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地方才叫家
下午三點半回到出租屋,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照在狹小窗檯處,窗台上的唯一一盆植物,也是這10幾平米房間里唯一的一盆植物,依然綠意盎然,即便邊邊角角的四周處的葉子有略微的發黃,但我知道它依舊生命力旺盛,完全可以熬過今年冬天,在明年春天的時候長出新的枝椏。這個時候我才開始仔細端詳這盆綠植,我甚至想不起來它叫什麼,我只記是去年冬天我剛搬到望京來的時候,想養寵物而不得,就養了一株植物。
在北京有很多和我一樣的年輕人,大家都是只能租一個隔斷,剛來北京的時候,朋友們大多都住在天通苑,這是一個被稱做「睡城」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小區,承接了大多三點一線的人,這個地方被很多人稱為睡覺的地方,所以朋友每次說讓我去他家玩的時候,我總固執而又刻意的強調,「不是去你家,是去你的出租屋」。為此朋友還一再和我較真,晚上能睡覺的地方不就是家么,非要買了房子,娶了媳婦在城市紮下根來才能叫家么?我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我還是依舊把我自己住的地方叫出租屋,即便在我剛搬來望京之後。
我看到窗檯的綠植根須部分生長的非常健碩的時候,我突然非常開心,因為可能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是我自己唯一一次養任何植物和寵物超過快一年而存活下來的。記憶往前拉長,我想起了我住在酒仙橋的時候,當時還有一個大陽台,我在陽台上用大花盆養了好幾盆叫的上名字的花,在往前我連多肉都會養死,我甚至想到我唯一一次養寵物的傷心經歷,當記憶一點一滴又被打開的時候,我又會想起那些因為養寵物和養植物開心的日子。
人們往往太小看持續點滴的付出。在尚未付出之前自信滿滿,覺得完全可以永遠繼續下去。就像我擁有大陽台時候的信誓旦旦,假裝熱愛生活的養上好幾盆花,一開始買了肥料和水壺,可一旦需要持續付出的事情,需要加上時間因素的時候,就變得沉重而難以忍受。所以每當我想要養寵物的時候,我就在三問自己,自己真的可以做到一直陪伴和照顧它一輩子嘛?想來想去,還是先養活一株植物先開始吧。
照顧一盆植物遠比照顧一隻寵物所花費的心力要小,但如果說到要照顧,那無論是植物還是寵物,這件事情的意義也遠比什麼都不養要大,並不是因為觀賞性,也並不是說要培養一個人的持續付出能力,這幾年來,與我而言這是一種對於生活的理解。我第一次養植物,是我剛畢業的時候,每天過著疲憊不堪的生活,出租屋裡混亂而又骯髒,直到有一天獨自病倒在房間里,是我妹妹過來之後,幫我收拾完房間之後,專程往我房間里放了一盆碧螺春。打起精神後的日子裡,無論是在北京還是在哪裡,無論周圍是什麼環境,我都會在屋子裡養一點點植物。
目前棲息之地不盡人意,但我也不想把它當成一個動物的巢穴。人很容易就過成三點一線的生活,對我來講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於是在之後的日子裡,我選擇工作都盡量要求不用坐班打卡的工作方式,三點一線有時候迫不得已,為了經驗值也好,為了錢也好,為了通過此刻的艱辛來換取未來的美好生活,這個過程可能會很長,在這個艱難的過程里,很容易就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過這樣的生活,以至於開始習慣於這就是生活的本身。所以我選擇照顧一株植物,每周抽一點點時間照顧它,為他施肥剪植,每天抽一點點時間,為它澆水。看著它春天發芽,夏天開花,秋天泛黃,冬天凋零,直到第二年春天再次發芽。
人不會突然就熱愛生活了,熱愛生活是一種能力。我總要小心翼翼的維護這種能力,不要因為艱難生活而打磨掉這種能力。艱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把人的心智打磨的像一把鋒利的劍,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失去了小心翼翼去關懷的能力,失去了持續點滴付出的能力,我養了一株植物,我用一年時間成功的保全了這種能力,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將會持續保有這種能力。
植物有根須,遇見土地的時候就能生長,有水分,有陽光便能茁壯成長。這大概也蘊含了某種意義,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叫做漂泊的意義。每一個漂泊的人,都在不斷收縮和舒張自己的根須,去尋找一片屬於自己的土地,這無關乎於園藝技巧,也不是抽象藝術,在我看來這算是一種對於生活的理解,也闡述了「什麼地方才叫家?」
如今我陽台有健康成長的綠植,書作有喜愛書籍,窗戶邊有一展柔和而又明亮的檯燈,對與任何一個像我這樣的凡俗俗子來講。無論什麼時候,那個狹小的地方有一展溫柔的檯燈等著自己回去,陽台永遠有一盆夏天會開花的綠植需要我去照顧,那麼這個地方終於可以改口叫家了,下次我可以給我在天通苑的朋友說,嘿!兄弟,來我家吃飯吧,我給你做飯。他問我,怎麼又突然叫家,不叫出租屋了,我可以在這裡給出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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