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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評:《宿敵》,半世紀以來好萊塢最強八卦

國慶假期期間看艾美獎,頻頻聽到一個名字拗口的劇集獲獎——《宿敵:貝蒂和瓊》(Feud:Bette and Joan),只聽名字我有點不知所謂,看了一點簡介立刻來了興緻:講述兩個過氣好萊塢女星如何暫時拋棄前嫌,攜手拍電影重返大眾視野的故事。於是百度之,原來Bette和Joan,不是編劇虛構的角色A角色B,而是好萊塢「黃金時代」的兩大巨星,貝蒂戴維斯和瓊克勞馥!

十幾歲時我在文藝青年啟蒙雜誌《看電影》中見過貝蒂戴維斯佔滿扉頁的黑白沙龍照:大大的眼睛,貼著耳垂的卷短髮,像娃娃般的長長睫毛,眼神既如外形般無辜又嫵媚動人。

貝蒂·戴維斯

年少的我怎麼會想到,這張娃娃臉背後其實是一位性格演員,貝蒂戴維斯一生共被奧斯卡提名十一次,兩次獲獎,在美國電影學會頒布的「百年來最偉大的女演員」排名中僅次於凱瑟琳赫本。

而瓊克勞馥則是典型的被好萊塢塑造的巨星,她在大眾面前永遠是精緻的妝容、一絲不苟的髮型,華貴的服裝,即便是去洗手間都有著十足的明星派頭。她應該是當今女明星們的美容保養術始祖,每天睡覺時要纏瘦臉繃帶,起床後要用冰塊敷臉,每天用新鮮檸檬擦手肘。

瓊·克勞馥

克勞馥1946年憑藉《慾海情魔》獲得奧斯卡,在美國電影學會頒布的「百年來最偉大的女演員」中位列第十。

然而《宿敵》故事的開始是1960年代,兩位傳奇女星已經年逾50,瑪麗蓮夢露當時風華正茂,是頒獎典禮和媒體的寵兒,而瓊克勞馥,只能失落的坐在一旁冷嘲熱諷。當時的好萊塢,女權還沒有如今這樣被重視,不論是瓊克勞馥還是貝蒂戴維斯,都面臨著一個問題:沒有片約。

蘇珊·薩蘭登飾演貝蒂·戴維斯

傑西卡·蘭格飾演瓊·克勞馥

《宿敵》里編劇借克勞馥之口總結文學作品中對於女性的定位只有三種:天真無邪的少女、母親和醜女。嗯,很精闢是不是?多少女性被困在了要永遠保持少女模樣的偏執里。克勞馥不滿於扮演新星們的「媽媽」,決定自己找劇本,在翻閱了眾多小說後她終於找到了一本視角獨特,描寫兩個老姐妹互相折磨的恐怖小說《What ever happen to baby Jane》(電影譯名為《蘭閨驚變》),親自將小說遞給導演,並且說服自己生活中的宿敵貝蒂戴維斯來扮演劇中的對手。

第一集劇情至此而終,而我簡直欽佩克勞馥的頭腦和膽量,奧斯卡兩位影后去拍B級電影此前是從未有過的,而且華納電影公司開始並不認為電影會賺錢——沒人願意看兩個瘋狂的老女人。但是偏偏是克勞馥,這個曾經被捧在雲端的大明星促成主導了這件事。

上圖為《蘭閨驚變》的劇照,下圖為《宿敵》劇照

本來我以為劇情此後應該是兩個老冤家如何基於對對方演技的尊重,逐漸摒棄前嫌,攜手殺個回馬槍的故事,但實際的劇情或者說實際的歷史卻要消極得多,雖然電影取得了票房上的成功,好萊塢卻並沒有因此給兩位diva帶來更多片約,因為媒體的挑撥,克勞馥和戴維斯還因為此劇而關係愈來愈惡化——大眾們,不論是普通觀眾還是製片廠的老闆,都喜歡看她們彼此憎恨,電影里如此,生活中亦如此。

《宿敵》的片頭很好的暗示了,兩人的爭鬥源於製片廠和媒體的挑撥

克勞馥和戴維斯的正面交惡史始於1935年,戴維斯與法蘭奇·湯恩合作《女人女人》,據說戴維斯對湯恩產生好感,但湯恩對克勞馥更心儀,並與克勞馥結婚。戴維斯在1936年憑藉《女人女人》獲得了第一座奧斯卡,1939年,戴維斯又因《紅衫淚痕》二次獲得奧斯卡。頒獎典禮的第二天克勞馥就宣布了自己與湯恩離婚的消息,並對媒體宣稱和湯恩結婚只是為了把他從戴維斯身邊搶過來。(也有說1933年戴維斯出演《夜合花》,製片廠通過抗議示威來宣傳造勢,結果第二天的頭條是瓊克勞馥和小道格拉斯范朋克離婚的消息。)

瓊·克勞馥與法蘭奇·湯恩

彼時的克勞馥在米高梅陷入了事業低谷,不論是因為她想演居里夫人式女主被拒絕,還是因為「票房毒藥」的標籤,總之她被米高梅掃地出門,而華納對她伸出了橄欖枝。戴維斯當時在華納處於事業上升期,華納接收克勞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壓制心高氣傲的戴維斯,克勞馥接手了戴維斯不想要的角色——《慾海情魔》中的單身母親,而正是這部電影把克勞馥送上了奧斯卡。

貝蒂戴維斯 傑克華納 瓊克勞馥的合照

最初十年的爭鬥中,幾乎都是克勞馥在向戴維斯挑釁,先是愛情,後來是事業,若我是貝蒂戴維斯,遇到瓊克勞馥這樣處處針對自己的人也會恨得牙痒痒。《羅曼蒂克消亡史》中描述小六(章子怡飾)的台詞「你這麼十三點,放在鏡頭裡又那麼精緻」,套在克勞馥身上再合適不過。克勞馥的母親曾經帶著她先後投奔過三個男人,母親混亂的私生活讓克勞馥甚至搞不清楚到底哪個男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後來她徹底離開了家,在芝加哥的夜總會靠跳脫衣舞為生,經過無數次嘗試(自然包括潛規則),才幸運地被米高梅看中籤約成為演員,獲得了「瓊·克勞馥」這個藝名。

美艷不可方物的克勞馥,是真正的靠身體上位。戴維斯諷刺她睡遍米高梅,除了靈犬萊西。

《宿敵》中將克勞馥drama queen的性格歸於她年少時的底層經歷,與家人之間緊張的關係讓她敏感又自尊,對他人的關注有一種強烈的渴望,尤其是當她成名後,這種自尊讓她無法忍受戴維斯知識分子式的輕視(戴維斯當面都稱呼克勞馥最初的名字「露西爾」),於是她處處向戴維斯為難。可以說克勞馥的性格弱點是推進《宿敵》劇情的關鍵因素。

貝蒂戴維斯與瓊克勞馥

劇中最精彩的一段情節是克勞馥如何從戴維斯手裡「搶過」奧斯卡。由於《蘭閨驚變》只有戴維斯獲得了最佳女主角提名,克勞馥對評論的積怨徹底爆發,劇中她與知名八卦女記者赫達·霍珀一起,遊說100百名奧斯卡評委,一邊推薦另兩名被提名的女演員,一邊散布戴維斯在片場的霸道行徑。克勞馥甚至給另一位提名演員吉拉汀·佩姬打電話,讓她放棄出席典禮,由自己代為領獎,同時對忙於演出,無法參加頒獎的安妮·班克羅夫特表達了同樣的意願。

頒獎典禮當天克勞馥盛裝出席,奧斯卡獎盃是金色的而她把自己打扮成了銀色,《宿敵》中完美還原了克勞馥的銀色奧斯卡造型。

第35屆奧斯卡 瓊克勞馥代安妮班克羅夫特領獎

《宿敵》中還原的銀色奧斯卡裝

在克勞馥作為頒獎嘉賓頒發了最佳導演獎後,此劇的一個最佳長鏡頭出現,克勞馥帶著大衛·里恩去往媒體採訪區,引領者我們在錯綜的走廊中穿過化妝室、穿過休息區、穿過男洗手間、穿過媒體採訪區、穿過廚房,為觀眾展現了一個活色生香的奧斯卡典禮後台眾生相,最終克勞馥又回在了舞台的一側,輕吐煙圈,靜候她期盼已久的復仇時刻。當安妮·班克羅夫特的名字被宣布,她終於如願以償,用那雙閃亮的Jimmy Choo踩滅煙蒂,風光上台領過奧斯卡。但是復仇的快感稍縱即逝,最後留下陪伴克勞馥的,除了深深的落寞什麼也沒有,她和她的時代,終是要完結了。

以克勞馥的演技,她其實很有可能成為戴維斯的朋友,因為戴維斯是個以業務能力論親疏的耿直性格,並且她找戴維斯合作其實也是為了要戴維斯刮目相看。但是就如編劇借奧莉薇·黛·哈佛蘭之口說得那樣:太多的人從他們的宿怨中獲利,製片廠、公關人員、專欄作家,記者們想盡辦法散播仇恨。奧斯卡事件之後,兩個人徹底走向了決裂。1964年,因為製片廠的利益驅動,《蘭閨驚變》的導演羅伯特·奧爾德里奇再次邀請戴維斯和克勞馥出演另一部電影《最毒婦人心》(《hush...hush sweet charlotte》),這一次戴維斯為了壓制克勞馥,要到了電影副製片人的位子,並和劇組其他人有意疏遠克勞馥,敏感的克勞馥再次爆發,決定用裝病來消極怠工,她本來計劃的是把電影拍攝進度徹底拖垮,然而貝蒂戴維最後找了自己的好朋友奧莉薇·黛·哈佛蘭來救火,克勞馥被徹底拋棄了。同樣拋棄她的還有比弗利山莊的白色豪宅,因為違約,克勞馥不得不捨棄豪宅來償還債務。

《最毒婦人心》劇照

《最毒婦人心》沒能延續《蘭閨驚變》的票房神話,沒人相信兩個好朋友會真正折磨對方,克勞馥和戴維斯步入了逐漸被人淡忘的老年生活。說話一向刻薄的戴維斯上了惡毒秀(另,吐槽大會完全就是學這個節目的啊),被尖酸的語句輪番嘲諷還要假裝不介意;克勞馥拍了人生最後一部影片,一部小成本製作電影《類人猿》,劇中的克勞馥一邊在寒酸的劇組工作,一邊口錄她的貴婦生活指南,而她在電影中扮演一位女科學家——是她曾經一直想要而未能得到的角色。

劇情的最後,克勞馥在想像中和戴維斯講和,不久後病逝,而戴維斯對她病逝的評價是「我母親說不能說死人的壞話,克勞馥死了,好。」這句話是真實被記者的記錄的話,但她說完話後是否如劇集里所演那般悵然若失,已無從知曉。

劇中兩人在克勞馥的幻想中和解

一開始我是懷著獵奇的心態來觀看這一段「史撕級」的好萊塢八卦,但隨著劇情的推進,我心裡的女權意識開始為兩位diva憤憤不平。不論是慣於逢場作戲的克勞馥,還是眼界甚高的戴維斯,她們都是職業女性+單親媽媽。她們對自己的工作有極高的要求,熟讀劇本、去片場從不遲到,鏡頭表現力極強,拋去明星的頭銜,她們都有未成年的女兒需要撫養,生活的壓力讓他們不斷強調自己需要工作。然而在1960年代,她們必須遵從好萊塢的男權法則,一旦美貌流逝,便失去了最大的職業優勢。克勞馥是一個深諳法則的人,50多歲的她還會不由自主試圖通過色相來達到目的——結果是被斷然拒絕。片中頗有才能的導演女助手波琳寫了個劇本,並邀請克勞馥參演,克勞馥連劇本都沒有看就回絕了,儘管她宣稱並不是因為波琳是女性而不出演,而是因為無法把自己職業生涯的最後階段交給無名之輩,事實是她一生最後的影片交給了更差的(男性)無名之輩。

相比之下,戴維斯更希望得到與男人們同等的待遇和尊重,但卻被製片廠一直看作是「不聽話」、「難搞」,片中她吐露自己在華納第一次試鏡結束後,偷聽製片人的評價,她希望製片人看到她的潛力,但結果對方只是評價她「毫不性感,毫無吸引力」。

女王貝蒂戴維斯的經典熒幕形象

《宿敵》只是展現了當時好萊塢的一個側影,完全由資本運作的電影產業(以及其他產業)讓女性工作者只具備附屬價值,《蘭閨驚變》的成功被製片公司認為是一個巧合罷了,要做的不過是炮製這些,新類型的女性題材電影?對不起,製片廠不認為有什麼市場價值。

當時的製片廠也許不會想到,50多年後的今天,女權思想以勢不可擋的趨勢影響著全球的女性,去年以來備受關注的女性題材劇集之多,除了本片還有《大小謊言》、《使女的故事》、《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劇中Mamacita用樸素的女性人口優勢預測來勸慰波琳不要放棄自己的導演夢。

波琳是幸運的,她最終離開羅伯特,在紀錄片領域有所建樹;戴維斯雖然自《蘭閨驚變》之後再未被奧斯卡提名,但卻是第一位獲得美國電影學會頒發的AFI終身成就獎的女演員,她晚年飽嘗乳腺癌困擾,但也並未終止自己的表演事業。

令我更感到惋惜的是克勞馥,她身邊的老朋友們想得都是如何從她身上再撈一筆,傑克華納要得是票房,赫達·霍珀要她年輕的醜聞來作為自己八卦評論事業的Ending,在她龜縮在紐約公寓里的晚年時光里,只有老管家Mamacita陪伴著她。她是如此熱愛演藝事業,她去世後當年的奧斯卡緬懷環節她的照片只出現了2秒,《宿敵》中連戴維斯都要鳴不平:50年的演藝生涯就換來了這些?

克勞馥去世後,她的大養女出版了一本回憶錄《親愛的媽咪》,講述克勞馥如何在她成長的過程中虐待他、折磨她,後來這部回憶錄拍成電影,由費唐納薇主演,諷刺的是,克勞馥生前指名費唐納薇可以扮演自己。

費唐納薇扮演的瓊克勞馥,這部電影的著名梗就是「不要用鐵絲衣架掛衣服!!!」

人們樂於看到傳聞中那個錙銖必較、睚眥必報的克勞馥,樂於談論她和戴維斯之間的不和,卻極少有人能體會她們在行業、媒體報道中所受到的不公——就如編劇在一開始就告訴我們的,宿敵不是源於仇恨,而是源於痛苦。劇中那個敏感、失意的克勞馥,我相信是真實的克勞馥的另一面,在她離世前,她在幻想中與世界和解了。

據說《宿敵》的第二季要拍黛安娜王妃和查爾斯王儲,嗯,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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