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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幾米陽光

父親

午後,辦公室窗外對面牆反射過來的陽光晃得有點耀眼。我眯起眼睛,突然之間沒來由的有點想念父親。

想努力憶起父親的模樣,卻總停留在我給父親悄悄拍的最後一張照片上。照片里父親插著氧氣管,打著點滴,拿了棉被當靠背,蜷縮著瘦小的身軀落寞的半躺在病床上。

每每總不想憶及父親,只因了那句: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

小的時候,父親在我心目中,是嚴歷的一家之主,絕對權威,是靠面朝黃土背朝天用血汗勞作供我吃穿的人,恩人,令我懼怕的人。 父親板起臉,母親和我們姐弟四個,就忐忑不安,如同對大風暴感應的鳥兒。

小時候家裡很窮,窮到很多時候連飯都吃不飽,但就算這樣,我們家的一日三餐準時準點得如同隔壁小學校牆上的大掛鐘,滿一小時就會「噹,噹,噹」響三下,絕不能晚一分鐘,否則,就會看到父親那張額頭青筋突起,圓瞪著兇狠狠眼睛的臉,就如同暴風雨來臨前讓人害怕。如若再晚,父親就會大發雷霆,厲聲呵責,猶如暴風雨劈頭蓋臉而來。有時候,我常常在想,父親是因為真很餓了嗎?亦或只是想讓我們看到他的威嚴不可侵犯。

父親的壞脾氣,不應該說僅僅是壞脾氣,應該是暴躁和兇狠。在姐姐五,六歲光景,因為貪玩,傍晚時忘記把當時還不會走路的大弟背回家,氣急敗壞的父親二話沒說,惡狠狠地直接把姐姐丟到大雜院背後竹林里廢棄用來裝垃圾的水井裡,任憑她哭啞了喉嚨都不許母親和其他人把她拉起來。直到天黑,父親也沒有允許把姐姐拉上來的意思,幸好母親拿出要與父親拚命的架勢才得以救出了廢水井。父親不僅脾氣不好,而且還相當的嚴厲,記得大弟小學二年級時,因為偷拿了奶奶的五元錢買零食吃,父親知道後,把正在上課的大弟弟從教室直拉到家裡,用繩子綁了在樹上,拿棒子就是一頓狠打。

父親對我們的壞脾氣,不僅僅是打罵我們,或是在一日三餐準不準時這件事情上,幾乎在任何事件都可能會有發生,就算是放置物品這一小小的事件,如遇他心情不好,只要是按他指定位置稍有偏差,都能換來他的大聲呵責。甚至有時候他在田地里幹了很累很重的活兒,都能轉過身來拿母親或者是我們出氣。那時候母親總是恨他,但也只是在他的背後悄悄地恨他。

有時候我在想,為什麼別人家的父親每天都是笑容滿面的對待他們的孩子,很少呵責他們,更別說打了,而我的父親卻每天都是扳著臉,好像我們是來這世上向他討債的一樣。可對於一個出生於解放前,沒念過一天書,十多歲就要承擔起家庭重擔, 一輩子都在吃苦的農民來說,我們就是上天派來向他討債的,讓他像別人的父親一樣對我們笑容滿面著實為難。

祖母一共有六個孩子,父親是祖母最小的孩子。父親沒幾歲時,祖父就撒手人寰了,父親的幾個哥姐都已有各自的家庭,幾歲大的父親就與老母親相依為命。祖母身體不好,所以小小年紀的父親就承擔起了家庭重擔。因為家裡窮,年紀很大了才有幸與母親成了家,接近四十歲的光景才陸續有了我們姐弟四人。我們姐弟四人的到來,無疑給父親原本貧困的家庭更加貧困。

父親難得好心情,那是他在村裡的小店與人打賭,贏得了一小袋下酒花生和幾十個豆餅(用粉炸成很薄的餅),終日板著的臉上擠出了笑容。他抱著這兩樣食物往家裡走,碰上正在被母親責罵的我。父親竟然好聲好氣問我:母親為何要責罵你?我向父親表明學校要交費需要20元,因為我所讀的學校常常不是交這樣的費用就是交那樣的費用(後來學校校長被反貪局查辦了),所以母親很生氣,說學校的不是,繼而把氣撒到我這了。聽罷,父親居然對我說:沒事,我給你錢,以後啊,學校要交錢,你找我要就好了,不要找你媽了 。

父親不板著臉著的時候,對我們還是很好的。他常常在村裡小店與人小賭,幾乎每次他都會贏,大多贏的都是一些小零食之類,他自己都捨不得吃,每次都是帶回來給我們吃。每每周末,我們從學校回來,他都會開心地弄上一桌好菜來給我們吃。而且逢年過節,他都會與母親一道做上好吃的點心給我們。或許,吃是父親表達對我們的一種父愛之情。

父親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一個非常堅韌之人。憑著他與母親的勤勞,在我們小學未畢業前,第一個在村裡面蓋起了一層小樓房。小樓房雖然沒有多餘的錢來裝修一翻,但在當時卻也使我們心裡美滋滋的,總覺著在同學們的面前比較得意。小樓房就建造在小學校的旁邊,離學校也就一步之遙。以致於每天我們姐弟幾個為了多做點手工,都是聽著上課鈴聲才去跑去上學。也因為學校離我們家很近,再加上我們姐弟幾個學習成績比較好,在小學校里算是風雲人物,所以老師們經常到我們家走動,喝茶等,寒暑假期學校的花草也都往我們家裡搬,所以父親也與老師們非常熟悉,那個時候的父親脾氣好轉了不少,不再動不動對我們大發雷霆。每天走在田埂上,臉上也神氣了不少,特別是聽到老師們對我們誇獎,臉上居然還有了笑意。

隨著我們的成長,我們姐弟幾個的教育開銷越來越大了,但父親是堅韌的,從沒像別人家一樣,要求兒女離開學校出來幫扶家庭,在他眼裡,只要我們成績好,能讀書,就算砸鍋賣鐵他也不會讓我們輟學。為了我們的學費,他與母親一道種菜賣菜,把小豬養大換錢,做手工活,硬是支撐著我們的教育。

自從在離家千里外的中專學校上學後,我基本上沒有與父親好好的說過一次話,偶爾打電話回去,也只是因為我實在是真的沒有一點生活費了。之後又直接從學校來到了深圳這個大都市,從來沒有想過結婚晚的父親已經是個老人了,無了當初對我們的那種威嚴。直到有一天,母親打來電話,說父親因為人老了,病倒了,到醫院需要一大筆錢。母親問我,是否讓父親去治病。那一刻我才憶起父親如今已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了,而我的弟弟還在高中課堂上,我的姐姐收入比我更加低,無疑,母親想到的只有我。

從醫院出來後,父親身體已不如從前,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對我們呵責了,或是操起棍子打人了,終日板著的臉也換上了平靜的臉龐,每每與我們談話都和顏悅色許多了。或許父親意識到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他不能再用小時候態度來教育我們了,或許父親真的是沒有力氣來管教我們了。

2013年年底,從沒見過世面的母親說,她想來深圳看看我,也想看看繁華的大都市長什麼樣的。同樣沒見過大世面的父親也特別想到深圳看看。但母親以家裡必須有一個人看家為由,說服父親待那年春節後再過來深圳看我,而我也答應父親想在深圳呆多久就多久。可春節後父親再次病倒了,長長一年多的時間裡,不停在家裡和醫院兩邊轉,而父親連走路都需要人扶著,再也沒氣力到深圳來了。15年11月,當我匆匆從深圳趕回老家看望父親,走進病房的那一刻,看的景象就是:父親插著氧氣管,打著點滴,拿了棉被當靠背,蜷縮著瘦小的身軀落寞的半躺在病床上。那瞬間眼淚擁出眼角,從沒有想像過氣勢威嚴的父親會變成如今的模樣。一周後,父親走了,帶著我對他還沒有兌現的承諾走了,帶著他小女兒一生的遺憾走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 子欲養而親不待。如果真的可以託夢,希望為我們操勞了大半生的父親在夢裡告訴我,他在世界的另一端過得比較安詳快樂,不必再為誰而操勞了。這樣或許我會多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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