世恩等以前主管石油部門的老同志翻案,不同意它在全國放映。「聰明一世」的于會泳沒料到江青不同意,慌忙收回了自己以前說過的話,決定對這部電影「不繼續印製拷貝、報紙上不發評論,電視、電台禁止播放」,把它打入冷宮。這還不算完,他又順著江青的意見在《創業》里找錯誤,最後提出10條意見。4月,他還把負責《創業》的有關部門負責人叫到北京,勒令其寫出檢查。憤懣之下,7月18日,《創業》編劇張天民寫信給毛澤東,反映了這些情況。7月25日,毛澤東給他回信。信中寫道:「此片無大錯,建議通過發行,不要求全責備,而且罪名有十條之多,太過份了。不利於調整黨內文藝政策。」毛澤東的信把江青和于會泳的意見完全否定了。
消息傳播開來,廣大藝術工作者和群眾奔走相告,拍手稱快。8月2日和4日,青年作曲家李春光在一次學習毛主席關於《創業》批示的討論會上,先後3次發言批評文化部。
1976年,「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開始。這是江青一夥迴光返照的短暫時期。于會泳又瘋狂起來。他首先想起了李春光。3月,他迫使音樂學院對李春光「批鬥教育」。6月,他又下令手下「採取果斷措施」,「組織強有力班子」,對李春光進行審查和批判。
自殺身亡
1976年10月,「四人幫」被粉碎了,于會泳也被隔離審查。許多天,他神情恍惚,其心情與走上街頭熱烈慶祝的人們形成鮮明的對比。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歷史和人民拋棄了。1977年8月在黨的十一次代表大會上,提到繼續揭批「四 人幫」及其親信,並點了于會泳的名。這下,于會泳意識到自己的末日到了,於是在9月的一天,乘看守人員不注意,偷了刷廁所用的來蘇水,到晚上,就發生了本文開頭的那一幕……
【摘自:《「文化大革命」中的名人之升》著/李永 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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